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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悲惨时代 战国策 第十三期 荆轲刺秦（下） 一、太子的仇恨
荆轲刺秦王，是战国末年发生的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战国策》以很长的篇幅记录了这个大事件。 荆轲刺秦王的总策划人是燕国的太子丹。因此，讲述这个事件，首先要介绍太子丹。 这个太子丹少年时曾经在赵国作人质，认识了少年时期的嬴政。嬴政也在赵国出生并度过了少年时代。太子丹和嬴政少年时很要好。但是后来嬴政成了秦王，太子丹又被送到秦国当人质，秦王却不念小时候的交情，对太子丹很不客气。太子丹要回国，秦王竟说：“除非乌头变成白色，马脑袋上长出角来，我才放你回去。”
燕子丹恨得咬牙切齿，最后自己逃了回来。这时候，秦国统一天下的大形势已经越来越明朗。六个国家朝不保夕，秦国军队兵临易水，也就是燕国的边境。燕国亡国的危险迫在眉睫。太子丹忧心忡忡，便找来太傅鞫武商量：“燕国和秦国誓不两立，您看我们怎么对付秦国？” 太傅的官很大，相当于后来的丞相。鞠武是位老成持重的大臣，是个恐秦派。他劝太子丹说：“秦国的土地已经遍布天下，现在面临最大威胁的是韩赵魏三国，对燕国的威胁还不是很大。您不要因为在秦国遭到慢待就轻举妄动，这样非常冒险，很可能自取祸殃。” 太子丹很不高兴地说：“那么我们怎么办呢？一筹莫展、束手待毙吗？” 鞫武答道：“请让我考虑考虑，从长计议吧。” 过了一段时间，秦国将军樊於期从秦国逃到燕国来政治避难，太子丹收留了他。鞫武连忙来劝：“我们不应该收留樊将军。秦王本来就暴虐无道，现在正恨您偷偷跑回燕国。您如果收留樊将军，不是正好给他提供了进攻燕国的借口吗？我认为您应该尽快把樊将军送到匈奴那里，消除秦国进攻燕国的借口。同时向南同韩、赵、魏、齐这些国家联盟，向北和匈奴讲和，然后再做打算。” 太子丹说：“您的计策是很稳妥，但是实施起来旷日持久，我现在每天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至于樊将军，他本来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我，我怎么能够因为秦国的威胁而抛弃朋友？这事我不能听您的。” 鞫武见太子丹如此不管不顾，只好向他推荐了一个人：“我们燕国有一位叫田光的高人，足智多谋，勇敢深沉，我可以把他请来和您商量大事。” 太子丹迫不及待地见到了田光。田光来时，太子丹竟然跪在地上迎接，又往后退着为田光引路，坐下之前，还亲自跪着为这位田光擦干净坐席。殷勤恭敬到了极点。可以看得出来，太子丹真是求才心切，还真的爱惜人才。坐定后，太子丹立刻开门见山说：“燕国和秦国誓不两立，请先生帮我。” 不料田光说：“臣下听说骏马年轻力壮的时候，日行千里，等到它衰老了，就连最差劲的马都可以跑到它前面。鞫武向您介绍的是年轻时的田光，如今田光已经成了衰朽的老马了。” 好像是怕太子丹失望，田光立刻也向太子丹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荆轲。 太子丹失望之余又产生了希望，拜托田光尽快请来荆轲，并叮嘱田光说：“我对先生讲的都是关系燕国存亡的最高国家机密，希望您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太子丹想不到，这句话一出，竟然要了田光的命。 田光见到了荆轲，说道：“燕国人都知道我和你是铁哥们儿。太子丹想用我，但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我就向他推荐了您。” 荆轲说：“既然是您的推荐，我当然只能从命。” 田光见荆轲答应了，就严肃地宣布：“我知道品德高尚的人做事，不应该让人怀疑。太子在我离开时叮嘱我，他对我说的都是关系燕国存亡的最高国家机密，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这说明太子怀疑我的品行，对我不放心。侠义之士不能让人这样担心。请您赶快去见太子，就说我已经死了，这样他就不会有泄密的担忧了。” 说完田光就拔剑自杀了。 荆轲见到太子，讲了田光为让太子放心而自杀。太子丹顿时泪流满面，跪拜谢罪：“我不过是一般地叮嘱一下田光先生，哪里是怀疑他可能泄密呢？” 田光的行为，是春秋战国时代那些侠客义士常有的行为，重义轻生，视死如归，惊心动魄，令人敬仰。 有人认为,在秦国将要统一中国的形势下，太子丹的行为是对抗统一的行径,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反动派。这个批评真是荒谬绝伦。凭什么天下就应该让秦国统一，不允许别的国家反抗？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南宋末年，文天祥抵抗元军就是对抗历史潮流？那时候蒙古铁蹄已经差不多踏遍中国全境了。清兵入关，打到江南，史可法扬州抗清就是反动派？那时候清兵也差不多占领了全中国啊！历史地看问题，春秋战国属东周时期,法理上的中央政权仍然是周朝王室，秦国和其他诸侯国一样，地位平等。秦国并没有天然的资格吞并其他诸侯国。没错，战国那个时代，礼崩乐坏，周王室名存实亡，旧秩序土崩瓦解，诸侯国主要靠实力解决问题。既如此，秦国可以对别的国家暴力攻伐，别的国家也完全有权利暴力反抗。不能说你吞掉我是天经地义，我反抗就大逆不道。