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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 | 一座垂虹桥 风流传千年

 吴越尽说 2017-12-14

坐落于吴江市(松陵镇)的垂虹桥曾经是苏州地区非常有名的一座桥梁。它始创于北宋庆历八年,本名利往桥,原为石墩木桥,苏小湾掐指一算,距今已有969年的历史。

据史料记载,垂虹桥三起三伏、环如半月,不仅长度冠江南,而且造型也宛若长虹卧波一样优美。桥两侧各有一亭,桥身中央也建有桥亭一座,便是大名鼎鼎的垂虹亭。为了便于行舟泄洪,垂虹桥中间的桥孔高于一般,其上的垂虹亭得以四望城郭湖川,成为游人登临驻足的佳处。此桥历经几度兴废,可惜到了1967年,竟轰然倾塌,此后一度任其荒废,及至近年来才挖掘抢修东西两段残存的十余孔残桥,辟为遗址公园,供人凭吊。长虹卧波的盛景如今只能在旧时文人墨客的笔下去找寻了……

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姜夔所写的《过垂虹》:

自作新词韵最娇,

小红低唱我吹箫。

曲终过尽松陵路,

回首烟波十四桥。

关于这首诗有一段出名的故事,据元人陆友的《砚北杂志》记载:小红,顺阳公(范成大)青衣也,有色艺。顺阳公之请老,姜尧章诣之。一日,授简徵新声,尧章制《暗香》、《疏影》两曲。公使二妓肄习之,音节清婉。姜尧章归吴兴,公寻以小红赠之。其夕大雪,姜夔过垂虹故赋此诗。弱不胜衣,寄人篱下的姜白石,就凭两首小词便可赢得佳人而归,这垂虹桥倒也有了几分香艳的韵味。

另一个在垂虹桥边几度来去过的南宋词人是吴文英,他在苏州当了十年门客,想必常在垂虹亭上送客,他至少有两首词写到垂虹桥。

《声声慢》

旋移轻鷁,浅傍垂虹,还因送客迟留。泪雨横波,遥山眉上新愁。行人倚阑心事,问谁知、只有沙鸥。念聚散,几枫丹霜渚,莼绿春洲。

渐近香菰炊黍,想红丝织字,未远青楼。寂寞渔乡,争如连醉温柔。西窗夜深翦烛,梦频生、不放云收。共怅望,认孤烟、起处是州。

《惜黄花慢》

送客吴皋。正试霜夜冷,枫落长桥。望天不尽,背城渐杳;离亭黯黯,恨水迢迢。翠香零落红衣老,暮愁锁、残柳眉梢。念瘦腰,沈郎旧日,曾系兰桡。

仙人凤咽琼箫,怅断魂送远,《九辩》难招。醉鬟留盼,小窗翦烛;歌云载恨,飞上银霄。素秋不解随船去,败红趁、一叶寒涛。梦翠翘。怨鸿料过南谯。

据说从苏州城里送客到垂虹桥,距离适中,不妨碍送行者傍晚仍回苏州城中,所以此地常为送别分手之处。

说到送别,北宋时期,苏轼、张先等在此也留下了一段佳话。熙宁七年,苏轼由杭州移知山东密州,坐船北上,其友杨元素、张先、陈令举一路相送。船到湖州之后,湖州知州李公择和苏轼的另一好友刘孝叔也随船一直来到了垂虹桥。夜半月出,六人置酒垂虹亭上,酒酣之际,吟咏诗词以尽兴。十五年后,苏轼重到吴兴,又写下了追忆往事的诗篇,寄托物是人非,前尘如梦的无限感慨。

东坡云:“吾昔自杭移高密,与杨元素同舟,而陈令举、张子野皆从予过李公择于湖,遂与刘孝叔俱至松江。夜半月出,置酒垂虹亭上。子野年八十五,以歌词闻于天下,作定风波令。”

根据这些记载,可知十余年来,苏轼始终不忘垂虹亭上的欢饮。

关于垂虹亭的风雅故事,还有一则必须讲一讲的。据说绍兴三十年,泉州人林外来到垂虹桥,诗兴大发。他令船家停稳了船,自己爬到了篷顶,仰面朝天,在一桥洞上写下一首带有仙气的《洞仙歌》。

飞梁压水,虹影澄清晓。桔里渔村半烟草。叹今来古往,物换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雨巾风帽,四海谁知我?

一剑横空几番过。按玉龙、嘶未断,月冷波寒。归去也,林壑洞门无锁。认云屏烟幛是吾庐,任满地苍苔,年年不扫。

大名鼎鼎的书法家米芾也曾经挥毫为垂虹桥题诗:《吴江垂虹亭作》

断云一片洞庭帆,

玉破鲈鱼金破柑。

好作新诗寄桑苎,

垂虹秋色满江南。

风流才子唐伯虎作为一枚才情吃货对垂虹桥也是念念不忘:《松陵晚泊》

晚泊松陵系短蓬,

埠头灯火集船丛。

人行烟霭垂虹上,

月出蒹葭涌水中。

自古三江多禹迹,

长涛五夜是秋风。

鲈鱼味老春醪贱,

放箸金盘不觉空。

在这些诗里,可以想见那时垂虹桥的几分气象。更直观的是古人的画作。最值得一提的是现藏大都会博物馆的唐寅《垂虹别意图》。画幅甚短,近坡疏木七株,远坡也七株,舟在河心,棚下坐者三人,舟尾摇橹者一童,两岸间之垂虹桥约有十洞,与今日所见之残桥,不无相似。此画乃唐寅为送其门人戴昭回安徽而作,连唐氏在内,有当时33位书画及诗文名流吟诗作序,生动再现了当时的文坛雅集,有很高的文献价值。

垂虹不是坝陵桥,送客能来路亦遥。

西望太湖山阁月,东连沦海地通潮。

酒波汨汨翻荷叶,别思茫茫在柳条。

更欲传杯迟判袂,月明倚柱唤吹箫。

如今的垂虹桥早已不是当年苏杭驿道的重要渡口,它静立于繁华商业城市的中心,在四面高楼大厦的怀抱中,让垂虹古迹文化默默传承,让太湖新城的人民得以暂避喧嚣,成为城市的文化点缀和市民的小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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