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是幸福？哪里能够得到幸福？ 每个成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与选择，因为幸福是唯心的。 世界上或许没有统一标准，但是从南印度的科钦到意大利威尼斯，从英国剑桥到贵阳百花湖，全世界的船夫都有一个答案——关于幸福。 喀拉拉船屋 3月，印度南部，喀拉拉邦，凡伯纳德回水泻湖 船上一日，浮生如斯。萍踪浪影，人生如此。 深谙南印旅游之妙的游客必然推荐的一条线路一定包括喀拉拉邦的回水船屋。路线通常是在阿勒皮和奎隆之间的长条形水域——凡伯纳德回水泻湖乘坐船屋游览，全程大约8个小时的水路。这是喀拉拉邦回水游的经典行程。 我们选择在印度学校的春季假期出游，此时虽然是南印的旅游淡季，但南部的高温和雨季暂时还没有到来，正好打一个时间差：温度适宜、游客罕至。包下的船屋也因此能够以一个房间的价格包下整艘船（船上的另一个房间没有客人），徜徉在阿拉伯海的回水内湖。 打理我们这艘船屋的只有三个人，船老大、船长和厨师。船老大通常拥有好几艘船屋，一般只在岸上负责与旅行社或导游司机接洽。船长和厨师负责整个回水行程的饮食起居。虽然他们分工明确，但也会彼此合作。需要的时候，船长与厨师间会切换工作，或者帮助顶班：厨师会帮着掌舵，船长会在厨房帮厨。 矮胖的厨师是一个略带喜感的中年人，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微笑。船长是一个瘦高的青年，围着南印男人特有的长裙，端坐船头迎风掌舵，放眼望去是一碧万顷的回水泻湖，更远处阿拉伯海碧波荡漾。怎一个拉轰了得！ 船长掌着方向，带领我们沿湖参观回水一带的村庄和鸟类保护区，一边行进一边观看中国式的捕鱼网、看岸边村民忙碌的生活。 水鸟和鸥鹭伴着船屋，一路滑翔、一路鸣唱； 水草依着荡漾的湖面，萍踪浪影，浮生如斯…… 船长偶尔回头指点我们留意路过的中国渔网，偶尔叼一支香烟，尽享海天之间的这份自由与宁静。 恪守着印度社会的等级制度，如果不是游客主动提问，服务人员一般不会主动找游客攀谈。在和他们的聊天过程中，我了解到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船老大购买一艘船屋的价钱基本很快就能回本。上天赐予他们这方富饶的水乡椰林，且行且歌间，人间天堂不过如此。
从当日上午上船，到次日中午下船，整个回水游就在宁静致远的水浪中度过，伴随的则是船长和厨师浅浅的微笑，和那微笑下面宁静的心情。这份心情一定源自知足常乐，源自椰林回水间的安详幸福。 离开的时候，我记住了那艘船屋船头的名字：Krishna，在印度教神话里，他是多才多艺的湿婆的化身，是宇宙真理的爱与美之神，他浑身蓝色，象征着无垠的蓝天大海，代表着神圣与永恒。
威尼斯船夫 6月，意大利，威尼斯
像一条满载翠绿香果的小船，沿着威尼斯黑暗的运河飘来。你，艳丽的人啊，飘进了我荒寂的城。 ——理查德·阿尔丁顿《意象》 威尼斯就是一幅油彩画。一千六百年的建城史，却一点也看不出腐朽霉烂的味道。桨声灯影、圣殿教堂，波光流转的是海上共和国的财富传奇，空中混合的是咖啡披萨冰淇淋的恒久芳香。
黑色贡多拉、凤尾船尾和船弦上的金色海马，条纹服船夫，还有船夫帽子上的红飘带……这些大运河上的标配，让威尼斯充满秩序的美感。 威尼斯船夫必须是世代生活在岛上的正统威尼斯人，且祖辈几代都是贡多拉船夫。难怪他们每个人都充满优越感，上扬的尖下巴雕刻着威尼斯的骄傲。
清晨的圣马可广场，我在海边独步。整个威尼斯都沉浸在海浪轻抚的梦中。唯有酒店配送给养的快艇会踏浪而来。不知道送货郎是不是也必须是世代正统的威尼斯人？ 如果可以，即使不能成为贡多拉船夫，我也愿做一个威尼斯酒店的送货郎，开着电动船破浪而来， 搅动每个亚得里亚海清晨的每一朵浪花～
剑桥船夫 8月，英国剑桥，剑河
徐志摩诗云：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再别康桥》为康河打出最知名的广告，令后人对剑桥寄予无限向往和憧憬。 坐撑篙船（Punting）、走过康桥和数学桥、逛过国王学院，成为到剑桥必做的三件事情。
这里撑篙的船夫多是剑桥大学利用课余打工的学生，他们常常幽默的向乘客们细说剑桥历史、吐槽英国王室和政治八卦。徐志摩和林徽因的情史、《再别康桥》的第一行诗，甚至骆宾王的《鹅鹅鹅》更是他们招徕中国游客最佳的工具。 康河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岸边尽是剑桥大学校园的古典建筑。坐在船上游览剑河，船夫边撑船边讲解，眼中尽是他熟悉的风景，口中操着优雅地道的英音，讲述早已念熟的掌故，一派英式悠闲惬意……
下河撑篙吹牛，既活动了筋骨、晒了太阳，还能撩妹、数钱两不误。这份雅致来钱的工作被不少剑桥学子视为自得其乐的好活。有的学子甚至在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就决然留在剑桥当船夫——天下没有比这更悠闲幸福的活了！ 当然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揽这“瓷器活”： 一名剑桥学生申请撑船夫一职，没有想到会因为自己长相“不够好看”而遭到游船租赁公司的拒绝：“不好意思小伙，要做这工作你得长得好看才行。”
百花湖 11月，中国贵阳，百花湖
百花湖没有什么名气，是冷门旅游城市贵阳西北郊的一处郊野湖山。湖中岛屿108个，错落有致，远山清淡，近水碧澄。 当年完全是因为从名气更大的红枫湖景区瞎打误撞荡舟来到了百花湖，得遇金庸笔下的“翠湖清波映星星，星光灿烂照青山；如此湖山天下无，天然胜景百花湖”。 划船的那个男孩十来岁，黝黑机灵的神情，我至今还记得。他的姊妹在景区宾馆当服务员，每周可以回家两次。这一日，又轮到探亲时间，哥哥划着小船来接妹妹回家。捎带上在湖区迷路的我跟他们的小舟一路还乡。
回家的路上，妹妹坐在船头不语，哥哥时不时凫水摸鱼，逗船上的我们。清冽湖水、点点山峦、渔家扁舟、郊野村落，这一切都成了幸福时光最美好的背景。 男孩从不知哪里的水底钻出来，爬上小舟，一边摇着船桨，一边唱着山歌。我问他，你们生活在这里感觉幸福吗？他自信满满的回答完全超乎我的想象：外面的人完全不懂我们的幸福，城市里面的生活其实根本没有我们这里好！我们有山有水，有鱼有田，将来我就要在这湖上摇船，一直摇下去！
我听过太多的青春誓言，太多的豪言壮语，但是这样发自肺腑的乡情却是第一次。他的言语完全不是来自短视和自负，而是源自对自身环境的理解和珍惜。 要不要到船上去，当一个一世幸福的船夫？ 作者简介：何岸，70后，英国文学硕士，常驻印度使馆工作，任一秘外交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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