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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嬴政(十二)

 墨香笙樵 2017-12-11


 秦王嬴政(十二)


12. 韩非之死(上)


秦王政十三年(丁卯,前234)春天,秦王赢政命将军桓齮为帅,领兵十万讨伐赵国,攻打赵国山东境内的武城(今山东德州市武城县西北)。赵幽缪王命将军扈辄为帅,领兵十万救援武城。但赵国军队行动迟缓,大队人马还没离开邯郸,武城已被秦军攻占。秦军乘胜由武城向西南推进,一直进攻到平阳(今河北邯郸市磁县东南)。赵国的军队此时也开到平阳。双方在平阳展开激战。赵军由于缺乏训练,战斗力很差,被秦军打得惨败,元帅扈辄阵亡,十万大军几乎全被歼灭。

赵军兵败的消息传到邯郸,幽缪王赵迁大为惊恐,与群臣商议,决定调代、雁门两郡的郡守李牧领兵迎战秦军。李牧接到赵王的命令,立刻起北地兵五万南下。幽缪王赵迁又从赵国内陆各城邑调集了十万军队交给李牧指挥。李牧率十五万赵军对抗秦军。

秦王政十四年(戊辰,前233)春天,秦国将军桓齮领兵十万继续攻打赵国的宜安(今河北石家庄市东南)和赤丽(今河北石家庄藁城市南)。赵国将军李牧将十五万赵军列营于肥累(今石家庄藁城市西南),深沟高垒,坚守不战。秦军欲进不能,欲攻不下,主帅桓齮心里很急。十万大军在外,每日要消耗大量的粮草,持久战对秦军十分不利。于是他听从了部下的建议,分兵一半去攻打鹿泉(今河北石家庄西鹿泉市)。

鹿泉也是赵国的重镇,守军只有五千人。秦军用五万人去攻打,情况十分危险。副将赵葱请求带兵去救援鹿泉,李牧说:“敌攻我救,这是让敌人牵着鼻子走,乃兵家大忌。不如乘敌营空虚,我军全力向秦营发起攻击,便可解鹿泉之危。”于是当天夜里,赵军兵分三路袭击秦军大营。秦军做梦也没想到赵军会反守为攻,猝不及防,被赵军打得晕头转向。一瞬间秦营中火光冲天,喊杀声惊天动地。秦营全军溃败,有十几员战将阵亡,有上万名士兵被杀,败军纷纷往鹿泉方向逃窜。

秦军主帅桓齮率五万士卒围攻鹿泉,本以为很轻松的就可以拿下,谁知鹿泉守军顽强抵抗,连城中的居民都发动起来上城巡逻,秦军数次攻城都没有成功。这时桓齮忽闻军营被赵军所破,大怒,立刻回师与李牧决战。两军在肥累展开恶战。赵军仍兵分三路,李牧率五万军从正面进攻,赵葱率五万军从左翼进攻,颜聚率五万军从右翼进攻。桓齮虽勇,如何挡得住三路大军的攻杀,队伍顷刻间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十万秦军最后只剩下数千名残兵败将逃回咸阳。桓齮怕回国后被秦王诛杀,便独自投奔燕国逃命去了。

春三月,韩王派卿士韩非往咸阳献传国玉玺,向秦国俯首称臣,请求不要灭掉韩国。

韩非又称韩非子,是韩国王族中人,早年曾与李斯共同拜荀子为师,是战国时期法家的主要代表人物。他的学说兼采商鞅、申不害、慎倒的观点,提出法、术、势三者结合的法治思想。主张中央集权,君主专制。他认为社会是在不断地进化和发展,提倡改革创新,反对厚古薄今。他主张君权绝对化,强调依法治国。

韩非此次入秦是他主动申请的。他已经看透了天下的局势,认为韩王昏庸无能,国中缺少名臣良将,朝政腐败,韩国贵族贪婪自私,管理无序,民间暴乱不断,几乎失去了控制。内忧外患已经把韩国推向了灭亡的边缘,留在韩国根本就没有什么前途。于是,他想借向秦王进献传国玉玺的机会,接近秦王,向秦王展示自己的才华。

韩非选了良辰吉日,带领随从三十人前往秦国首都咸阳进献玉玺。到达咸阳后,先在馆驿安歇了,使人送信给李斯。虽然他与李斯不和,但是李斯如今是秦王信任的重臣,他若想留在秦国还少不了李斯的帮忙。

次日早朝,秦王嬴政听说是韩非为韩国使臣来到了咸阳,心里非常的高兴,他已经读过了怀清为他抄录的韩非著作《五蠹》、《孤愤》等多篇著作,认为韩非这个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相见恨晚。他立刻宣召韩非觐见。

不多时只见一位年纪约在四十五六岁,中等身材,国字型脸,浓眉毛,大眼睛,短胡须,高鼻子,目光灼灼的男人走上大殿,跪下施礼,说道:“外臣韩非拜见大王!”

