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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李老十,画鬼解闷,章草消愁!

 minye98 2017-12-02


  据说这一天,故人的亡魂会回到故居地,在活人身上借此再生,而且这是人在死后能获得再生的唯一希望。活人则惧怕死人的魂灵来夺生,于是把自己打扮成妖魔鬼怪,把死人的魂灵吓走。



  西方闹闹鬼也就罢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被商业化绑架了的中国人也开始跟着瞎起哄,点亮南瓜灯,戴上恐怖面具,过上了西方的鬼节。真应了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装鬼真的很好玩吗?娱乐至死的年代,人们大概忘了,鬼一直是个恐怖的字眼。


  记得小时候,每到夜晚听完村里的老人讲鬼故事,我就吓得不敢出门,一个人到院子里上厕所都是提心吊胆。


  大学时有一天晚自习突然停电了,不知谁出的鬼主意,大家摸黑围坐一起,轮流讲听到的最恐怖的鬼故事。男生最积极,也许不怀好意,女生有人吓得尖叫,但还是赖着不走,最后让有些男生成功当上了护花使者。毕业多年之后,这个鬼话连篇的夜晚,依然印象深刻。



  看来鬼不仅仅代表恐惧,还有很多喜剧效果。吓自己时是恐怖片,吓别人时就成喜剧片了。


  鬼到底长啥样?没有人说得清,因为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大家只是把最恐怖的形象组合在一起,想象出一个吓人的模样,就把这个怪物称作“鬼”。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鬼。



  空口无凭,立画为证。清代扬州有一个人叫罗聘,他很认真地把鬼画在纸上,居然出了大名。罗聘从小就十分聪明,可惜父亲早逝,家里又穷,一直以卖卖字画糊口。后来拜大画家金农为师,画艺大进,还经常给师父代笔,最后师徒同列“扬州八怪”。喜欢画鬼,又是“八怪”,罗聘也算是丑出了新高度。




  和现在一样,要出名上京城。罗聘闯荡京城时,画作无所不工却偏偏以鬼画闻名。真是活见鬼了。古人口味真重,这鬼画求回家,真敢挂吗?


  罗聘的系列《鬼趣图》,以夸张手法描绘出一幅幅奇异怪谲的鬼怪世界,实是借以讽喻社会现实,堪称古代杰出的讽刺漫画。这一点,也许与《西游记》异曲同工,说的是妖,讲的其实是人。没看有后台妖怪,都被主人领走了,没后台的全给打死了?



  当代也有一位喜欢画鬼的画家,他就是“鬼才”李老十。

  一脸络腮胡子的李老十,看着像一个人。

   对了,想起来了,就是他——梵高。



  这两个人连手上的姿势都差不多。呵呵。

  李老十真的和梵高一样才华横溢,而又命运多舛。

  一样的特立独行,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李老十1957年出生于哈尔滨,家中排行第十,遂号李老十。兄妹十一人,只靠父亲一份微薄工资养活。那个年代,一家这么多孩子,生活的拮据是不言而喻的。李老十曾有《题大饼子图》写道:


“大饼子,杂合面,榆树叶,

菜团子,豆腐渣,

儿时赖此以活小命。

母曾语吾:

尔小时最馋,常拽母衣襟,一脸浮肿,

哭唧唧曰:

我不吃菜团子,我想要大饼子。

每闻此语,老十落泪。”


  大饼子都吃不到,更别说什么白面馒头了。饥饿和贫寒没有影响他成长,从哈尔滨到北京,李老十不仅读完大学,还成为一位出类拔萃的艺术家。


  

  多年以后,很多朋友们回忆李老十,总会说“他真是一个艺术天才”。他很早就找到自己的艺术语言,不随流俗,只热衷于最没有卖相的“鬼打架”和“残荷”题材。如此冷僻而残破的画风,让李老十显得与主流艺术格格不入。多年之后,他的画依然让人谈起、欣赏并肯定,充分说明了他不走寻常路的艺术思维和才华。他真的是“技高一筹”。


  有人说李老十画残荷,萧条而凄凉,寒意袭人;

  有人说李老十画鬼,阴气沉沉,让人窒息。



  

  李老十画鬼,可以说是罗聘的延续,他的画中同样有着隐喻功能。何谓鬼?何谓人?有时人就是鬼,有时鬼就是人。


  李老十画鬼打架,画鬼世界,经常是满篇满幅,不留一点空隙。逼迫式的构图,透出一种压抑。鬼的世界是荒诞的,其实人的世界荒诞还少吗?


