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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依然做个小女孩,哪怕已成为你的妻” | 十首远距离情诗

 悠然一笑. 2017-11-24

有人说,经不起距离考验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今天带来十首“远距离情诗”:即使跨越国界、语言,相隔千山万水,但我爱你的心意依然能从我的笔尖到达你的身边。



给娜塔莎

[俄]普希金

译者 佚名


凋谢了,凋谢了美丽的夏天,

明媚的日子已飞逝而去;

阴郁的雾气四下里弥漫,

铺下了昏沉沉夜的阴翳;

肥沃的土地变得空旷而荒凉,

嬉闹的小河如今冷寂地流淌;

枝叶纷披白了苍老的林木,

愁云惨淡暗了天空的穹庐。

心爱的娜达莎!你让我何处寻?

为什么谁也看不到你的踪迹?

难道你不想与你的知心人

来共同享有那短暂的欢愉?

无论泛舟于湖面上波光粼粼,

还是憩息于椴树下馥郁浓荫,

无论朝霞初露还是暮色晦冥,

我却不能够与你处处相逢。

很快,很快到这树林和莽原,

冬季的严寒就要前来造访;

在这烟起缭绕的茅屋里面,

很快就会泛起炉火的光亮;

可我却看不到那迷人的少女,

像一只黄雀囚在狭小的笼里;

我将会独坐在家中黯然神伤,

思念起娜达莎我心爱的姑娘。



这首诗是年轻的普希金为一位姓沃尔孔斯基的公爵小姐的侍女娜塔莎所作。娜塔莎在夏天陪女主人来皇村避暑,夏末即返回彼得堡。在盛夏的皇村,少年普希金暗暗地爱上了娜塔莎。分别后,普希金怀着深深地思念写下来这首遥寄的情诗。




湖上

[德]歌德

钱春绮译


新鲜的营养,新的血液, 
我吸自自由世界; 
自然是多么温柔亲切, 
她把我拥在胸怀! 
湖波在矣乃橹声之中 
摇荡着轻舟前进, 
高耸到云天里的山峰, 
迎接我们的航行。 

我的眼睛,你为何低垂? 
金色的梦,你们又复回?
去吧,美梦!任你如黄金; 
这里也有爱和生命。 

就在这湖波上面, 
闪晃着万点明星, 
四周高耸的远山, 
完全被软雾吞尽; 
绿荫深处的港口, 
吹着鼓翼的晨风, 
成熟的禾黍油油, 
掩映在湖水之中。 


这首诗是歌德写给他当时的未婚妻莉莉,借此表达出游在外的思念之情。当时歌德与莉莉不辞而别,偷偷随友人坐船游苏黎世湖,却难掩内心对恋人的想念。



写给萨尔瓦多·达利的颂歌(节选)

