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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能雄/文 端午节前后，天气燥热，人心也躁动，贾宝玉和林黛玉互相猜疑，几次吵吵和和。贾宝玉一心爱着林黛玉，可是林妹妹却几次拿金项圈、金麒麟、金玉姻缘的事来刺激他。贾宝玉心中烦闷不已，烦躁易怒，在这期间他发生了一件事，就是脚踢丫鬟袭人。 我们都知道贾宝玉是一个善良和气、对姑娘们关心呵护的人。比如他见平儿无辜受到贾琏和王熙凤的气，就软言温语地安慰平儿，还代堂哥堂嫂向平儿道歉；贾宝玉对怡红院的女孩子更好，像袭人、晴雯等大丫鬟过着小姐一样的生活，吃穿用度和主子差不多。遇到贾宝玉这样的好主子，是丫鬟们的造化，她们宁愿做丫头，也不愿离开怡红院。比如袭人的母亲和哥哥当初没饭吃，把袭人卖到贾府为婢的，后来袭人的哥哥重整家业，怕袭人做婢女受罪，就要出钱赎她出来，袭人居然哭哭啼啼地不愿回家。 贾宝玉在脚踢袭人的前几分钟，尽管心里烦闷，我们从小说原文中仍然可以看得出，他是爱护女孩子的。当时，贾宝玉静静地看着龄官划蔷，不敢惊扰她，突然天空下起大雨，他忘记自己是偷窥者，叫龄官不要写了，赶紧避雨去。贾宝玉一路跑回怡红院，淋湿了一身衣服，他心里不想着自己会感冒着凉，倒记挂着龄官没地方可以避雨。 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暖男，几分钟后居然性情大变，判若两人。贾宝玉拍打着怡红院的大门，大声喊叫，隔了许久，仍旧没有丫鬟出来开门，院内传出丫鬟们的嬉笑声。有些丫鬟是没听到敲门声，有些是听到了，故意偷懒不去开门。还是袭人勤快些，她在门缝里看到贾宝玉像落汤鸡一样，觉得有趣，一边说笑，一边开门，不想迎面被贾宝玉狠狠地踢了一脚，贾宝玉还骂她是“下流东西”。 打归打、骂归骂，贾宝玉真正想教训的人不是袭人，而是那些看门的小丫头，他没料到出来的是袭人，不小心踢错人了。这是贾宝玉生平第一次生气打人，而且所打之人还是对他细心体贴的贤袭人。贾宝玉会生出满肚子火气来，是多种原因造成的。比如，这几天林黛玉时常不理他，让他有冤无处诉，薛宝钗则当面嘲笑奚落他，前下子他去母亲王夫人房里，本想找金钏儿解解闷，不料又惹出事端来，金钏儿被母亲狠狠地打骂了一顿。贾宝玉又羞又怕地偷溜出去，心事重重的，这会儿又被大雨浇了一身，心情越发糟糕，而怡红院中的丫鬟们却还在嘻嘻哈哈地玩闹，把自己晾在外面不管，顿时就火冒三丈。 贾宝玉火气这么大，我个人觉得，还和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有关系，这件事使得林黛玉对贾宝玉产生误解，林妹妹为此骂宝玉是“狠心短命的”。当时的林黛玉也和贾宝玉一样，平白无故地吃了一记闭门羹。林黛玉因担心贾宝玉被舅舅责骂，为他担惊受怕了一天，吃过晚饭后又去怡红院打听消息。林黛玉听到贾宝玉和薛宝钗在里屋说笑，她连敲了几次门，里面的晴雯没听出她的声音，回了一句：“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进人来呢！” 林黛玉最在意的就是贾宝玉对她的态度，如今听说是贾宝玉不让她进去的，又气又恨，伤心落泪了一夜。第二天，贾宝玉来找林黛玉玩，林黛玉还未消气，愣是不理宝玉，她一个人躲在大观园的角落里悲悲戚戚地葬花。贾宝玉不知道什么地方触犯了林黛玉，他当着她的面说了许多肺腑之言。林黛玉的怨气渐渐消去，问宝玉昨晚为啥吩咐丫头不给她开门。贾宝玉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林妹妹这么生气，是因为昨晚的事，贾宝玉说等下回家教训一下那个丫鬟。林黛玉心结顿开，早把不开心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她笑着说：“你的那些姑娘们，也该教训教训……今儿得罪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儿‘宝姑娘’来，什么‘贝姑娘’来，也得罪了’，事情可就大了。” 林黛玉只对贾宝玉使小性子，她对丫鬟们是宽容的，她说这话倒不是有心怪罪丫鬟，只是借此说说俏皮话，打趣贾宝玉恋着薛宝钗，是小女生略带醋意的玩笑话。小说《红楼梦》中的下文，没有写贾宝玉到底有没有回去调查此事。也许他训斥了丫鬟几句，也许他并没有去处理此事。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贾宝玉是不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的，要不然就显得他太不把林妹妹放在心上了。 当贾宝玉站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都没人过来开时，他心里本就很烦躁，忽又想起前几天林妹妹也这样被拒在门外，她身子骨这么弱，好心来问候我，可恶这些小蹄子竟然连门都懒得开。那些丫头得罪了别人不说，这会子蹬鼻子上眼，连主子也不放在眼里，贾宝玉发狠要踢开门的丫头几脚。袭人打开门时，贾宝玉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素日担待你们得了意，一点儿也不怕，越发拿我取笑儿了。”贾宝玉的话就是在教训丫头，有以儆效尤的意思。 小说《红楼梦》的许多情节很隐晦，留给读者很大的想象空间，小说中的有些情节，看似作者已经省略不写了，但在后文中某个地方又突然冒出来，前后呼应，令人赞叹小说作者的精妙写法。 端午节前后十几天时间里，是小说中写情最细腻精彩的地方，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围绕着宝黛爱情这条主线进展开来的。我们可以把贾宝玉脚踢丫鬟，看作是他因爱生怒的一个细节，他在这期间的烦心事，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与林黛玉闹别扭产生的不良情绪，才会对别人撒气使性子的。贾宝玉踢人这件事，正是一个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因恋爱问题而引发的心灵躁动，这个细节描写使宝黛爱情变得更加饱满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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