秦王问道:“先生就是韩非?”

“外臣正是韩非。”韩非有些疑惑,不知道秦王为何这样问。

秦王又问:“有一篇叫作《五蠹》的文章可是先生所作?”

韩非吃了一惊,自己的书写完后从未示人,秦王如何知晓?赶忙回答:“正是拙作。”

秦王道:“先生的见解很独到,颇合朕的心意,先生此番可在咸阳多住些日子,朕要当面求教于先生。”

“外臣遵命!”这正是韩非求之不得的事情,他立刻答应了。

韩非旋即取出传国玉玺,跪着双手举过头顶,说道:“外臣奉命向大王进献韩国传国玉玺,我王愿意退位称臣,请求大王保留韩国宗室,不要派兵入韩,让韩国百姓免遭涂炭。”

秦王很想考察一下他的应变能力,故意问:“你们韩国君臣是不是为了保住爵位和财富才肯归降?”

韩非从容地答道:“非也,我王乃仁义之君,不忍看韩国百姓再受战争摧残,所以才投靠大国,期待以此来求得和平,此乃韩国百姓之福,是韩国之大幸。”

秦王点点头,说道:“先生回答的很好,你先去馆驿歇息,抽空朕再找你细聊。”命御前侍卫收了韩国所献的传国玉玺。

韩非谢恩,起身从容不迫地走出大殿。

翌日,秦王在咸阳宫后殿单独召见了韩非。

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边喝茶,边交谈。

秦王嬴政说道:“看了先生的书受益匪浅,今日请先生来就是想听听先生的高论,先生不要有什么拘束,只管畅所欲言。”

韩非道:“承蒙大王厚爱,外臣惶恐。”

秦王问:“有人说如今道德沦丧,今人不如古人,主张复古,先生如何看?”

韩非看着秦王,果断地回答道:“外臣认为这是荒谬的,历史在不断发展进步,岂能倒退!如果当今之世还赞美尧、舜、汤、武之道,那就错了。古代人轻易辞掉天子之位,不是因为他品德高尚,而是因为当时权势微薄,天子的待遇并不比普通人优越;今人看重并争取做官和依附权势,不是因为品格卑下,而是因为当今权势重,官越大权势越大,待遇也越高,天子可以享受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待遇。这样圣人就要研究财物多少、考虑权势大小来制定相应的政策。所以说古代刑罚轻不算仁慈,现在责罚严也不算残暴,要适应社会习俗而行事。因此情况随着不同时代而发展,政策措施也要适应不断发展的情况。

秦王点了点头,说道:“先生的著作在谈到民众的本性时说,民众都是‘恶劳而好逸’,对他们施以刑罚是为了让他们生活得更好,这是什么道理?”

韩非喝了一口茶,关注着秦王的表情,虽然有些紧张,还是继续说道:“圣人治理民众,是从根本上考虑问题,并不以满足民众欲望为转移,他只希望给民众带来实际的利益。当君主对民众施用刑罚的时候,他并不是憎恨民众,而是从爱护他们的根本利益出发。”

“讲得好!”嬴政鼓了鼓掌。

韩非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接着说道:“刑罚严峻,民众就安宁;赏赐太滥,奸邪就滋生。刑罚严峻是国家太平的首务,赏赐太滥是国家混乱的根源。民众的本性是喜欢赏赐而不喜欢刑罚。明君治理国家时,明定奖赏,民众就努力立功;刑罚严厉,民众就服从法令;民众努力立功,行政事务就不受侵扰;民众服从法令,奸邪就无从产生。因此治理民众,要把奸邪禁止在尚未发生之时;用兵作战.要使一切服从打仗的要求深入民心。禁令能先治本的才有效,用兵能服民心的才能取胜。国家大事要推行法律而统一民心,专行公务来杜绝私欲。奖赏告奸,奸邪就不会产生;明定法度,政务就不会烦乱。”

