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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锁红楼:贾蓉——堕落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心灵裂变

 金色年华554 2017-11-26

《红楼梦》不只是写了众多如水一般的女子,也写了很多俊朗清秀的美男子。贾蓉便是其中之一,虽然不是主角,出场次数也不是特别多,但作为宁国府这一支的子孙,贾蓉是个不容忽视的少年郎。

生而有幸,尽管不是含金含玉而生的凤凰,却也是豪门权贵家中的公子哥,爷爷贾敬因为执迷于炼丹,将世袭爵位给了父亲贾珍,他日必又承袭给儿子贾蓉。也就是说,贾蓉不需要像北漂一族那么拼死拼活的奋斗,只等着年龄一到,即使不再继承爵位,也是个有车有房有钞票、一生衣食无忧的贵公子一枚。

这位公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众人眼里,那也是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男子。就连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凤姐,也对贾蓉多了一些疼惜和照顾。秦可卿也曾说过二人不曾红过脸,一直都相敬如宾,可见贾蓉确实很好,至少没有像呆霸王薛蟠那样令人生厌。


第六回,贾蓉刚出场,清秀斯文,虽然有点嬉皮笑脸的,却觉得甚是可爱。第十一回,作为主人,陪着凤姐和宝玉回房间看望正在生病的妻子秦可卿,贾蓉也表现得很有主人和丈夫的气度。家里来了客人,尤其还是疼惜自己的婶子,又是妻子的闺蜜,贾蓉吩咐丫头:“快倒茶来,婶子和二叔在上房还未吃茶呢。”是何等的体贴与细心,却有人以此诟病贾蓉和凤姐的关系,认为家里那么多人,如何贾蓉注意到了凤姐和宝玉在上房还未吃茶?

那么,换个角度来讲,家里办生日趴,来了很多有头有脸、又是领导又是长辈的客人,身为主人家,难道不该照顾好每一位客人吗?所以,贾蓉能注意到宝玉和凤姐还没吃茶,是作为主人招待客人的一种素养,哪里来的别有用心?

至于第六回,凤姐陪着来打秋风的刘姥姥说话时,贾蓉来借玻璃炕屏,借到手后告退。随后:“这凤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儿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道:‘请蓉大人回来呢。’贾蓉忙回来,满脸笑容的瞅着凤姐,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吃茶,出了半日神,忽然把脸一红,笑道:‘罢了,你先去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答应个是,抿着嘴儿一笑,方慢慢推去。”“满脸笑容的瞅着凤姐”,“忽然把脸一红”和“抿着嘴儿一笑”这三句是程高本加出来的,为抄本所无。


第68回,凤姐得知贾琏偷娶尤二姐一事,闹到宁国府弄的尤氏哭着赔不是,众姬妾丫头跪了一地,贾蓉也磕头不绝。此时有一句:“凤姐见了贾蓉这般,心里早软了。”抄本原文为:“凤姐见了他母子这般,也就难往前施展了。”明明说母子二人,程高本却改为贾蓉一人。

之所以说出这两段公案,只想告诉大家,凤姐和贾蓉之间,并无龌龊之事,只是比较亲近,或者说,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互相信任的阶段。而自小缺失母爱,一直生活在父亲淫威之下的贾蓉,面对强势且有着女人一面的凤姐,或许是感受到了被呵护、被温暖、被照顾的,如同母亲般的那种感觉,而且凤姐对贾蓉夫妻也是关爱有加。所以,较之别人,他们的关系自然会很亲密,然而,这亲密,不等同于.乱.伦.。

再看贾蓉跟凤姐道:“他这病也不用别的,只吃得下些饭食就不怕了。”每次读到这句话,都可以感受到贾蓉对妻子秦可卿的担忧和关爱,只是摄于父亲之威,无法像贾琏或宝玉那样,享受夫妻之间正常的恩爱或关怀吧!

于是,在妻子秦可卿死后,贾蓉从一个甚是招人喜爱的少年郎,变成了和父亲贾珍一样卑劣、下流、毫无道德底线的男人。所以,第六十三回里,听说“两个姨娘来了”,贾蓉的反应是和父亲贾珍相视一笑。这一笑,又有谁看得懂,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暗夜之痛?

