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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浇灭这世上最后的善良,求求你们

 轻风的起点 2017-11-20

从前,有两个阿富汗少年,少爷阿米尔和仆人哈桑。这两个男孩吃一个奶妈的奶长大,拥有牢不可破的情谊——就像阿米尔说的:“哈桑从未拒绝我任何事情。”


一场喀布尔风筝大赛,考验了他们的友谊——大赛的规则是,比谁的风筝能摧毁别人的风筝,谁能够追到最后一个被割断的风筝,就可以最大的荣誉。


这一年,阿米尔12岁,哈桑11岁。阿米尔无比渴望得到这个风筝,因为他最大的愿望是得到父亲的爱,他认为这个蓝风筝是他打开父亲心扉的一把钥匙。哈桑明白阿米尔的心,于是他决定帮助阿米尔去捍卫蓝风筝。


然而,为了这,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几个小混混鸡奸了——这是阿富汗男人最大的羞辱。


当哈桑被强暴的时候,阿米尔也在场,因为胆怯,他没有站出来,没有阻止哈桑,也不愿意哈桑把蓝风筝让给小混混。


哈桑付出了荣誉和创伤,阿米尔的愿望实现了。


我们无法对阿米尔有更高的要求,因为在危难面前,挺身而出固然勇气可嘉,退缩不前亦是人性使然。


但在这时候,阿米尔没有道歉,没有安慰,什么也没有,相反的,他想,哈桑要是消失就好了——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诬陷哈桑道歉,设计把哈桑赶出了家门。


这是畅销书《追风筝的人》的故事。



我没有想到,这并不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尤其在看过江歌事件之后。


* * *


江歌和刘鑫是好朋友,她们之前住一个宿舍,似乎可以分享一切,我毫不怀疑她们的友情。当与一个有些偏执的男友陈世峰分手之后,刘鑫请求江歌收留,江姑娘讲义气地同意了,并在陈世峰多次上门纠缠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刘鑫出头。


她愿意借钱给她,愿意在下课之后等她两个小时,愿意为打工晚归的她带馄饨宵夜,也愿意在陈世峰再次上门时,让刘鑫先进房间——当然,她没有意识到,这也意味着,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刘鑫,把死的恐怖留给了自己。


2016年11月3日夜里,江歌在门外,被陈世峰砍了十刀,死了;而刘鑫在门内,始终没有开门。


 


她说她没有锁门,门是被撞开的,我愿意相信;她说她什么也没有听见,无法判断那个男人是谁,我也愿意相信;她说是警察叫她不要开门的,好吧,我都相信——


我选择相信,是因为这些细节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我们无法再假设,如果她开门了,江歌是不是能活,或者说,她是不是也会死。


在生死的一瞬间,每个人都有权利自私,毕竟,我也没办法判断,如果自己处在她当时那个状况,能不能勇敢地冲出去和歹徒搏斗,如果我是她,能不能比她做得更好呢?


自私毕竟不是恶,人性有时候真的经不起考验。


但我看了王志安老师的《局面》之后,整个人都是炸裂的。连续两个晚上,几乎失眠,喝了三回酒,并没什么卵用——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去安慰那个绝望的母亲,我也不知道究竟可以做些什么,才能控制住我的愤怒。


说实话,我真的用了很长时间,才克制住自己不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刘鑫和她的家人。


(这是200天之后,刘鑫第一次和江妈妈见面,我建议看过同学们先网上搜索一下案情,再来看这个视频。)

在《局面》的采访出来之前,我对江歌妈妈是有过误解的。


我理解江妈妈的痛心,但在那之后不断在网上发布消息,曝光了刘的私人信息,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样不好。因为我的理智在拷问我自己,当善意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时,我们是否可以用恶意来对待?


但在看过《局面》之后,我才知道,江妈妈那样做,是有前因后果的——因为刘鑫和她的家人,在案发之后不仅对江妈妈避而不见,甚至还在电话里恶语相向——在这时候,自私已经酝酿成了恶,我认为这种恶,和杀人犯的那种恶相比,并不减少多少。




对啊,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可不可以让我们安静地生活?


