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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文杰
11月中旬的北京已经进入冬季，出行的人们已经开始着上冬装。虽然是冬季，丝毫不能阻挡人们对美的追求。花花绿绿的，以及各种颜色的外套儿、风衣、围脖儿、围巾开始随北风飘动，商场里，大街上，火车站，机场里，满是五彩缤纷的色彩，给初冬的萧瑟增添了许多亮丽和生动的气息，北方大部分地区已经开始供暖，城里城外都开启了过冬模式。 自北京西站乘坐高铁出京，列车起步平稳，提速很快。抬头看时速显示牌上的数字很快就升到了300公里/小时，听不到车轮与铁轨接触的“当当”声，也感觉不到车体的摇晃，比飞机要平稳的多，甚至感受不到车的启动，比起以前的绿皮火车，真是天壤之别。毫无疑问，高铁，已经成为中国近代史上绝对拿得出手的唯一的工业名片。 列车一路飞奔，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形成一条条流畅的风景线，不断向前拉伸开来，带着我的思绪一路向前飞奔。说起对绿皮车的记忆，要数铁路两旁成群结队的杉树。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北京到大连路段，本溪铁路段的杉树留下很深的印记。上次去哈尔滨办案，想乘坐高铁看一下两边的杉树，跑到哈尔滨才明白，原来高铁线路是全新铺就的线路，两旁还没有种树。绿皮车已经进入历史，两旁的杉树还好吗？ 高铁滑出北京，飘过保定、石家庄、邯郸、安阳等城市，约摸三个半小时的光景，便抵达了河南郑州东站。高铁速度之快，已经到了让人不敢闭眼小憩的程度，尤其是中途下车的乘客，稍一疏忽，就会坐过站。上车时，服务员查票，问我旁边的一乘客在哪儿下车？乘客说在郑州。不一会儿这位乘客便鼾声如雷，扰得让人有些烦躁。很快车过鹤壁到了郑州东站，我赶紧问，您不是在郑州下车吗？到站了。睡眼惺忪的乘客一下子惊醒，赶紧提包下车，只差几秒钟功夫，多玄啊。 此行的目的是到最高人民法院第四巡回法庭立案，一起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申请再审的案子，按照2013年1月1日起施行的新民事诉讼法第二百零五条规定：当事人申请再审，应当在判决、裁定发生法律效力后六个月内提出……”。依此计算，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到期了。今天是礼拜天，为了明天早一点儿到第四巡回法庭，我便和刘律师提前到了郑州。 一下火车听到的几乎是一水的河南话，河南话的发音还是标准的北方话，只是语调不同罢了。河南话其实是一种极具喜感和戏剧感的方言，因此才成就了豫剧这样一个著名的地方戏种，以至于每次听到河南话就想起徐九经。若是在大宋年代，这河南话应该是标准的普通话了，如果不会讲河南话，你指定是当不了宋朝的播音员的，也许到大宋法院出庭都会受到限制。我们想象一下，文武百官上朝的时候，大家都操着一口流利的河南话汇报工作，高兴了再唱两句，那皇帝老家伙岂不是天天过足了豫剧瘾了。闲话休扯，就此打住。 郑州地界的历史虽然很悠久，但是真正的发展还是因铁路而兴，首先成为国家重要的综合交通枢纽，然后才成就了现在的郑州。应了那样一句话，郑州确实是火车拉来的城市。 郑州并没有什么名胜古迹。要么因为历史太久远，遗迹随风散去，早就没了踪影，即使历史书里有所记载，也很难让人相信这里曾经有过波澜壮阔的历史；要么名胜古迹都在郑州周边，市里都是高楼大厦，城市的夜色无非是灯红酒绿，流光溢彩之类，比起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也无甚好看，没了兴趣，也就省了转悠。 美景没得欣赏，美食不能辜负。进得一家叫做宋厨娘的饭店，菜谱里都是和宋朝有关的名字，如大宋汤爆肚、东京梦华鱼、大宋酱酒、汴京糍粑、宋厨小炒肉等，虽然这是商家找的卖点，单从这些菜名可以看出，宋朝文化对河南人的影响。一桌丰盛的菜肴尝过之后，感觉筒子鸡味道更具特色，留下了下次还想吃的深刻印象。 第二天一早，我和当事人的另一位湖北律师刘勇先生便直奔第四巡回法庭所在地河南省郑州市管诚回族区博学路33号。 郑州最有名的历史段子便是“郑伯克段于鄢”，故事的主角郑庄公的都城就在今天的新政。《郑伯克段于鄢》是《春秋左氏传》中的名篇和开篇，也是《古文观止》的开篇。主要讲述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权君位而进行的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其弟骄纵，其母偏心，其母助其弟欲夺国君之位，郑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其弟娇纵到一定程度时，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庄公胜出，怨其母偏心，将其母亲迁于颍地。后来虑及国君的颜面，自己也后悔了，又有颍考叔规劝，母子又重归于好。