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抉择

沉重的抉择

原创 中财论坛 2017-12-08 09:22

她很有魅力，这不仅来之于傲人的身材和容貌，还有她性格中与生俱来的自信和亲和力。

从小到大，从大学毕业到参加工作，从恋爱到结婚，一路走来，异常顺风顺水，基本没有坎坷和挫折，得到的大多都是赞美，关爱，呵护。至少在这个月二号之前，那些经常光顾别人的痛苦，磨难，不幸，还没和她粘上边。

或许天妒红颜，或许她承载了过多的幸福，或许是命运使然，她被老天爷平衡了。

就在本月三号，她从老公的手机上发现了老公和另一个女人不堪入目的照片以及放荡下流的语音。原本要在这一天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老公的，已经偷偷满他三个月了，意在给将近四个月没有见面的老公一个大大的惊喜，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老公先于自己给她爆料了一个天大的惊异。

那一刻，老公在洗澡。

她几近崩溃，历经十五分钟的权衡，她选择了默然，她想给自己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以便于做出最后的决定。

她在手机上给老公发一条微信：公司要我出差，时间两天，抱歉。然后一个人打的，找到市郊一个偏僻的宾馆。

这是她结婚以来第一次意外离家，意外关机，意外地谁也没有告诉。倒在宾馆的床上，她哭了一夜，呕吐了一夜，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嘴巴很苦，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黄连水，剧烈地呕吐，让她深刻地体验到了死的味道。

生命中，她最不能忍受的是背叛，尤其是一个深爱自己，一生相托的男人，想了一夜，最后终于做出一个决定：离开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

七点钟打开手机，发现手机里没有一个未接电话，只有老公一条不咸不淡的微信。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一瞬间她又做了一个决定：一切全当没发生过，正常上班，正常吃饭，正常休息。一切为设计做滴水不漏地铺垫。

婚姻的房子坍塌了，她被砸得遍体鳞伤，被挤压出了绝望。

坐在公司的电脑桌前，有一时刻，她甚至能听到心中汩汩流血地声音，她肯定那不是幻觉。

突然小腹一阵下坠般的疼痛，她赶紧走进厕所，心的血果然通过下体流了出来，她有一种马上要死的感觉，但一贯自信的她，并不想死在这个污秽的地方，因为她自小到大都是干净的，没有一点瑕疵，就像她完美的脸和身材一样。

自己决定不了生，但她有选择死的权利和选择死的方式。这个念头一起，血慢慢地不流了，疼痛也随即消失。她惊异生命的奇特和心念的力量，就像小时候想要某一件玩具时，爸爸总会在一个突然的时刻从身后一下子亮出，她会兴奋地尖叫一声，一下子扑进爸爸怀里。

爸爸会乐得哈哈大笑，举起她悬空一阵旋转。这是她和爸爸经常玩的游戏，一边的妈妈脸上也会笑成一朵花。那一刻她相信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她用勤奋好学，优秀的成绩回报了父母，父母也用他们独特的方式去爱她，欣赏她，奖赏她。

她的计划中，最难执行的也是第一个要执行的就是有关她父母那一部分。她设计种种制造矛盾的方式，让他们生气，恨她，嫌弃她，那样在她徒然离开后不至于让他们太难过，太伤心。她知道这很难很难，难的程度不亚于她的死亡选择，但又必须这样做。

对于曾经痴爱她又无情背叛她的老公，她计划在某一个晚上，做一个烛光晚餐，然后在温馨地气氛中，告诉他自己怀孕了，是男孩。让他充分体验一下做父亲的快乐，然后一同把幸福放大，延伸......她坚信这个设计一定会圆满实施，最终像钉子一样楔进老公地记忆，撕裂他，成全他一辈子。这是计划之二。

和同事们相处快三年了，三年里，她得到了太多的帮助和照顾，相处的很是融洽，她要把之前的美好和亏欠移到餐桌上，用最后一次晚餐把所有的美好装在他们的记忆里，然后在歌声中结束，那样会更完善更符合她的理念，也更有意义。

意义，一想到这个词，就忍不住一阵苦笑，这是一个启智开窍，让活着的人不断寻找加强的神性词汇。许多人都知道“意义”是生者的权利和动力，没有人想过意义和一个将死之人再无半点瓜葛，意义会随着生命的死亡而从此再无意义。