[西班牙]加西亚·洛尔迦

译者 佚名


你渴望的高处花园里的一朵玫瑰。 
纯钢句法里的一只轮子。 
剥去印象主义雾气的山。 
俯瞰最后扶手的灰色。 

现代画家们,在白色的画室里, 
从方形的根上剪下无菌的花。 
塞纳河水中的大理石冰山 
冷却了窗驱散了常春藤。 

男人用力踩踏铺着瓷砖的街道。 
水晶回避着反射的魔力。 
政府已经关闭了香水店。 
机器把它的双节拍变成永恒。 

森林,屏风和眉心的缺席 
在古屋顶上游荡。 
空气在海面上打磨自己的棱镜 
而地平线如巨型水道般升起。 

不认识风和阴影的水手们, 
在铅的海里把塞壬斩首。 
夜神,黑色的谨慎雕像, 
手持月的圆镜。 

对形式和极限的渴望把我们征服。 
来的这个男人用黄色尺子看东西。 
维纳斯是白色的静物画 
而蝴蝶收藏者们都逃走了。 

卡达盖斯,在水与峰的相交处, 
抬起了石阶藏起了螺号。 
木笛让空气平静。 
年老的森林神祗递给男孩们水果。 

他的渔夫们无梦地睡在沙滩上。 
在汹涌的海上玫瑰是他们的罗盘。 
受伤手绢的贞洁地平线, 
连接起鱼和月的巨大玻璃。 

白色双桅船的坚硬王冠 
环绕着苦的额头和沙的头发。 
塞壬们劝说而不诱惑, 
如果我们拿出一罐淡水它们就会出现。 

啊,萨尔瓦多·达利,橄榄色的嗓音! 
我不夸赞你不完美的青春笔触 
或是你的色彩,它追逐你这时代的色彩。 
但我赞颂你对有限永恒的渴望。 

洁净的灵魂,你住在新的大理石上。 
你逃出不可思议形式的黑暗森林。 
你的手到哪里,你的想象就到哪里,你享受你窗户中海的十四行诗。 


西班牙诗人洛尔迦同画家达利为学生时代的挚友,洛尔迦却深深爱上了达利。该诗为洛尔迦与达利分居两地后写给达利的情诗,在诗中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达利的痴迷与爱恋,甚至当众吟诵这首写给达利的“赞歌”。但最后这段恋情因达利的拒绝而无果告终,二人分道扬镳。




从童话到童话

[俄]茨维塔耶娃

汪剑钊 译


一切是你的:期盼着奇迹,
四月里整个的忧伤,
如此急切地响往天空的一切,——
可是,你不需要什么理性。
直到死亡来临,我仍然是
一个小女孩,哪怕只是你的小女孩。

亲爱的,在这个冬天的黄昏,
请像小男孩一般,和我在一起。
不要打断我的惊奇,
像一个小男孩,总是
在可怕的奥秘中,让我依然
做个小女孩,哪怕已成为你的妻。



茨维塔耶娃通过帕斯捷尔纳克的介绍与德国诗人里尔克取得了书信联系,自此三人开始了一段信纸上的柏拉图传奇。茨维塔耶娃不仅将里尔克视为诗歌的象征,还多次向里尔克表达自己真挚的爱恋与跨国的思念,这首小诗就是茨维塔耶娃为里尔克所写。



一九二七年春,帕斯捷尔纳克致茨维塔耶娃
廖伟棠


我们多么草率地成为了孤儿。玛琳娜,
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唤你的名字。
大雪落在
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
说吧: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
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我想象我们的相遇,在一场隆重的死亡背面
(玫瑰的矛盾贯穿了他硕大的心);
在一九二七年春夜,我们在国境线相遇
因此错过了
这个呼啸着奔向终点的世界。
而今夜,你是舞曲,世界是错误。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百合花盛放
——他以他的死宣告了世纪的终结,
而不是我们尴尬的生存。
为什么我要对你们沉默?
当华尔兹舞曲奏起的时候,我在谢幕。
因为今夜,你是旋转,我是迷失。

当你转换舞伴的时候,我将在世界的留言册上
抹去我的名字。
玛琳娜,国境线的舞会
停止,大雪落向我们各自孤单的命运。
我歌唱了这寒冷的春天,我歌唱了我们的废墟
……然后我又将沉默不语。



帕斯捷尔纳克、茨维塔耶娃和里尔克三位诗人保持着长久地通信往来,诗人廖伟棠有感而发,模仿帕斯捷尔纳克的口吻为茨维塔耶娃写了一封“情诗”。帕斯捷尔纳克在信中对茨维塔耶娃说:“我置身于一个对你充满激情的世界,感受不到自己的粗暴和迷茫。这是初恋的初恋,比世上的一切都更质朴。



五月之夜(节选)

[法]缪塞

译者 佚名


缪斯:

诗人,拿起你的琴,并请你给我一吻;

蔷薇花儿已感到它的蓓蕾在绽开。

今夜春光来到了;很快就熏风解愠;

鹤鸽鸟儿已经在等着黎明的到来,

它已经开始飞到新绿的丛中栖隐。

诗人,拿起你的琴,并请你给我一吻。


诗人:

在这条山谷里多么黑暗!

