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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

 坏人彭 2017-11-27

《寻琴记》

二零零七年的一个春日,家住杭州市松木场的蒋逸人老人给当地的一家报纸寄去了一封信,希望借助媒体的力量,寻找一件五十多年前他见过的古老乐器——明朝开国功臣刘伯温用过的古琴。这把古琴现在流落何方?我们开始了漫长的寻琴记。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有人说过,每一个石头都有自己的故事。同样,当你拨动一把古琴的琴弦,你也是翻动了一段尘封的往事。摄影/米汤

黄岩道观,初见刘伯温古琴

半个世纪前,年轻的蒋逸人在浙江省黄岩县的一个道观里,听老道长演奏古琴。“弹琴前,他先将屋子收拾干净,又重新梳好头髻,香炉里点起一支香,才开始弹《高山流水》”。那一次的聆听带给蒋逸人的不仅是对中国古老的弹拨乐器的新奇,还有一个惊人发现:琴里面12个毛笔写的字,“大元至正五年青田伯温氏置”。随后道长的一句话让蒋逸人激动不已:“我们手上的这把琴是明初名相刘伯温弹过的。”

琴是道长的前辈传给道长的,依据道长的说法,这张古琴是师门代代相传的宝物,只传给琴艺最高的弟子,传到他这里,已经无人可传,弟子都四散了,并且也没人愿意学琴。也许是因为说不清的缘分,道长见蒋逸人有悟性,想把琴艺传给他。但蒋逸人拒绝了道长的好意。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执着的蒋逸人为了圆自己50年前的梦,寻遍了江南,又寻到北京。也许叫他念念不忘的,不仅是一把名琴、一位高人,还有他年轻时候,第一次被琴弦拨动心弦的美好感受。

“我同老道长是萍水相逢,也没有深交,我把这张琴拿来总是不妥当。而且,我认为这张琴是个国宝,我们应该把它献给国家。”蒋逸人说。

1956年,蒋逸人回到杭州后还是忘不了这张琴。左思右想,他找到位于杭州市环城西路的浙江省文管会。接待他的是朱家济老先生。朱家济曾在故宫博物院任职,是书画鉴定家和书法家,1953年受聘为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委员,兼研究组组长。

当蒋逸人说明情况后,朱家济答应马上派人到黄岩去把古琴取来。

过了半个月,朱家济告诉蒋逸人专家的鉴定结果,这确实刘伯温古琴,文管会将在适当时机公开展出它。但蒋逸人等了五十多年,也没见到古琴展出过。

那么,这张传世的刘伯温古琴现在还在浙江省文管会吗?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勾山里17号是耐得住寂寞的,事实上,这间琴社已经在寂寞里坚持了二十多年。繁华之后,在众人的簇拥里表演,也许还比不过在一泓碧水、一间草庐边的自娱自乐。

勾山里17号,喧嚣与寂寞

浙江省文管会这个机构早已撤销,改为浙江省文物局。文管会收藏的文物大多存放在孤山的浙江省博物馆。

在浙江省博物馆,我们找到了工艺部主任范佩玲。一提到蒋逸人的名字,范佩玲就知道和古琴有关,她已经多次接待过蒋逸人老人了。“我已经三次经手寻找他说的刘伯温用琴,前面两次至少是五六年以前了。最近几年我们博物馆也在整理古琴。我答应蒋先生,我们这一次会把所有的琴都非常认真、非常详细地去查看,如果那琴还在的话,我们肯定会找到。”

为什么浙江省博物馆这几年会整理古琴呢?这还要从近年来古琴的“复兴”说起,我们的视线又要先移到杭州西湖边的勾山里17号稍作停留。

古琴,也叫瑶琴、玉琴、七弦琴,是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在孔子时期就已盛行,到现在至少有3000年的历史。古代文人的必修课“琴棋书画”之首的“琴”,就是古琴。

今天被视为曲高和寡的古琴雅乐,在古代中国只是寻常百姓市井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风景。在古画里古琴是经常出现的道具,宋人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里就画了一处斫琴坊。可惜的是,到上世纪50年代以后,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弹它了。

2003年11月7日,继昆曲之后,古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20天之后,大收藏家王世襄夫妇旧藏的唐朝古琴“大圣遗音”以891万元的天价拍卖,在中国掀起了一股古琴热。国人突然发现古琴不仅高雅,而且很值钱。