据说这是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起兄弟之间的政权纷争。 古代帝制下，在巨大的政治利益面前，亲情、人性、良知、道德底线统统退居第二，政治只有输赢，没有对错，所谓胜者王侯败者贼便是形象描述。帝制为终身制、家族制，因为缺少了平等竞争的平台，才有了阴谋家和各种各样的血腥起义，古代政治，阴谋、暗算充斥其间。因为帝制，理想便被垄断，别人就不能有理想，甚至不能有想法，否则便是谋反。这样霸道的制度，产生阴谋家是必然的，因为不允许你把理想放在太阳下，不允许你和帝制竞争，只能靠“阴谋”实现理想。 好在现代人已经明白唯有法律讲的才是明规则，唯有法制才是人间正道。有法律规制的政治才会清明澄澈，没有法律规制的政治就会成为黑水沟。有了平等竞争的机制和平台，阴谋就会变成阳谋。 因为太久远，没有什么可见的遗迹，只有在历史书里才可以看到，有很多历史虽然发生在当地，但是当地人也未必知道。就像邯郸，古老到只剩下几个成语。历史早就成为过去，新的时代早就开启。 胡思乱想间，第四巡回法庭到了。 几乎全国中级以上的法院，都高大气派的建筑，居高临下的大门，正门上国徽高悬，但伸缩大门总是紧闭，不知道何时、何事才能开启。几乎所有的法院都是让当事人走旁边的门，好像没有一家法院让当事人走正门，而旁门却总是戒备森严，栏杆围得密密麻麻，虽然从管理上起到一定作用，却完全失去了对当事人的信任，冰冷的铁栏杆既割开了“法院”和“人民”的距离，也让当事人感受不到正门国徽下的威严。 出示了律师执业证，沿着律师专用通道进入巡回法庭立案大厅，律师无需安检，但律师证却被查看了三遍。进得大厅，有导诉台法警问明来意，帮我等取号排队。我拿到的是第15号，此时的时间是8:30分44秒，前面尚有三人等待。取号等待叫号是一种非常好的办法，银行等公共窗口都采用这种方式，省得大家都站着排队，有时候还少不了因排队引发的争吵，取号叫号的人性化考虑显而易见。很快便被叫到，我立即拿着已经准备好的材料到窗口提交。工作人员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在电脑中查找核对了当事人和案件信息，递给我一张表格让我填写。填好了表格，需要到下一窗口提交材料。经过允许，走过了导诉台东侧的三道法警的查问和指导，我们来到第五谈话室。一位漂亮的女法官隔着玻璃窗接待我们，问我们是否已经制作了光盘，我们说还没有，漂亮的女法官说，“先去做光盘吧，光盘的内容已经提示在玻璃窗上”。我看了一眼，只需要将一二审审判决书和再审申请书制作成word版和pdf版即可，这和北京总包还是有所区别的，记得上次去北京总部立案，连一二审证据都要制成光盘，这里少了证据的扫描会为当事人省下很多钱。 大概九点钟左右，我们便把资料交给了第四巡回法庭内部的工作室开始制作光盘。光盘制作的并不顺利，从上午九点左右一直到下午近三点的时候才算制作完毕。扫描收费五块钱一张A4纸，一二审判决书和再审申请书，共收费500元整，因为不熟练耽误了我们的时间少收了50元。幸好，证据不需要扫描，否则，我们带的这套证据要收扫描费1万元不止。工作人员一再道歉，法警也一再说明，光盘制作室刚刚成立，人员刚刚开始工作，今天是第一次制作，请谅解。我们虽然急得抓耳挠腮，耽误了我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但出于理解，还是在摇头叹息之后，不出怨言。拿到光盘，重新排队，约莫两点四十几分的时候，我们被允许进入下一程序，我看了一眼叫号牌，显示已被叫到77号。我们站起，穿过三道法警的查问和指引，到了第十会谈室，另一位戴眼镜的漂亮的年轻女法官坐在我们面前，隔着玻璃，笑容可掬。看过资料，填好表，交齐所有资料，留下联络信息，立案程序办妥后，漂亮女法官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从大成北京总部来的？我说是的。 也许是因为失了区位优势，总觉得巡回法庭的威严远逊于北京总部。另有担心，巡回法庭设在固定的地方，底下工作人员工作方式会不会地方化？久而久之，最高司法权威的形象会否受到影响？ 一边操着闲心，一边从巡回法庭出来，路边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停在我们面前，问我们是否需用车或者刻光盘？我问，刻光盘多少钱一页？回答说五块。需用车拉到门市部，车费10块。有需求就能形成产业，这些头脑灵活的司机做起了连环生意。 时间正好三点整，便到高铁站等候回京的列车。5:24分，踏上高铁，一路向北，滑出郑州，飘过安阳，一路飞奔，窗外一片漆黑，已无风景可看，只有路过城市才有点点灯光，过邯郸、石家庄、保定，华灯初上的时候，到北京西站。看看时间已晚，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谁约我吃饭，便打车回家。 （2017年11月14日草于北京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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