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斯基的“音乐之舞”

本届“马林斯基艺术节”规模小于上届，但主题非常集中——舞剧音乐。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为精彩满意的《火鸟》。

去年11月，瓦莱里·捷杰耶夫率领马林斯基这艘俄罗斯乐坛的航空母舰降临上海大剧院，密集上演了歌剧、交响乐、芭蕾舞，我躬逢其盛，至今回味无穷。

今年11月，捷杰耶夫率领马林斯基重返上海大剧院，本届的“马林斯基艺术节”虽规模小于上届，但主题非常集中——舞剧音乐。在11月26日至28日三天中，共上演三场普罗科菲耶夫的芭蕾舞《灰姑娘》、一场“斯特拉文斯基之夜”音乐会。后者演出的曲目为：《火鸟》（组曲）《彼得鲁什卡》《随想曲——为钢琴和乐队而作》。《火鸟》《彼得鲁什卡》原本就是为同名芭蕾舞创作的音乐，可见，本届的“马林斯基艺术节”的主线是芭蕾音乐。

普罗科菲耶夫创作的舞剧中，最有名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和《灰姑娘》，今年上演的是后者。普罗科菲耶夫曾为这两部舞剧都分别改编过三套组曲，但前者的组曲在音乐会上的上演率远高于后者，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灰姑娘》的音乐与剧情、演员的表演配合得更加严密,几乎容不得音乐的“独立”。

如果说我们仅欣赏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组曲，便能大致了解舞剧的全貌和特色，那么欣赏《灰姑娘》，则最好能观赏它的全剧演出。

如果纯粹从音乐的角度而言，《罗密欧与朱丽叶》更具光彩，更先锋前卫，《灰姑娘》则更趋古典性。 

11月26日下午有场《灰姑娘》，据说捷杰耶夫是当天上午七点多从北京乘高铁出发，中午才到上海，下午两点十分，他就站在了上海大剧院的乐池中。

指挥马林斯基，捷杰耶夫可谓驾轻就熟，对《灰姑娘》也是了如指掌，几乎不用排练就能上场。他的指挥洗练流畅，音乐紧随舞者和剧情进行，不作个性化铺张，直到最后王子和灰姑娘的独舞、双人舞，乐队才尽情舒展了一把。

此番的乐队状态颇佳，音色温暖滋润，木管尤出彩，有助于对舞者的烘托渲染。

在两天中接连演出了三场《灰姑娘》后，28日晚，捷杰耶夫带领马林斯基乐队走出乐池，步入舞台，演奏斯特拉文斯基专场。

《火鸟》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成名作，《彼得鲁什卡》直接指向了后来成为“现代音乐事件”的《春之祭》。这三部斯特拉文斯基早期的代表作，原先都是为舞剧配乐，但因为音乐出色，现在作为音乐会曲目的上演率远高于舞剧的演出。

这次演奏的《火鸟》是斯特拉文斯基1919年版的组曲（7首），从引子的静谧到火鸟出现时的灵动、公主舞蹈的抒情温馨与卡什切伊王狂暴阴暗的地狱之舞的对比、最后是摇篮曲与终曲的安宁悠扬，捷杰耶夫与乐队诠释得层次分明、起伏有致、一气呵成。音响色彩绚丽多姿，强劲的铜管和打击乐锦上添花。后段象征伊凡王子的圆号悠悠吹出，渐渐弥漫舞台、全场，圆润美妙，令人陶醉。乐手的技巧和气息控制非常出色。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最为精彩满意的《火鸟》。

《随想曲——为钢琴和乐队而作》创作于1928-1929年，已进入斯特拉文斯基“新古典主义时期”，这个时期的主要音乐特征是“玩”，轻松愉悦好听。

这首《随想曲》从头至尾几乎就是玩、就是炫技，对身材魁梧像头大熊的俄罗斯钢琴家丹尼斯·马祖耶夫来说，正中下怀。钢琴在他手下就像是个太轻巧的玩具，与其说他是在弹钢琴，不如说是在砸钢琴，势大力沉、火花四溅！

安可的普罗科菲耶夫第七奏鸣曲的第三乐章，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真担心钢琴会砸散架。如果他安可一首安静抒情的曲子会怎么样？

下半场的《彼得鲁什卡》，不久前柏林爱乐刚在东艺演出过，正好是个对比。如果说柏林爱乐是精致，那么马林斯基是粗犷，不说大出风头的铜管和打击乐，即便是弦乐的几处齐奏，也是绵实粗厚，劲道十足，乐手好像都灌了伏特加。

依然是以老柴的舞曲安可，去年是《胡桃夹子》，这次是《睡美人》，意犹未尽，依依惜别。捷杰耶夫不愧是“姐夫”，懂得观众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