在杭州,古琴也突然热了。张艺谋的电影《英雄》上映后,西湖十景之一“柳浪闻莺”对面的勾山里17号一度红火。原来,在这条幽静小巷里住着一户古琴世家。房主徐匡华在《英雄》中演了一个大侠式的盲人琴师。徐匡华的父亲徐元白是现代浙派古琴创始人,曾追随孙中山参加过革命。

其实,1986年起勾山里17号就挂上了“西湖琴社”的牌匾。西湖游人如织,但这里却一度被人忽略。如今人们对古琴的关注也启发了浙江省博物馆整理馆藏的古琴。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斫琴是一种雅趣,也是一种技术。上图这张清宫旧藏的《斫琴图卷》(南宋传本),为我们介绍了六道古琴制作工序:斫木、打磨、选材、画型、配件、制弦。图5描绘的是明代祝公望在蕉下听雨时,得到了灵感而发明蕉叶琴的传说。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为了配合我们的采访,范佩玲特地从库房里调出了两张珍贵的明代古琴。

浙江省博物馆馆藏有三、四十张古琴,大部分是民国时期的大收藏家杨宗稷先生捐赠的。其中会不会有刘伯温的琴呢?很快,人们把焦点集中到一张尚未鉴定的无名古琴上。

“我们经过非常仔细地检查,发现这把琴里面有明嘉靖的款以及‘钱塘什么人氏’拥有的款,没有朱砂的‘大元至正元年’字样。”范佩玲向我们解释道。如此看来,刘伯温的琴不在浙江省博物馆里,那么当年朱家济老先生派人从黄岩那座道观取来的琴到哪里去了呢?

九峰山玄都观

留一块碑、斫一张琴

时隔多年,蒋逸人老人已记不得道观的名字了。他只记得道观在一座山下。

带着蒋逸人的疑问,我们在一个春日来到了位于浙江省东部的台州市路桥区士岙(ào)村。路桥区以前属黄岩县,和刘伯温的老家青田县相去不远。士岙村有一座小庙,被乡民们称为“士岙堂”。士岙堂其实不是庙,而是个道观,这也是路桥地区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道观。但这里却不是蒋逸人发现古琴的地方。因为,道观的后面没有山。

蒋逸人记忆中的黄岩山下的无名道观会在哪里呢?

我们来到了黄岩县的九峰山下,这里现在是九峰公园,没有道观,更没有道人设坛做醮。不过,在九峰公园里,我们意外发现了一块刻有“伍止渊大师修道处”的石碑。这里难道以前有一座道观吗?当地人的说法证实了我们的猜想:这里以前确实有一座玄都观,上世纪80年代,黄岩县出资建造九峰公园时把道观拆除了。

听到伍止渊这个名字,蒋逸人老人一下子激动起来。这就是他五十多年来念念不忘、却忘了名字的老道长。蒋逸人老人记忆中的黄岩无名道观,应该就是九峰山下曾经的玄都观。只是,人去楼空,他五十多年前见过的刘伯温古琴,还在人世吗?

知阴阳、晓风角、精卜巫、通星象的一代帝师刘伯温,在民间是个诸葛亮式的人物。在中国古琴史上,找不到刘伯温的名字。但在民间传说中,他不但琴技出众,还会斫(zhuó)琴。斫,就是用刀斧砍劈,古人断木为琴,故制琴又叫斫琴。也就是说,刘伯温还会制琴,就像他在《郁离子》中写的那样:“斫而为琴,弦而鼓之。”明清时流行的蕉叶琴,据说就是刘伯温首创的。可惜蒋逸人对于见过的那张古琴的模样已经记不清楚了。

在斫琴家王鹏的家里,我们见到了蕉叶琴。王鹏是新一代斫琴家,1990年毕业于沈阳音乐学院古琴制作专业。当年,这个专业在全国仅仅招收过两名学生。在中国古琴界,王鹏的琴最近被炒得很热,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弹奏的古琴,以及电影《赤壁》里梁朝伟抚奏的古琴,都出自他之手。