我为什么不可以换一个新头像,剪一个新发型,和朋友们聚会,仅仅因为,你的女儿死了,而我活下来了?


你失去了女儿,可是我失去了我正常的生活。



这是刘鑫的逻辑,坦白说,我很无语,但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反驳这种逻辑,因为在她的世界里,这种逻辑是圆满的,或者说,在一些人的世界里,这种逻辑都是圆满的。


有的行为,违反法律但不违反道德。比如江歌妈妈微博曝光刘鑫全家隐私。

有的行为,违反了道德但不违反法律。比如刘鑫没有开门拒绝联系江妈妈。


我个人没有办法判断,这两种行为,到底哪一个更加恶劣。


但我想问的是,江歌妈妈当时还有别的选择吗?那样绝望的江妈妈,那样爱着女儿的江妈妈,当时,除了借助网络,她还能怎么办?这样做确实不一定对,但我们给了她别的选择吗?



* * *


有人说,这是网络暴力。


我不否认,网络暴力在曾经显现在江妈妈的身上。一开始,网上也有许多奇怪的诸如“为什么要把女儿送去日本送死?”之类的言论。


我觉得大家把所有的焦点聚集在“是不是锁门”这件事上,对刘鑫的要求确实有点高。

我所愤怒的,是这之后的事情。


即使你的好朋友没有因为你而死,哪怕她仅仅是你的好朋友的母亲,你难道不能,不应该,陪她一起面对?如果你在一开始,就给她一点安慰的话,我相信她不至于这样绝望和愤怒。


我的愤怒,更多源于,刘鑫现在的态度,让我觉得,善良的人都太蠢了。


江歌是个出了名爱帮助他人的姑娘,不仅仅是刘鑫,她喜欢与人为善,愿意助人为乐。


如果她还活着,今年25岁了。



现在,这个姑娘死了。


她帮助的那个姑娘,她为之付出生命的姑娘,在第一时间,没有选择站出来安慰她的妈妈,她明明知道这是她在这世界上最牵挂的人,她没有站出来,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追悼会不参加。



江歌泉下有知,她会如何评价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行为?


而我们又会如何评价她的最后一刻?


太傻了,为什么这么傻?到底值不值得?


那么,以后还会有江歌吗?所有的妈妈恐怕都会对子女们说,不要对人好,不要帮助别人,因为那也许会害了你自己。


这世界上最后的善良,人与人之间最后的信任,也许就此被浇灭了。


这是我们愤怒的源泉。


这个世界不可能全是江歌,但是,如果整个世界都是刘鑫,我觉得这世界糟糕透了,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样的世界里呼吸生活。


* * *


也有一些话想对江妈妈说。


江妈妈的心情,我觉得我们都无法完全理解,这时候,说感同身受其实蛮虚伪的,因为那种痛,我们无法真的体会。

我记得是枝裕和有个很著名的电影《步履不停》,父母看重的大儿子,在很多年之前,为了救一个落水儿童,最终溺水身亡。每年大儿子的祭日,家人就会把当初救的孩子请到家里来。


父亲看着那孩子,心想:



阿部宽演的二儿子对于父母的这种行为很不理解,而妈妈说:



我觉得很真实。


在《局面》里,她反复提起小时候,她和女儿去朋友家,那个阿姨开了一个西瓜,表示可以送她们半个。江妈妈拒绝了。但江歌很想吃,她悄悄问妈妈,为什么不可以拿?妈妈说,等西瓜再便宜一点,妈妈给你买。江歌嘀咕了两句,然而没有再反对妈妈。


江妈妈说,她现在一想起这个场景,就痛心不已。


在愤怒之后,人会陷入无尽的自责,这是人的应激反应。


所以,我非常支持江妈妈现在的作为——她想要得到更多的舆论,让日本方面在裁决凶手时得到更重的量刑——她还有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动力,这是让她坚强的唯一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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