秦王的目光看向外面,心中若有所思。

韩非以为秦王听烦了,便停了下来。

秦王微笑着向他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

韩非接着说:“能做到以上几点,国家就能强盛;否则国家就会衰弱。国家之所以强大,靠的是政治措施;君主之所以尊贵,靠的是权力。明君与昏君都有自己的权力和政治措施,区别在于他们各自确立的原则不同。所以……法令是称王天下的根本,刑罚是爱护民众的根本,两者同等重要。民众的本性是好逸恶劳,如果赏罚不能在全国实行,国家事业就必定得不到发展。想要建立大功而难于吸引民众力量,大功很难建成;想要搞好法治却难于改变旧俗,民众的混乱局面就不可能治理好。所以治理民众没有一成不变的常规,只有法度才是治世的法宝。法度顺应时代变化就能治理国家,统治方式适合社会情况就能收到成效。民众质朴的话,只要用褒贬进行控制就可以治理好;社会开化的话,只有用刑罚加以束缚才能使人驯服。时代有了发展而统治方式却一成不变,社会必然危乱;智能普遍提高而禁令规定却一成不变,国家必被削弱。所以圣人治理民众,法制和历史时期同步发展,禁令和智能水平同步变更。

秦王又问:“那么,究竟如何才能称王天下呢?” 

韩非说:“能在农耕方面充分发挥力量的社会就富裕,能在战争领域充分调动力量的国家就强盛,而富强得以持续发展的,就可以称王天下。称王天下的途经在于开创什么,阻止什么;能够阻止奸邪行为的,必能称王天下。”

秦王点点头,说道:“先生所言极是,见解果然不同凡响。”

韩非说:“称王天下的方略不是依靠外部不乱,而是依靠自身的不可扰乱。指望外部不乱而立国治民,国家就会削弱;指望自身的不可扰乱而推行法治,国家才能兴盛。贤明的君主治理国家时,立足于不可扰乱的方略。民众以爵位为尊贵,君主权势就重。赏赐有功的人,把爵位赐给胜任的人,坏人就无可乘之机。专心发展实力的国家,爵位就会贵重起来;爵位贵重起来,君主就会受到尊敬;君主受到尊敬,就一定能称王天下。不事耕战而依赖私学的国家,爵位就要被人看得轻贱;爵位被人看得轻贱,君主的威望就要降低;君主的威望降低,国家就必致削弱。所以立国用民的一般法则在于:能够禁闭外势、阻塞私行而着眼于自强自力,就可以达到称王天下之目的。” 

秦王与韩非畅谈了两个多时辰,十分爱惜他的才华,便把他留在秦国做了一名客卿,准备进一步重用他。

秦王嬴政经过反复考虑,再三斟酌,决定改变战略部署,暂时放弃进攻赵国,集中主要兵力来收拾韩、魏两国。这样做既合乎当前的战略形势,又符合先王远交近攻的策略。于是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韩非。

韩非听说后,认为这一定是姚贾从中捣鬼,觉得姚贾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不顾韩国人的死活,这种自私自利的小人秦王为何会信任他呢?嗯,明白了,一定是秦王不明真相,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他有些激动,气愤地说道:“这,这一定是,那个姚贾的主张!”

秦王点点头,故意说:“没错,这的确是姚贾的建议。”

韩非满脸怒气,他说:“大王,您并不了解姚贾,其实姚贾这个人少德无才,不过是魏都大梁一个守门人的儿子,曾经在魏国作过盗贼,名声很坏。他在本国实在混不下去了,便在别人的引荐下投奔了赵国,凭借一张巧嘴获取了赵王的信任,成为卿士。可是他在赵国仍然不守本分,品行不端,不仅偷拿别人的财物,还在王宫调戏宫女和王妃,更为严重的是他居然背后说赵王的坏话,结果被赵王罢了官,驱逐出境,走投无路才来到秦国。这样一个出身微贱的魏国盗贼,被赵国驱逐的佞臣,让他参与国家大事,实在不利于秦国!”言语中充满了鄙视和排斥的情绪。

显然韩非的这些话有些过分,让人感觉他是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人,没有大度容人的气量。秦王对韩非的印象一直很好,可是今天听了他这番话,忽然觉得他的为人与他的著作有着很大的差距。姚贾虽然提出了攻韩的主张,但是并没有对韩非有任何指责,而韩非却把姚贾说得一无是处,大有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意思。

秦王单独宣召他本来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忽然间没了心情,甚至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他表情凝重地说:“贤卿的话朕会考虑,今天朕还有很多奏折要批阅,就不和你多聊了,等以后抽空再聊。”

韩非愣了一下,见秦王对他的态度忽然冷淡了许多,知道很可能是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引起了大王的疑心,以为自己并非是为了秦国,而是在帮韩国。他心里有许多委屈,很想解释一下,大王又不给他机会,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王宫。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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