我似乎看到个模糊形象

在那边树林上缓缓飘行;

它来自那一带芊绵草地,

脚尖儿轻轻地掠过芳菲。

好一个梦想呵,真是离奇!

现在它不见了,杳无踪影。


缪斯:

诗人,拿起你的琴;细草坪上的良夜

在它香的纱幕里轻轻摇荡着春风。

玫瑰花儿还正在含着苞,春心未泄,

它准备着拼一死醉倒那钿色狂蜂。

你听呵!万籁俱寂;该想到你的爱人。

今夜那菩提树下,荫棚儿密叶森森,

夕阳给它留下了渐转温和的别意。

今夜是百花齐放:长生不老的自然,

充满着幽香、软语,到处是情爱缠绵,

像一对少年夫妻喜气洋洋的床席。


诗人:

我的心为什么这样跳跃?

我心里是什么这样翻搅

使得我感觉到这样惊慌?

可不是有人在敲我的门?

为什么我这盏半灭的灯

又发出这样眩人的光亮?

帝呵!我浑身都在发抖。

谁来了呀?谁在叫我?——没有。

只有我一人,钟在报时候。

呵!多么寂寞呵! 多么凄凉!


缪斯:

诗人,拿起你的琴;年少青春的醇酒

在上帝的血管中今夜里开始发酵。

我的胸无法安宁;快感压得它难受,

这燥热的风儿呵吹得我唇儿发焦。

呵!好个懒孩子呵!你看!我多么美丽!

难道你就忘记了我们最初的一吻?

那时你多苍白呀,刚触到我的羽翼

你含着满眶热泪就往我怀里一滚!

啊!我抚慰过你的一个苦痛的创伤!

当时你很年轻哩,就已经苦于爱恋。

今夜要你安慰我,我正在苦于希望;

我需要恳求祈祷才能捱得到明天。


诗人:

可是你呀,这唤我的声音,

我可怜的缪斯呵,可是你?

我的花呵!我的不朽之神!

只有你才真是纯洁忠贞,只有你还对我有些情意!

是呵,是你,我的金发美人!

真是你,我的姐姐和导师!

我感到透过这夜影幽深,

你那金缕衣拂着我周身,

它的光溜进了我的心室。



诗人缪塞同画家乔治桑有一段著名的爱情故事。1833年二人在意大利旅行期间,缪塞感染了痢疾。陪床治疗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恋人乔治桑与主治医生不自觉地被对方所吸引。病愈后缪塞只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同乔治桑和平分手,独自回到巴黎。但诗人却怀着对旧时恋人深深地思念,写下了这首著名的《五月之夜》。




[法]阿波利奈尔

飞白 译


         焰        我
            火  的

       的            心
     
       倒           啊
        
         颠      宛

           朵  如

             一



阿波利奈尔的妻子雅克琳娜·科尔布是在诗人生命的最后一年里认识他并嫁给他的。直到诗人去世后仍深深地思念着他,克琳娜去世后与阿波利奈尔合葬,墓碑上刻了这首阿波利奈尔送给她的心形诗。



翡冷翠的一夜

徐志摩


你真的走了,明天?那我,那我,……

你也不用管,迟早有那一天;

你愿意记着我,就记着我,

要不然趁早忘了这世界上

有我,省得想起时空着恼,

只当是一个梦,一个幻想;

只当是前天我们见的残红,

怯怜怜的在风前抖擞,一瓣,

两瓣,落地,叫人踩,变泥……

唉,叫人踩,变泥——变了泥倒干净,

这半死不活的才叫是受罪,

看着寒伧,累赘,叫人白眼——

天呀!你何苦来,你何苦来……

我可忘不了你,那一天你来,

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见了光彩,

你是我的先生,我爱,我的恩人,

你教给我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

你惊醒我的昏迷,偿还我的天真。

没有你我哪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你摸摸我的心,它这下跳得多快;