太子丹捍卫燕国的国家利益，反抗秦国的侵略天经地义，不应该扣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大帽子。 二、 荆轲为什么犹豫 太子丹和荆轲谈话，希望他前往秦国刺杀秦王。荆轲犹豫了好长时间，开口推托道：“这可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臣蠢笨得很，恐怕难以担当这样的重任。” 太子丹还就是抓住荆轲不放了。一个劲儿地给荆轲磕头，死活要让荆轲答应下来。荆轲无奈答应了太子丹。太子丹立刻安排封荆轲为上卿，相当于今天的副总理了。豪宅宝马香车美女，充分供应，让荆轲尽情享受。 有记载说，太子丹为了讨好荆轲，甚至过分的违背常理，残忍无道。一次太子丹和荆轲一起乘着千里马拉的车子游玩。荆轲随口说了一句：“听说千里马的肝味道鲜美。”太子丹立刻杀了千里马，挖出肝来给荆轲吃。还有一次，太子丹和荆轲一起欣赏歌舞，一位美人弹琴表演。荆轲看着美人弹琴的纤纤玉指，禁不住称赞道：“好美的手啊！”太子竟然命令将美人的手砍下，用玉盘盛上来供荆轲欣赏。 这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记载很可怀疑。《战国策》没有这个记载，《史记》正文也没有这个记载。它出自唐代司马贞为《史记》做的索引。恐怕是渲染太子丹对荆轲的极尽殷勤。美人的手砍下来多恐怖，那还是美人的手吗？那不成了烂肉吗？ 尽管太子丹对荆轲非常殷勤。但是过了很长时间，荆轲也没有出发的意思。这期间，秦军已经向北逼近燕国南部边界。太子丹十分恐惧，只好婉转地催促荆轲：“秦兵早晚的功夫就要渡过易水，我虽然想长久地伺候您，恐怕也不可能了。” 有人以荆轲没有爽快地答应太子丹的请求，答应了又沉溺于酒色迟迟不肯入秦，便批评荆轲胆怯自私，贪生怕死，非真英雄。其实这倒体现了一个真实的荆轲。所谓慷慨成仁易，从容赴死难。明明知道此行死路一条，犹豫迟疑一番，不是十分正常吗？如果一点不犹豫，倒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植入程序的机器人了。况且荆轲的犹豫，并非是出于胆怯或贪图享受，他是在非常周密地考虑计划的每一个环节。 荆轲考虑成熟后，对太子丹说：“臣愿意现在出发赴秦。但是我就这样去了秦国，难以得到秦国的信任，如何接近秦王？我想了个办法。樊於期将军从秦国逃亡到您这里。听说秦王悬赏千斤黄金、万户封地捕捉樊将军。同时，我还听说秦王对燕国的督亢垂涎已久。我们如果投其所好，将樊将军的头颅和督亢地图献给秦王，秦王必然十分高兴，从而愿意接见我。这样我就有机会实施咱们的计划了。” 但是太子丹很义气，婉言拒绝：“樊将军走投无路才投奔了我，我实在不忍心为实现自己的意图而害了朋友，希望您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荆轲见太子丹不忍心伤害樊於期，就私下里去见樊於期,对他说：“秦国和将军可谓血海深仇，您的父母亲戚都被秦王杀害了。我听说秦王悬赏黄金千斤、万户封地，要求得您的头颅，您怎么对付秦王呢？” 樊於期听荆轲说到伤心处，不禁仰天长叹，泪流满面，说道：“我和秦国的血海深仇怎么能够忘怀，一想起来就痛入骨髓。但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够报仇的办法呀！” 荆轲立刻说道：“现在我有一个办法，既可以解除秦国对燕国的威胁，又可以报将军之仇，您看如何？” 樊於期连忙问：“什么办法？” 荆轲说道：“我想得到将军的脑袋献给秦王，秦王一定非常高兴地接见我。到那时，我左手拽住他的袖子，右手就用利剑刺穿他的胸膛。这样，既报了将军的血海深仇，又解除了秦国对燕国的威胁。将军您觉得我的办法怎样？” 荆轲这一番话真是冷静得残忍。要人家的脑袋替人家报仇，这大概是侠客独有的思维。 樊於期听了立刻脱下半边衣服，用左手握紧右手手腕，这是古代勇士最庄严的表态。他慷慨激昂地对荆轲说：“刺杀秦王，正是臣日日夜夜捶胸顿足都想做的事，今天得到您的指教，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完就拔剑自杀了。 一个侠客，一个勇士，就这样从容地、血腥地完成了刺杀秦王的第一个步骤。 太子丹闻讯立刻赶来，伏在樊於期尸体上痛哭，十分悲痛。但是人已经死了，无法挽回，于是就用匣子将樊於期的头颅封存起来。 这边太子丹又准备了一柄十分锋利的匕首，命令工匠在刀刃上淬满毒药,利刃剧毒,见血封喉，登时咽气。太子丹还为荆轲找来一个勇士做助手。这位勇士叫秦舞阳，十二岁就曾经杀人，一般人碰到他，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停当,太子丹请荆轲动身。荆轲却说还要等一个人，结伴同行。那个人住得很远，需要等他赶来。这一等又过去很长时间。太子丹以为荆轲临场怯阵，改变了主意，不肯去了。连忙又来催促：“约定的出发日期已经过了，您难道是不想去了吗？要么我请秦舞阳先去吧？” 荆轲听了大怒，斥责太子丹说：“去了就不想回来的人，是愚蠢莽撞的汉子。您想想，我就提着一把匕首进入凶险莫测的秦国，难道不应该再找一位我信得过的同伴吗？我之所以停留一下，就是等这位同伴。现在您既然这样误解我，埋怨我，我只有去而不返了。那么我就和您永别吧！” 荆轲要等的，是一位得力的助手，由于太子丹的催促和刺激，荆轲没有等到这位得力的助手，这是行刺失败的重要原因。 下期预告 第十三期 荆轲刺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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