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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565年黎牙实比的远征开始，西班牙人展开了对菲律宾的征服欲殖民。由于群岛支离破碎的地理和政治结构，西班牙人一直到19世纪还在征服群岛南部桀骜不驯的穆斯林领地（抵抗西班牙长达250年，不时侵扰定居归化的菲律宾人），犹如荷兰在印尼的缓慢征服，当然这个烘山芋后来扔给了美国和今日的菲律宾政府。在17世纪初荷兰-西班牙全球性的海战全开爆发之前，西班牙人仍然获得了半个世纪的宝贵机会窗口，使其巩固了对菲律宾几个最重要岛屿的征服。近代早期的西班牙帝国幅员辽阔，事实上即使是在伊比利亚本土，西班牙的卡斯蒂利亚、阿拉贡、纳瓦拉等地区也是或语言、或经济、或文化不尽相同，因当时欧洲历史的行程处在传统王朝向近现代民族国家的大转型时期。因而西班牙在菲律宾的殖民特征，虽然很大程度上借鉴自墨西哥的成功经验，却经常因地制宜、有所变通。 （今日菲律宾） 和征服美洲极为不同的一点事，由于巴托洛缪.拉萨斯这样的良心教士，西班牙王室早已被血流成河的新西班牙（墨西哥）和秘鲁（新卡斯蒂利亚）所震惊，因而三令五申黎牙实比，攻心为上、夺岛为下，尽可能避免大规模流血与杀戮。而拜菲律宾原本部落和酋邦林立的政治格局所赐，西班牙征服菲律宾的过程却是温和得多，没有重演美洲那种尸山血海、人民为阿塔瓦尔帕和蒙特祖玛这样集权统治者殉葬的先例，当然部分也是因为菲律宾人毕竟拜印度洋世界所赐，对西班牙人携带的病毒有着强于印第安人的免疫力，其分散的政治结构更是避免了枪炮钢铁病菌故事在美洲的重演。 （黎牙实比征服菲律宾的路线） 在墨西哥征服者科尔特斯和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所就读过的当时最高学府萨拉曼卡大学，圣多明我等修会的教士们激烈着争论着应该如何对待西班牙帝国新获得的亿兆臣民。最终王室能接受的主流观点，就是“向他们宣扬耶稣的律法，使之得救”，换言之，搞传播基督教那一套，而把印第安人和菲律宾人等，都当做潜在的基督徒而保障他们的生命甚至其他权利。 著名的多明我修士维托利亚和卡萨斯，从托马斯阿奎明处提高了姿势水平，钦定暂时异教的被征服者仍然应该被保有社会、政治和经济的权利。于是至少从理论上，王室希望新得到的菲律宾成为仁政与王道的试验田，尽管也有西班牙人认为菲律宾人“奸诈狡猾、恶行满盈”。 而黎牙实比所看对的，是一个地理多元、小邦林立的菲律宾群岛。如同今日巴布亚新几内亚内陆很多仍然处于新石器时代的不足一样，当时大部分菲律宾人以血缘为单位组成部落，互相敌视，而很难指望发生向墨西哥或者秘鲁那样发生有高度组织的抵抗西班牙人之战役。 黎牙实比死于1572，没有像科尔特斯和皮萨罗这么青史留名，却避免了无辜民众的血流成河，功莫大焉。新生的菲律宾殖民地将面临新的挑战，比如1570-80年代的粮荒，部分是因为马尼拉大帆船兴起后西班牙人与中国人的蜂拥而来。 西班牙人在菲律宾也建立了如同加勒比和拉丁美洲一样的赐封制度。主人要保护自己封地内的菲律宾或印第安人民众，并教导他们天主教的宇宙真理，却可以征收各种实物或是货币税贡，并动员他们的劳动力。 （菲律宾的香料都在南方西班牙鞭长莫及的穆斯林地区） 虽然菲律宾没有像西班牙人憧憬的那样富含香料（香料产地都位于南方穆斯林手中），却最终阴差阳错地成就了近代早期举世闻名的马尼拉大帆船贸易。船队在中国的闽南、菲律宾的马尼拉和墨西哥太平洋海岸的阿卡普尔科三地间运行，交易者中国的瓷器与丝绸和美洲的白银，使得马尼拉在当时成为堪比墨西哥城、葡萄牙果阿城和东印度公司统治下巴达维亚（雅加达）一样的国际大都市。因为中国人对白银的迷恋，华人蜂拥来到马尼拉。西班牙人则相对较少，从来没有在马尼拉过万的记录。而殖民者人手的短缺，意味着控制甚至教化被殖民的50万菲律宾人的巨大挑战，因而后来菲律宾发展出了一套教士发挥主要作用的独特殖民体系。 （马尼拉帆船贸易简图） 1580年，由于马尼拉地区华人太多，西班牙允许他们在西班牙主城旁另居一城，唤之曰帕里安，在马尼拉要塞大炮的射程之内。由于土人根本没有会做手工业和生意的人，华人很快成为零售贸易的事实垄断者。 然而超过西班牙人的巨大人数和其他因素很快引起了西班牙人对华人的相互怀疑与恐惧，使得马尼拉周期性发生针对华人的大屠杀。往往都是木质的帕里安被烧毁，华人被清洗一空，一如达伽马海上屠杀穆斯林和西班牙对美洲印第安人的残杀。这样的屠杀发生在1603、1639、1662、1686和1762年。西班牙人总是怀疑华人密谋反叛，而下南洋被天朝视之为弃民的华人也痛苦的认识到自己事实上依赖于西班牙政权为生，就像满洲国时代闯关东的人不降反增，仅几百年的历史往往充盈着普通人的血泪与无奈。 于是马尼拉成为大都市，吕宋岛则因为相对丰裕的稻米产业供养之。马尼拉与菲律宾其他地方相差之大，犹如平安时代的京都与关东边境。 更大的挑战来自于17世纪独立的荷兰人，同样为了打破伊比利亚人对于香料的垄断闯入印度洋世界。荷兰人以马尼拉为终极目标，一直到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条约正式承认荷兰独立才作罢。而长达几十年的西班牙与荷兰战争，也对菲律宾殖民地产生了深远的应。原本可以更自由和人性化的经济长期规划，被短期内动员资源维护殖民地的需求屡屡打断。诸如合作种植（犹如旧社会地主-佃农结构）这样的体系长期维持下来，一直到西班牙1700年改朝换代，波旁取代哈布斯堡后丝毫未变。 （天主教在西班牙殖民地作用都很大，图为墨西哥城主教座堂） 菲律宾唯一可以大为获益的就是马尼拉大帆船贸易，而事实上为了保护秘鲁与西班牙的丝质等产业，王室也对这种原本能运多少就能卖多少的贸易时不时加以限制。而广大的马尼拉之外的村庄与雨林，则要靠传教士筚路蓝缕的辛苦经营，这才将真正构建现代菲律宾国家和民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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