曾经为生计所迫下海当过木匠的王鹏,现在能够在暖暖的阳光下,沏一壶清茶,用自己斫制的好琴抚上一曲了。在古琴的众多传统形制中,王鹏最喜爱也最常做的是“仲尼”和“蕉叶”两种制式。对于蕉叶琴,他更是偏爱。不过,王鹏的蕉叶琴并不全依古式,他按自己的研究创新了琴腹。

苏州斫琴家裴金宝则完全依古式来制作蕉叶琴。近代中国古琴大师几乎都出自苏州。裴金宝师从的吴兆基,就是一代古琴大家。裴金宝斫制的蕉叶琴,是依他自己所藏的明代祝公望蕉叶琴仿制的。浙江龙游人祝公望是明代的著名琴师,也是传说中蕉叶琴的另一个创始者。

据传,自称为“龙丘道人”的祝公望,无意仕途,隐居山野,在一个仰头望见“芭蕉心尽展新枝”的雨日,心神一动,便有了这奇思妙想的新琴形制。

裴金宝向我们展示了他所宝藏的明代祝公望蕉叶琴:“这张琴我收藏了将近二十年,它的特点是分量不太重,中等而且偏轻。一般偏轻的琴的声音容易空洞,但是这张琴不但不空洞,而且声音非常实,原因就是它里边是双层面板,在它整木的面板里面反面贴着六角形的百衲屏。这样的话琴身又轻,面板的层次又厚实,所以声音比较厚实。”

为使大家了解古琴的斫制过程,裴金宝决定为我们特制一张蕉叶琴。裴金宝为我们斫制的蕉叶琴一天天成形,而蒋逸人见过的刘伯温古琴依然了无踪影。

我们继续努力寻找各种有关古琴的资料。在杭州博库书城,一套由中国唱片上海公司发行的《中国音乐大全·古琴卷》CD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是1956年,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组织采集的一批古琴家的录音。参与采集的人名字叫许健。

许健,著名古琴家管平湖、查阜西的弟子。建国之初,经历过战火离乱的古琴日薄西山,境况萧条。1956年,许健和老师查阜西、师姐王迪一起组成三人古琴工作小组,走访全国17个省市的86位琴家,搜集了270多首琴曲。在查阜西和王迪先后去世后,许健成为目前全国唯一熟悉这段历史的亲历者。在当年他们走访的琴家中,会不会就有黄岩九峰玄都观的那位道长呢?

许健告诉我们,在1956年的全国调查中,浙派琴家占据了不小的比重。他相信,要是那张蒋逸人见过的古琴还在,很有可能就是刘伯温本人的真品。因为在古琴的诸多流派中,浙派是第一个形成并有明确师承关系的流派。浙派古琴诞生于南宋,而刘伯温所在的明朝初年,正是浙派古琴独步天下的鼎盛时期。可惜,在许健给我们的资料里,我们见到了张味真、孙慕唐、金致淇、黄雪辉、徐晓英、徐元白等古琴家的名字,唯独没有伍止渊大师。

北京白云观

赎琴的道姑与献宝的丈夫

俗话说,柳暗花明又一村。台州市路桥区文广新局退休职工吴启泉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新线索。

2006年,吴启泉在宁波参加了浙江省文化厅举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培训班,讲课的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委员会委员乌丙安。据吴启泉回忆,乌丙安在讲课时,提到过保存在北京白云观的一张“刘伯温古琴”,而且在这张琴的槽腹内题着12个字:“大元至正五年,青田伯温氏置”。

这不就是蒋逸人日思夜想的那张刘伯温古琴吗?它是如何从杭州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北京白云观的呢?

在寻访中我们得知,台州市路桥区还有其他人看到过这把古琴。79岁的郑崇升老人,也许是在世的最早见过刘伯温古琴的人。在台州市黄岩区西城街道雅林村,我们找到了郑崇升老人的家。

“大概在1941年的时候,我见过伍大师的古琴,他的琴挂在墙上”,郑崇升年轻时做过道士,解放后回家工作,经常到附近的伍道长的道观里玩。看来,黄岩九峰玄都观伍止渊道长,确实有一张刘伯温古琴。蒋逸人老人见到的刘伯温古琴,也应该就是郑崇升见过的这一张。论资排辈,郑崇升还是伍止渊的徒孙。“当时师祖讲过,这把琴拿到杭州鉴定了,鉴定以后说是刘伯温的。我才知道这张挂在墙上的琴还这么有来历”。