  李老十走的是传统文人画路线。诗书画印,无一不专。尤其书法,他下过大功夫,钟爱章草,不画鬼的时候,他就喜欢在画上题写满满的章草。




  如此用章草题款的画家,我见到的实在不多。

  有一次与章草名家沈之珍先生聊起李老十,不想他们竟是故人。在沈先生记忆里,李老十话不多,为人很真诚,章草为《平复帖》一路风格。虽然有些字不完全是纯粹的章草字符,但他的章草格调很高,意境高古。

  这也许与他的内心纯净密切相关。




  我觉得喜欢画鬼,让李老十的章草注入了一股神秘气息;

  喜欢画残荷,又让他的章草平添了无限的老辣与苍茫之感。


  章草作为古典草书,源于隶书,自古多为精英名士所好。魏晋的钟繇、王羲之、嵇康等等都是章草名家,元明的赵子昂、宋克、祝枝山让章草又得以传承,晚清民国以来章草好手又不胜枚举。章草似乎天生又携带着一丝孤独的基因。你看嵇康打铁、子昂仕元,都有着难以倾诉的苦闷。就连现代喜作章草的作家沈从文先生,也有封笔改行研究古代服饰的特殊经历。



  熟悉的朋友都说李老十善良、敏感而脆弱。他追求真诚与高雅,但觉得被无数的平庸、丑陋和虚伪包围着;他希望超越名利,淡泊自适,但又必须挣钱养家,与市俗打交道。


  以古人酒杯,浇心中块垒。内心同样充满孤独与苦闷的李老十,选择用古典的章草为他的鬼世界和残荷风景,写上心灵的注解。



  李老十活在他自己的艺术世界里,并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古人。高古出尘的章草,正好适合表达他对古人的神往。


  纯正的章草,有两个明显的标志。一是篆籀线条,一是独特结字。线条古,结字也古。章草先天打着明显的篆隶烙印,好比太极拳,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不像今草那么随意,章草必须遵循其特有的法度和规范。


  今草可以快写,章草是快不起来的,他更注重那种龙凤腾仪的贵族范儿。因此古人说“匆匆,不暇草书”。时间太急了,不更写章草。这好比三分钟打完64式太极拳,那还不打成猴拳啊。



  李老十这件题画书法,楷行草汇于一炉,笔笔中锋的古籀线让通篇显得真力弥漫,力道十足。与李老十相熟的朱新建与刘二刚,都有着相似的取法。篆隶古法用笔,在画家黄宾虹身上也显现得淋漓尽致。


  以篆隶法写章草,可见李老十艺术审美了得,一脚迈进秦汉,以古人法写自己的字,想不高古都难。


  唐朝是书法的一个分水岭。唐前重篆隶古法,唐后重楷法。于是,篆、隶、章草,是一条道;楷、行、今草是一条道。唐后的赵子昂等人,也写章草,但用的是楷法,自然不能高古。以篆写隶一定高古,以隶写篆自然白了许多。


  画鬼、写残荷、书章草,李老十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同时也承受着市场的冷淡。他曾写诗自嘲:“雪里烟村树里滩,看之容易做之难。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


  说说而已,他是不会去画牡丹的。从章草中,已经看出了李老十的性格,独持偏见,一意孤行。因此,他注定孤独。

  


  

  李老十画鬼,也许是认为鬼可能比人更真实,也更亲近。他画残荷,“谁解枯蓬胜艳葩”?在他的眼中,残荷比盛开的鲜花还美丽。这种近于悲剧式的审美,孤冷的调子永远是挥之不去的。


  他自述“怀抱冰炭,心常受其苦,常三五日不发一语”。也许是因为过度苦闷,积累成一种抑郁;也许是因为家族遗病史,让他的肝脏经常在酒后疼痛异常,大哥的突然过早离世,又让他心生绝望。


  1996年6月1日,李老十在北京国际饭店22楼跳楼自杀,年仅39岁。

  他在遗嘱中写道:“……人生太苦了。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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