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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儒雅宜为诗 《浪沧诗话》诗法之十五称：“律诗难于古诗，绝句难于八句；七言律诗难于五言律诗；五言绝句难于七言绝句。”郭绍虞在校释这段话时，引用《养一斋诗话》语：“七言绝句，易作难精……必有弦外之音，乃得环中之妙。五言绝句，古隽尤难。搦管半生，望之生畏。”（见郭绍虞《浪沧诗话校释》第一二七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5月第一版）细读张金凤发表在《中华诗词》2012年第九期上的三首绝句，除为女史的才华、功力拍手叫绝外，对诗贤们的论断更是深信不疑。 七言绝句只有四句话、二十八个字，按格律要求凑齐并不难，但如果没有赋比兴、没有意境没有寄托能算诗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张金凤这三首诗着实令人耳目一新。我们先看第一首《春姑》： 李白杏红桃撒娇，莺飞燕舞柳丝飘。 南湖纵有千重浪，不及春姑一剪刀。 起首连用三种迎春的花木，即“李”、“杏”、“桃”。“撒娇”一词不但把桃花之夭夭色彩、灼灼情态生动逼真地描绘出来了，而且将李呀、杏呀一并人格化了。妙笔更在转接上：“南湖纵有千重浪，不及春姑一剪刀”，这是一组错位的流水对。第三句欲擒故纵，先做铺垫；结句则晓畅淋漓，一鸣惊人。“不及春姑一剪刀”与“二月春风似剪刀”相比，出于此而胜于此。字里行间，无处不展现诗人高超的语言才能。 我们再来看第二首《夜读》： 风卷帘帏书自翻，桂花飘入俏成签。 幽香总惹双眸乱，心絮翩然向广寒。 这首诗仍然巧妙在几个动词的拟人化用法上。一个“翻”字不禁使我们想起“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的故事，一个“惹”字又把我们带进幽香扑鼻、眼花缭乱的缤纷世界。这世界在哪儿？回过头来看看诗题，豁然开朗，在夜读的书卷之中，在诗人营造的意境里，何等风流倜傥！有些人总以为诗的语言越深奥、越古典越好，其实不然。诗人的功夫就在于能打磨常见的词语，让石子发出耀眼的光泽，这首诗中还有“俏”、“乱”等等，都是非同凡响，逗人喜爱。 诗有了赋比兴当然比堆砌术语概念、比追逐新闻报道好，但这还不够，还要有意境、有寄托，即所谓“弦外之音”、“环中之妙”。我们再来看看第三首诗《红尘有寄》: 饮露餐风迟未开，春风欲解素衣怀。 清香若是合君意，莫待花残空自哀！ 这首诗明明写的是红梅，题目偏作《红尘有寄》，这是为什么？女史人生道路并不平坦，谋生也极为艰难，处境与寒梅近况（作者网名即“一剪寒梅”）。但她依然眷念红尘，期盼幸福，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人生态度。这首诗表面写红梅，实则隐喻红尘女子，更深一点说是诗人内心自白。诗人巧妙地运用第三人称的手法，先是告慰“清香若是合君意”，后是劝解“莫待花残空自哀”，竟完全置身度外。读到此处，谁不会为女史的儒雅胸怀而心矜、而叹息呢！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这是杜甫《咏怀古迹》首联。周汝昌先生在评说这首诗中称：风流儒雅是孕育文人、才士、诗家、艺家的中华文化的四大特色。周老讲：“凑泊起来，大约也可以恍然有悟，都是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这‘风流’二字。枯槁迂腐，鄙陋庸俗，才智很差，语言乏味……这些‘类型’的人，大约很难列入风流品目之内吧。”又说：“（儒雅）用俗言解之，大意即近于‘有文化教养’，不粗不野，不愚不昧，有器宇风度之人。”（均见《千秋一寸心周汝昌讲唐诗宋词》第218页，中华书局2006年9月北京第1版）笔者以为，写诗也一样，“风流儒雅亦吾师”，能风流儒雅者堪为师。检点一剪寒梅三首七绝，“风流儒雅”四字似乎可以当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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