更没有人去想过死的意义，死后丑陋的意义，死后若干年被人提起的意义和不被人提起的意义，一想到此她的脑子就处于一种空的状态。

那一晚，她一个人在公司的楼顶上面对星空浩淼，静寂安谧的夜空神思飘忽，在用坦然和高贵去想，去探寻死亡的内涵。

她记得一位学者是这样描述死亡的：我们每一天都在睡眠中死去活来。某一次欲仙欲死地体验会让我们不由自主地说出“美死了”。适逢一处绝佳的风景，我们会有一种想就此死在这里的感觉。美到极致就想死，可见死和美都处在感觉的巅峰，是美不胜收，美轮美奂的，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此刻忆起这段话，她从骨子里高度认同，皆因此，她才会从容地实施她的死亡设计。

当理想的，美好的，完整的世界被无端破坏捣毁时，那个保存在心中的圆满被无情的撕裂，撕得支离破碎，纷纷扬扬时。身心俱疲的肉身再也看不到希望，两眼从此一抹黑时。就是选择死亡的时候。也唯有选择死亡，才能让精神释压，了结，从而解脱，走向另一种圆满。

那个圆满是什么呢？空，对，就是空。空就是无了，什么也没有了，幸福没了，快乐没了，痛苦没了，绝望没了，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那么生的意义自然就没了。

如果生活就剩下痛苦和绝望，任谁都不会去选择那百无聊赖，苟延残喘的生，因为意义没了。

意义，意义，她的心忍不住再次抽搐。

被背叛，痛苦，绝望的唯一选项就是死，也唯有死才能让痛苦绝望也死去，也变成空。

人一旦明白了生死，意识就不再有羁绊。

三个方案设计好后，接下来是实施。后两个都非常顺利，唯有第一个颇费了些周折，她知道“伤害”父母只能是暂时的，这让她的痛苦更是雪上加霜。

她选择死亡的方式是吃唑吡坦，她想死的有点尊严，为了得到这些药，她还动用关系，用了五次才凑够了五十片的剂量，应该是够了。

地点是她上一次去的那个宾馆，还是那个房间。选择这个房间的最大理由是：床及家具都是白色的，非常干净，非常雅致。她觉得自己适宜躺在这里和这个世界告别。

洗澡，梳洗，打扮，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把储藏的药片倒出来码成一堆。

她笑了，这多像一个坟墓的雏形。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准备吃药的时候，她的腹部动了一下，她疑是幻觉，可随即又动了两下，这一次真真切切。

胎动，这是胎动，她看过这方面的资料，而且看了多次。

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手指一颤，杯子掉在地上，啪地一声碎裂了，声音很是响亮。这段时间，她很少去想腹内的孩子，她认为那还只是一团细胞。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一个浑身赤裸的婴儿再向自己嬉笑。她捧着小腹，有一种被吸附的梦幻地感觉，一种陌生的新鲜的神圣地感觉，这让她的心一阵持续地激荡，原始的母爱像暗夜的荷花于虚空中悄然绽放。

宝宝宝宝......她轻轻地呢喃着，有一种初喝白酒似地微醺，她冰冻的心在暗夜的一次胎动中被打开了链接，那是一个芬芳的纯洁的色彩缤纷的瑰丽世界。

在这种融融焕焕中她接了一个电话，是母亲的。母亲在那边低沉地抽泣。

妈---她深情的呼唤一声，心细如发的母亲，已经从这声脆脆亮亮，真真实实地呼唤中明白了什么，一连串的迷惑，担心，牵挂在母亲的口中流淌着，母亲柔柔地声音激活着她腹腔内刚刚降临的母爱，她在享受中渐次恍然。

母爱面对孩子，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不再重要。生不重要。死，同样不重要！

当死亡到了临界点，母爱苏醒，死结在这一刻打开，尽管是不自觉地被迫地，但“觉”醒了，那是一种轰然落的地放下，那是一种摒弃所有的自在。

强大在这一刻横空出世，那一刻生命应时涅槃。

她有一种浑身瘫软地感觉，类似在热水中被长时间浸泡，四肢百骸被打开的美感，还有一种超越性爱极致地眩晕，她横卧在松软的床上，将骨骨节节放松，深度地打开自己。

微信的提示音响了，是闺蜜发的一个段子：

一个小伙子被相恋八年的女友抛弃，另觅新欢。小伙子想不开，登上高楼要往下跳，被警察赶到，及时救下。到了楼下被一大叔幽了一默：你睡了人家老婆八年，人家还没有想不开，你却要跳楼，你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傻逼。小伙子被骂的一愣，随即展颜大笑。拉着大叔说要请他喝酒。

她躺着看完，差点笑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