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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自己的皮球
恒娘说：诀窍无他，以妻为妾耳！
朱青青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洪大业怎么会纳宝带？ 她与洪大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洪大业发誓要一辈子好好待她，可孩子还没有，他就纳了妾。 纳妾纳个美点的还好想，怎么会是宝带？人人都说她朱青青貌美如花，宝带站她面前，瞬间被秒成豆腐渣。 可洪大业就不这么想。他明里暗里护着那个小婊子，只要两人一有争执，洪大业就骂她：“你这泼妇，你看宝带温柔体贴，哪里是你的对手？”朱青青阻止他去宝带房里，他就愤愤不平，宁肯自己单独睡也不碰她。 朱青青百思不得其解，人人都道，妻不如妾，难道妾之所以受宠，就是因为她是个妾？我若从妻变成妾，是不是也那么受宠？ 正是这时候，他们隔壁来了一个姓狄的商人，做丝绸生意，妻子叫恒娘。恒娘已经三十多岁了，长相平平，性子平和。朱青青暗中观察，发现狄官人也有个小妾，只有20出头，秀婉约美，胜过恒娘许多。但是狄官人爱恒娘之极，那小妾形同虚设。 朱青青想办法跟狄娘接触，然后向她请教：“这世上还真有妾不如妻这回事，夫人有啥招术？教教我吧。我愿意当你的学生。”恒娘说：“你天天咋咋唬唬，那是为了驱赶虫鸟，哪里是想留住男人？从今天起，说话要温柔，男人想干啥你让他干啥，不要理他。就算他自己找你，你也要婉拒。一个月后你再来，我告诉你下一步咋办。” 朱青青半信半疑，但是又想自己也挣不了钱，只能这么着了。 她回去以后，按照恒娘说的，收敛了脾气，天天把宝带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她去跟丈夫睡一张床，吃一桌饭。洪大业有时候想尽尽丈夫义务，朱青青也咬着牙把他给推了出去。 一个月以后，朱青青又去见恒娘。恒娘知道她做的事，很高兴，夸奖她：“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恒娘接着安排下一个月的事：“你这次回去以后，脱掉你美丽的衣裳，擦掉化好的浓妆，穿着破鞋子，跟你家的下人一起劳作。” 朱青青问她：“这是个什么说法？”恒娘一再叮嘱她：“如果有人帮忙，也要拒绝，一定要坚持下来。” 朱青青回去后，言听计从，破衣垢面，每天除了跟下人一起纺纱织布外，别的事一概不闻不问。洪大业可怜老婆，让小妾去帮忙，也被朱青青给笑着推走了。朱青青每次揽镜自照，再也找不到以前一点光鲜亮丽的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 更别说夜深人静，天天听着宝带和洪大业狎昵玩乐的声音，那比针刺她还难受。 坚持了干了一个月粗活，朱青青反而找出很多乐趣，心境平和，也能当宝带如无物。又过来见恒娘，恒娘称赞她：“你做得很好。后天是上巳节，我想和你一起去踏春游园。你不要再穿你的破衣服啦，从内到外穿上新衣，过来找我。”朱青青答应了。到了那一天，她脱下一身破衣，将自己洗洗打扮一番，过来见恒娘。 恒娘笑着问她：“你觉得咋样？” 朱青青笑道：“穿上新衣，化上美妆，我都不敢相信镜子里是我了！” 恒娘点点头：“不错。”想了一想，又打开她的头发，给她换上最新式的发髻；裙袖不太时髦，就从自己的箩筐里拿出针线，拆开重新缝制；又道她的鞋子不太秀气，拿出自己刚做好的一双鞋子，让她换上。 两人在外面游玩一天，临别时又喝了点小酒。恒娘叮嘱她：“回家见到你官人，就早早关门，他来叫门你也别理他。叫三次门才可以开一次，不让他亲，也不让碰。半月后你再来找我。” 朱青青回家后，因为喝了点小酒，显得明媚照人，娇艳无双，洪大业这才想起好像很久没看到朱青青了。朱青青坐了一会，托着腮，日头还没落就说有点累了，要早点休息。果然，不大一会儿，洪大业就跟来了，朱青青听到叩门声，心痒难搔，但是想到恒娘的叮嘱，坚决给他吃了闭门羹。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洪大业跟前跟后，讨好不已，朱青青说：“我一个人已经睡习惯了，你别来吵我了。”太阳落山，洪大业赖坐在她的闺房里不走。 是夜，两人熄灯登床，琴瑟和谐，犹如新婚夫妇。但是经过这么多事，朱青青也明白了一些，不能由着男人的性子，因此跟他约定，三日两人才可以约会一次，房事不能过于频繁，洪大业正新鲜着，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半个月后，朱青青对恒娘彻底服了。 洪大业慢慢疏远了宝带，眼睛渐渐粘在她身上了。 