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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与诗意

 汐钰文艺范 2017-12-19

  知道诗人余光中,是在1992年春节联欢晚会上。当旅法葡籍华人胡浩波用他那“拗弯了的舌头”唱出“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大陆在那头”的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那个面庞黑黑的青年男子。他的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身上穿的衬衫襻着传统的布纽扣。他给我的直觉就是两个字:赤诚。

  此后,再也无缘从荧屏上见到歌手胡浩波。但是,和很多人一样,我从此知道了《乡愁》,也知道了余光中。

  以后的漫长岁月,我也成为一个文艺青年,并断断续续写了一些诗歌。坦白地讲,我很少读过像《乡愁》这样的诗。——这样说,并不是要刻意将《乡愁》抬得有多么高。希尼、帕斯、休斯、阿赫玛托娃……优秀的诗人、诗作太多了。我想说的是,和人一样,一首诗也有它自己的命运。《乡愁》的被广泛传播,与海峡两岸的现状有关,与人性有关,也与它被谱曲登上春晚以及进入教科书有关。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音乐与诗词结合之后的传播力量,远远超出了今天诗人们的想象。当诗人们选择了艰深晦涩的欧化句式以后,诗歌的传播能力被大大削弱了。

  与《乡愁》一起被大家知道的,还有诗人余光中。后来,我还知道了不遗余力推介他的流沙河先生,读到过余光中更多的诗和散文。坦率地说,我并不喜欢他的散文。我始终认为,他的诗歌成就是高于他的散文的。

  余先生的诗歌中,有些像《乡愁》《乡愁四韵》一样,一唱三叹,意象传统、唯美。这类东西,是所谓“乡土诗”。此外,他又有另外一类现代诗,意象奇崛、酣畅淋漓。比如《寻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那豪情,与洛夫的作品颇为神似。

  中国的诗歌写作,进入上世纪80年代,仍然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徘徊。像余光中先生,骨子里是一个传统的文人,采用的却是现代的写作方式。这就像一个现代化的影院里,在播放传统的皮影戏;又像一只现代工艺打造的酒杯,里面装满了盛唐的美酒。你不能不说这是现代的,也不能否认它是传统的和中国的。这种文字读多了,直让人感叹传统的强大力量!

  但是,余光中先生那代诗人,对传统意象把玩得再好,也无法拒绝现代诗歌的写作形式。传统文脉仍在,这方土地上的欣赏趣味仍在,只是盘子比原来大了,包容性更强了,各种眼花缭乱的流派和模式都曾令人击节赞赏。

  我觉得这样很好。

  台湾的诗人,像周梦蝶、管管、郑愁予甚至席慕容,都没有取得余光中如此大的影响力。我想,这主要在于:其一,怀乡类文字生命力仍然顽强;其二,音乐传唱的力量使然,他的很多诗歌注重音乐性;其三,海峡两岸血浓于水,同胞之情令人动容。

  诗歌写作,最重要的一点仍然还是个性。台湾岛上的诗人们,无论坚持传统还是现代写作,文字有个性的人很多。余光中受传统文化熏陶很深,又曾在美国学习和生活,他的文字是东西方碰撞的结果。他大半生都在全世界漂泊,其文字不是没有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只是在碰撞的当口,往中国传统意象方面大大地偏了一下。

  谁说西风东渐的产物,就一定抹杀了传统?谁说延续文脉,就一定要拒绝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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