伍道长于1966年去世,死后琴还挂在房间的墙壁上。郑崇升当时想把古琴拿来,后来却没有拿。最后,听说古琴流落到伍道长的一个远房亲戚手中。“他(伍道长的亲戚)把古琴拿到寄售店卖,邱方元的老婆是个道姑,她看见琴在那里卖,问多少钞票,说是500块,她向兄弟借了500块,把琴买走了。”郑崇升回忆道。

这个买琴的道姑,郑崇升认识,她是黄岩玄都观伍道长的女弟子,名叫章福庆。

在台州市路桥区士岙村,我们找到了章福庆的丈夫邱方元。邱方元老人82岁,原名叫邱诚斌,方元是他的道号。妻子章福庆已经去世多年。邱方元老人的回忆与郑崇升的讲述吻合了:“我老婆到黄岩城里去,七逛八逛逛到一家寄旧商店里。她抬头一看,呦,这张古琴是我师傅的,怎么在这里卖啊?老板说,你师傅谁啊。我老婆说,我师傅是九峰伍止渊。”把古琴“抢救”回家以后,刘伯温古琴就这样一直挂在士岙村的士岙堂里。章福庆和邱方元怕这件宝贝被偷,又怕被火烧了,就想把琴送到中国最大的道观北京白云观去,他们相信白云观能保管好这张古琴。

1981年,60多岁的邱方元踏上了进京献宝的道路。到了北京之后,邱方元在白云观呆了3年。3年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白云观陈列室里的古琴,放心地回台州老家了。此后,他再也没去过北京。

线索如此确定,我们来到了北京白云观,满以为这是“寻琴记”的最后一站了,但是在白云观的陈列室,我们没有见到刘伯温古琴。

2000年白云观局部维修后,古琴就没有展出过。白云观76岁的温岭道士徐信权是当年捐琴的见证者:“邱诚斌(方元)道长在这里呆了几年。我那时候叫他留下来,他说:‘我啊,是无笼头的马,呆不住的,要跑。’后来他离开了白云观,这古琴就一直留在白云观了。”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削梧为琴,绳丝为弦”之说源自秦汉,丝弦的柔韧与古琴的悠远自是最为般配。杭州回回堂的老牌商标(小图1)也在诉说着丝弦昔日的容光。可是时至今日,无论古丝弦(小图2)还是新丝弦(小图3)都无法挽回这一传统技艺行将失传的命运,小图4为新一代斫琴家王鹏正在斫琴,抢救遗产的重任和希望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清阳道人陈理真,是白云观管委会委员、经乐团团长。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带着经乐团在排练。一曲终了,陈理真和我们谈起刘伯温古琴,如数家珍,因为他还曾经擦过这张古琴:“我第一次看到那个琴是在1998年,在白云观东边的一个陈列室。我们看过、擦过,在琴里面还发现有‘刘伯温’字样的几个字,那是一个蕉叶琴。1999年,整个白云观装修的时候,陈列室被封起来了。”

从那以后,白云观陈列室的大门始终没有被打开过。钥匙分别藏在白云观和中国道教协会两家单位的手里,重重加锁,就连白云观内部的人员也从没见到过。

杭州回回堂,蚕丝弦圆不了老人的梦

听陈理真说,这张刘伯温蕉叶琴的琴弦早已断了。即使看到了刘伯温古琴,要是找不到修复老琴必用的丝弦,也听不到琴声。

而传说中用蚕丝制作古琴弦的工艺也几乎濒临灭绝。我们决定一边做做白云观方面的工作,一边开始着手寻找修复古琴急用的丝弦。只有这样,刘伯温古琴才能再次发出旷代的琴音。

古人“削梧为琴,绳丝为弦”,古琴的琴弦一直用蚕丝制成,历史上最著名的琴弦是南宋的李氏冰弦和明清时的回回堂丝弦,它们都是杭州的作坊制作的。清末乱世,琴人逐年减少,曾经供不应求的回回堂丝弦,居然卖不掉了,大批地运到上海,也卖不掉,最后破产了。1937年以后,杭州回回堂琴弦人亡艺绝,古琴面临无弦可用的境地。