恒娘听到她说跟洪大业的约定，很是赞成，就对朱青青说：“细水才能长流。从此以后，那个小妾不在话下了。但是你还有一个缺点，你虽然美，却少了女人的媚。”接着又恭维朱青青：“你本来生得美丽，如果再有了媚态，连西施都比你不过，何况一个小妾。” 她道，女人的媚态主要在眼睛和嘴角，至于哪样最美，因人而异。恒娘自己对着朱青青笑了一笑。朱青青一愣，恒娘本身相貌平平，但是这一笑，却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心道，别人说眼是秋波横，说的就是恒娘吧！ 恒娘让朱青青对着镜子练习怎么让自己妖媚，牙齿露到几分，眼睛横到几时，如何托腮，如何蹙眉。她一边对着恒娘笑，恒娘一边纠正她：“不是，毛病在眼睛，不要外翻。”一会又说：“不对，毛病在托腮上，抬得太高。” 这样练习了半天，朱青青才觉得自己有点妩媚了。恒娘于是对她说：“你可以回去了。自己没事的时候，就对着镜子练习。女人想要收服男人，无非这些。床上的事，你看具体情况来定，他喜欢什么姿势，你总比别人清楚，尽量满足。这就不能言传了。” 朱青青回来之后，一切按照恒娘教的来做。有时破衣，与下人一起劳作；有时穿着明媚，娇态可掬；三日与洪大业一约，床上务必让洪大业尽兴。洪大业果然被她迷得颠三倒四。 朱青青对宝带更加好了，每天吃饭，一定招呼她与他们夫妻两人一起就坐，出门游玩，也将宝带打扮得光鲜照人一并带上。但是，洪大业却觉得宝带越来越丑，回回饭还没吃完，就让她“赶紧走”。朱青青有时候把洪大业骗到宝带房中，自己回房就关门了，不管洪大业如何心痒难搔，也绝不违背三日之约——但是她始终妩媚而笑，让洪大业心里更痒，却无可奈何。 宝带现在不仅恨朱青青，连洪大业都恨上了，动不动就朝旁人埋怨。洪大业听说之后，更加厌恶她，到了后来，索性对她动了鞭子。宝带愤愤不平，索性破罐子破摔，整天不梳洗打扮，穿着破衣脏鞋，头发天天乱蓬蓬的，看上去连人都不像了。 此后，身无挂碍的朱青青天天到恒娘那里逗留徘徊，两人或游玩，或谈心，或品尝美食，欢乐之极。 有一天，恒娘问朱青青：“我的驭夫术怎么样？” 朱青青道：“妙得恨啊！但是美人师傅啊，我虽然已经学会了，可终究还不了解其中的奥秘。” 恒娘于是耐心跟她解释：“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男人都喜新厌旧，喜欢难得到的而放弃容易得到的。一个男人喜欢找小老婆，不是因为小老婆多美，而是因为刚一到手新鲜。而且，因为大老婆盯着，只能跟小老婆偷偷摸摸，难得睡上一次，因此才更甜美。你放纵他，让他吃个够，天上的仙女他也厌烦了，何况一个平凡的女人？” 朱青青点点头，接着又问：“那让我穿着破衣，又换上好衣服呢？” 恒娘说：“穿着粗布，让他不注意你一段时间。突然穿上美丽的衣裳出现，他乍见之下，眼前一亮，跟见到新人一样。就好像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看到肉，就觉得稻米没有味道。你让他天天吃肉，他一定觉得稻米好吃。” 末了，恒娘总结说：“这么一来，小妾是旧人你就是新人了；小妾易得而你难得。你说男人会不会喜爱你呢？这个秘诀，就叫做易妻为妾大法。”两人相对大笑。 又过了好几年，恒娘对她说：“咱们姐妹俩这么好，不应该再隐瞒你。我其实是个狐狸精，幼年被继母卖到都中，因为官人对我好，所以我恋恋不舍到今天。明日我爹要成仙，我离开之后就不会返回了。”朱青青虽然吃惊，但更为闺蜜的离去而异常难过。 第二天一大早，朱青青赶到恒娘家，已经人去楼空了。她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一时情难自抑，不禁留下了眼泪。 （本文改编翻译自《聊斋 恒娘》） 后记： 林清玄以前在随笔里说过一段话，他说出嫁的女人有两种生活方式，“相夫”和“旺夫”。按照今天的话说，就是能独自挣钱的，或可以理直气壮花男人钱的。 说实在的，这两种人我都非常佩服，都得有本事啊。而且大概因为我自己做不到，所以尤其佩服第二种——我特么带娃几个月没挣钱都会被老公翻白眼，别说被谁养了，我有恒娘这个本事，只要他天天帮我带娃，其他都不在话下。所以，如果女人能通过几个小媚眼几句话活的轻松点，干吗不呢？两种生活方式，哪种更好，看自己喜欢吧。 个人微信号：pipiwang628 王皮皮：以前我做记者的时候，除了写字，就爱吃东西；最近这个喜好变了，除了写字，就爱听故事。我摆好了好吃的，打开了电脑，就差你的故事了。来，我在“王皮皮的客栈（wangpipihuaer）”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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