再摸我的脸,烧得多焦,亏这夜黑

看不见;爱,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别亲我了;我受不住这烈火似的活,

这阵子我的灵魂就象是火砖上的

熟铁,在爱的槌子下,砸,砸,火花

四散的飞洒……我晕了,抱着我,

爱,就让我在这儿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杨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这一阵清风,

橄榄林里吹来的,带着石榴花香,

就带了我的灵魂走,还有那萤火,

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你在这儿抱着我半暖的身体,

悲声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再跟着清风走,

随他领着我,天堂,地狱,哪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这爱中心的死,不强如

五百次的投生?……自私,我知道,

可我也管不着……你伴着我死?

什么,不成双就不是完全的“爱死”,

要飞升也得两对翅膀儿打伙,

进了天堂还不一样的要照顾,

我少不了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要是地狱,我单身去你更不放心,

你说地狱不定比这世界文明

(虽则我不信,)象我这娇嫩的花朵,

难保不再遭风暴,不叫雨打,

那时候我喊你,你也听不分明,——

那不是求解脱反投进了泥坑,

倒叫冷眼的鬼串通了冷心的人,

笑我的命运,笑你懦怯的粗心?

这话也有理,那叫我怎么办呢?

活着难,太难就死也不得自由,

我又不愿你为我牺牲你的前程……

唉!你说还是活着等,等那一天!

有那一天吗?——你在,就是我的信心;

可是天亮你就得走,你真的忍心

丢了我走?我又不能留你,这是命;

但这花,没阳光晒,没甘露浸,

不死也不免瓣尖儿焦萎,多可怜!

你不能忘我,爱,除了在你的心里,

我再没有命;是,我听你的话,我等,

等铁树儿开花我也得耐心等;

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

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

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

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这是徐志摩给陆小曼的诗作。诗人当时独身一人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异国他乡与客居异地带来的孤寂,让徐志摩对远方家中的恋人倍加思念,于是写作这首小诗漂洋过海寄到陆小曼的手中。



给B的生日 

海子


天亮我梦见你的生日
好像羊羔滚向东方
——那太阳升起的地方

黄昏我梦见我的死亡
好像羊羔滚向西方
——那太阳落下的地方

秋天来到,一切难忘
好象两只羊羔在途中相遇
在运送太阳的途中相遇
碰碰鼻子和嘴唇
——那友爱的地方
那秋风吹凉的地方
那片我曾经吻过的地方



B是海子初恋的女友,是北京中国政法大学1983级学生。海子对这段初恋灌注了他对诗歌般浓烈的激情,在恋人生日这天,海子写下这首专属的情诗,身处异地却有无限的思念。




风筝怨

余光中


无论是深秋的泰晤士河堤

或是戒严的北爱尔兰街上

无论是苏格兰高寒的古堡

或是半浸在翡翠的暖洋

听里约热内卢慵懒地哼着

葡萄牙的音调,一首浪歌

游兴与另一端总是系在

脉脉睇过来,你的眼神

只因有你在地上牵线

才能放我到天外飘浮

这样的一念相牵,鸟所不见

是传音入密的越洋电话

无须那样地形而下,劳动

十孔转盘或十粒按钮

沿着袅长的北纬或东经

彼端的一提一引,即便是最轻

都会传到脆薄的游魂

云上孤飞的冷梦,何时醒呢?

风太劲了,这颗绷紧的心

正在倒数着归期,只等

你在千里外地收线,一寸一分



这是余光中写给妻子咪咪的诗。当时诗人在外访学,一连在外两个月,非常想家,于是写了这首诗寄给咪咪,把自己比喻为一只风筝,独自在海外飘零,而妻子则握着风筝的另一头,风筝线牵引着彼此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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