苏州人潘国辉,是古琴丝弦制作名家方裕庭的弟子,他原在苏州民族乐器一厂工作,现在已经退休,可是他手上的古琴丝弦制作技术却没有一个传人。

潘国辉制作的古琴丝弦在业界很有名,可一年的销量才区区200副,不要说给乐器厂带来多少利润,养活自己都难。现在的古琴都用上文革时发明的钢丝弦了,很少有人用又贵又容易跑弦的蚕丝弦,即使很多有名的古琴家,也不会弹蚕丝弦的琴了。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蒋逸人寻琴的路途曲折艰难。刘伯温古琴在短短的70年中,就从一处屋檐下迁徙到另一处,转手了7次。在这过去的几百年中,它又经历过多少波折流转,不得而知。对于那些传世文物,又有多少人可以像蒋逸人那样抱着超越常人的恒心与坚持,去寻访、探究,直到它云开见日的那一天呢?

但还有一些古琴家不用钢丝弦,认为钢丝弦有金属噪音,余音太长,难以彰显古琴“清丽而静、和润而远”的韵味。苏州古琴家汪铎认为:“丝弦比较能够表达内心的东西,它是温柔的、圆润的,声音的韵味比较足。所以吟、挠、绰、注等很多左手的指法都是最适合在丝弦上表达的。”汪铎是古琴吴派大师吴兰荪的外孙,师从吴门古琴宗师吴兆基,尽得其传。已经退休的汪铎老人,现在致力于古琴的传承和丝弦的抢救。

做了六十多年古琴丝弦的潘国辉还没见过杭州回回堂的丝弦真品。民国时,回回堂做的丝弦有三种规格:“太古”、“中清”和“加重”,而潘国辉现在只会做一种。在我们的牵线下,潘国辉见到了斫琴家裴金宝珍藏的杭州回回堂丝弦。老牌的“回回堂”商标上,还有“祖传李世英按律法制弦、太古琴弦、缠弦、各色名弦一应俱全”的字样,这让潘国辉爱不释手。

琴恰人主,人是过客丨寻琴记--追寻600多年前的伯温古琴

重重锁钥被开启,在北京白云观道士徐信权(中)的陪同下,蒋逸人终于寻到了朝思暮想的刘伯温古琴。

这时候,裴金宝为我们特制的蕉叶琴斫好了,他为这张仿制的古琴安上了潘国辉精制的“今虞丝弦”。当代两大制琴高手的联袂之作在裴金宝女儿裴琴子的手中奏响,裴金宝以箫相和。清越的琴声,飘在如水的江南。

而北方会传来好消息吗?北京白云观存放刘伯温古琴的库房有6道门锁。这里秘藏的镇观之宝从不轻易示人。听说自己见过的刘伯温古琴藏在北京白云观,蒋逸人老人一直想去亲眼看看。2008年9月,我们带上潘国辉精挑的丝弦,邀请蒋逸人老人一起去北京白云观,鉴别刘伯温古琴的真假。

此时,徐元白之孙徐君跃也踏上了奔赴北京的旅途。父亲徐匡华去世后,徐君跃在不惑之年作出了惊人决定:北上中国音乐学院,拜在吴文光教授门下攻读古琴专业研究生。

几经周折,白云观和中国道教协会终于被我们说服。为了蒋逸人老人半个多世纪的心愿,6道门锁被次第打开,刘伯温古琴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但真见到了刘伯温古琴,蒋逸人却言词闪烁,不肯断言此琴是真是假,顾左右而言他。“要我确切认定这张琴是不是我在黄岩看到的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事隔50年,记忆有点模糊了。但是老道人弹琴的场景我记得很清楚。那里的一扇窗、一张桌子、一个围廊, 就像梦境一样,我永远记得。”蒋逸人犹豫着说。

我们和白云观商议,请斫琴家王鹏来修治这张刘伯温古琴,再换上潘国辉精挑的丝弦,由浙派古琴传人徐君跃操缦一曲。出于种种考虑,白云观婉拒了我们的建议。

哑了琴弦的刘伯温古琴,如今依然静静地躺在白云观的库房里。

而蒋逸人始终不肯确认白云观里那张刘伯温古琴是否就是自己当年所见。难道,是他心有顾虑,不肯明言?或者,蒋逸人1956年在黄岩九峰玄都观见到的是另一张刘伯温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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