原本无忧无虑的少年,拥有所有人都喜欢的娇妻,两个人相互依靠,再过几年有了孩子,再有一两个妾室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一定非常幸福吧。可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幸福,却被父亲一手撕碎,当妻子走向死亡那一刻,贾蓉的心,也开始从麻木走向裂变了吧。

虽然程乙本里写秦可卿是病死的,但作者原稿“淫丧天香楼”,暴露了贾珍和秦可卿之间的关系,正是“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样的污点,造成了秦可卿的人生悲剧,也使贾蓉走向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既然是身在地狱,受尽了心灵上的折磨,还怕什么脏唐臭汉这类无耻的事情?


所以,贾蓉可以毫无底线的,和父亲贾珍一起玩女人,而且玩的还是继母尤氏的继母,尤老娘带来的尤二姐、尤三姐这对姐妹花。虽然尤氏和尤二姐尤三姐不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但身份在那里搁着呢,贾蓉还是要将二尤当做长辈敬着才对。

然而,贾蓉不仅不敬着二尤这对姨娘,还在给爷爷贾敬的丧礼期间,和父亲贾珍,叔叔贾琏,一起玩弄起她们。且看贾蓉一见二尤这对姨娘,嬉皮笑脸的当着众多丫头的面说道:“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尤二姐听贾蓉这样不正经,一面骂,一面拿起熨斗作势要打,贾蓉却“抱着头滚到怀里告饶”。

又来了,说明这二尤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一次被贾珍贾蓉父子调戏。而贾蓉“抱着头滚到怀里”,是如此的娴熟而自然,大概时常有这样的动作。而滚到怀里,多像一个孩子扑进母亲的怀抱里。只是,之于贾蓉,他整个生命历程中,都没有这样的场景吧。就算亲生母亲当年曾经抱过他,哄过他,也因为尚在襁褓中,早已不记得了吧!或者,婴幼儿时期得到的那一点点母爱,再也无法滋养和满足他了。所以,他喜欢亲近凤姐,喜欢和二尤玩暧昧。

然而,他也还是浅尝,他不希望自己像贾琏那样深陷其中,也不愿意像父亲那样势在必得。所以,他跟尤二姐调情,也只是浮于表面,只是“滚到怀里”,只是舔掉尤二姐吐在脸上的砂仁渣子,只是借着贾琏的偷娶,偶尔玩一玩罢了。

为了更方便这个玩一玩,心机极深的贾蓉,竟然胆敢向叔叔贾琏提出偷娶尤二姐的建议,贾蓉的心,早已被“脏唐臭汉”给污染了,他也不再在乎自己睡过的女人,是不是父亲贾珍的床上客,是不是叔叔贾琏的心头好。他一心一意所想的,便是彻底的沉沦,因为,唯有如此,他才不需要面对父亲贾珍与妻子秦可卿之间的“爬灰”往事,也才不用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个只有门口狮子最干净的家族。他知道,他逃不掉也无处可逃。那么,就随着父亲贾珍,一起坠入地狱吧,总好过,最终连父亲也不认他也不要他的结局。他已经没了母亲,没了妻子,后来也失去了凤姐对他的信任,若是再被父亲抛弃,他该如何活?



还那么年轻的美男子,原本应该像宝玉那样,生活在美好的风花雪月中,却时刻被淫荡、下流、卑劣、不堪所包围着。他也是挣扎过的吧,所以,一开始还是个不那么让人讨厌的小男人。及至妻子秦可卿死去,无力逃脱也无法对抗父亲淫威的贾蓉,彻底成为最没有道德底线的少年郎。

人间是炼狱,每一个生命个体,来到人间都是为了修行,为了找回迷失的灵魂。有的人借病入道,有的人因情而修,有的人在名利场中习得生命的课题,有的人在金钱堆里历练,有的人在肉欲中挑战自我。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贾蓉,在岁月流沙中,大约也不止一次回顾生命旅程中,有过蹙眉、有过哀痛、有过辗转难眠。甚至,我始终相信,他也曾想过改头换面,只是不知出路在哪里。或许,父子俩被人参奏,又被锦衣军抄家,不得不依附荣府生活的悲剧,就是贾蓉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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