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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醅新酒，与尔共消寒 ——白居易《问刘十九》与《冬至夜怀湘灵》欣赏
陈敏昭
1、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转眼冬节到，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南端。俗语云：冬至到，吃水饺。除了准备水饺，我还应夫人的要求，自己制作了米酒，邀二、三朋友共品。忽然想起白居易先生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来，于是赶紧翻出来读读，写写。 在下喜欢高声大气的读诗。阅读好诗，可以使我们在领略诗歌的语言美、韵律美、意境美的同时，感同身受，体会诗人所阐述的人生与社会哲理，获取在困境中生存的力量和与丑恶相抗争的勇气，从而不断超越自我、完善自我。
【原文】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注释】刘十九：系刘禹锡的堂兄刘禹铜，号“嵩阳处士”，在家族中排行第十九，洛阳富商，与白居易有所往来；刘禹锡排行第二十九，人称“刘二十九”。绿蚁：指浮在新酿的没有过滤的米酒上的绿色泡沫或米粒。醅（pēi）：酿造。新酿酒未滤清时，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绿，细如蚁，称为“绿蚁”。雪：下雪，“雪”本名词，在这里当作动词用。无：表示疑问的语气词，相当于“么”或“吗”。
【今译】俺家新酿的米酒，色深香浓，酒面还漂浮着米粒似绿色小蚂蚁；小小红泥火炉，炉火甚旺，烧得正红。天快黑了，也要下雪了，伙计，能过来共饮一杯乎？
【赏析】全诗简朴，清新，明快，寥寥数句却洋溢着热烈欢快的色调和温馨炽热的情谊，表现了温暖如春的诗情和作者清新明快的好心情。 此诗之妙首在意象的精心选择和巧妙安排。全诗表情达意有三个意象：新酒、火炉、暮雪。新酒，开门见山，由于酒是新近酿好的，未经过滤，酒渣泛起，颜色微绿，细小如蚁，故后人有用“绿蚁”表示美酒的。首句描绘家酒的新熟淡绿和浑浊粗糙，很容易引发读者的联想，让读者犹如看到了那芳香扑鼻、甘甜可口的米酒。次句“红泥小火炉”，简洁的道具，对饮酒环境起到了渲染、烘托：炉火正烧得通红，作者近炉而坐，熊熊火光照亮了暮色降临的屋子，照亮了浮动着绿色泡沫的家酒。酒已经很诱人了，而炉火又增添了温暖的情调。“村酒”和“火炉”两个极具生发性和暗示性的意象，容易唤起读者对质朴地道的农村生活的情境联想。 后两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这样一个寒冷将雪的隆冬、在一个暮色苍茫的闲暇，邀请老朋友来饮酒聊天，体现出作者乡居的情怀与情谊。“家酒”、“小火炉”和“暮雪”三个意象连缀起来构成一幅有声有色、有形有态、有情有意的图画，其间流溢出友情的融融暖意和人性的阵阵芳香。 作者还通过富有创意的语言运用，为我们营造出色彩清新朴实的图画美，宛如身临其境，目悦神怡。“绿蚁酒”，“红火炉”，幕色中纷纷扬扬的白雪，让人倍感温暖。 最后一问“能饮一杯无”，轻言细语，贴近心窝，溢满真情。用这样的口语入诗收尾，既增加了全诗的韵味，使其具有空灵摇曳之美，余音袅袅之妙；又创设情境，给阅读者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我们可以想象：即使真的下起了大雪，接到诗笺的刘十九无论多忙、有多紧要的事情，也要立刻赶过去，与朋友围炉夜话，斟酒品茗，任身心俱醉。 读完全诗，让人直想拍案叫绝：其语之浅显，其情之深厚，其言之简洁，意味之长远，无不给我们留下深深的印痕，让我们慨叹：“诗者，人性之灵光，语言之精蕴，思想之结晶，妙笔之生花。”而阅读和欣赏诗歌，则是人生一大雅事、趣事、情事，对提升人生之质量、丰富人生之阅历、拓展人生之视野则极具积极之佳意。 优秀的诗歌，积淀着人类灵魂深处承载的苦难与欢乐、幻灭与梦想、挫折与成功，折射着人类精神结构中永恒的尊严和美丽，体现了人类追求真、善、美，扬弃假、恶、丑的执着意念和高尚情怀。白居易先生是在下非常喜欢的大唐诗人之一，他非常善于在生活中发现诗情，用心去提炼生活中的诗意，用诗歌去反映人性中的春晖，创作出令阅读者感动的佳作。
2、白居易与湘灵的凄美爱情
同样是在冬至，白居易在京城长安被授秘书省校书郎的冬至之夜却写下的是一首凄美爱情诗，怀念他的初恋：“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他怀念的姑娘名叫湘灵。 白居易出生河南新郑，十多岁时移居安徽宿州，在那里，他认识了小他四岁的农家姑娘湘灵。湘灵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还懂音律，两人青梅竹马、朝夕不离，成为他终生难忘的初恋。 白居易创作有一首《邻女》，是描述、赞美湘灵的美丽和她悦耳的嗓音。在白居易的心里，湘灵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这是邻家有女初长成时写给湘灵的。 成人后的白居易向家长提出想娶湘灵为妻，但是门第观念极重的父母拒绝了他的要求。万般无奈的白居易，只好怀着极其痛苦的心情离家进京赶考。中进士后的贞元二十年秋，白居易被聘任为授秘书省校书郎，举家迁长安，临走，他再次苦求父母允他和湘灵完婚，但门户之见让父母再次拒绝了他的要求，白居易是孝顺的，他没有也不愿意违背父母的意愿。在长安，但是感情的烈火让他写下了这首《冬至夜怀湘灵》。 据说，《长相思》词也是怀念湘灵的：“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他还创作有一首《寄湘灵》：“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 另一首《寒闺夜》也是怀湘灵：“夜半衾裯冷，孤眠懒未能。笼香销尽火，巾泪滴成冰。为惜影相伴，通宵不灭灯。” 另一首《感秋寄远》，也是郁结在心头的思念湘灵：“惆怅时节晚，两情千里同。离忧不散处，庭树正秋风。燕影动归翼，蕙香销故丛。佳期与芳岁，牢落两成空。” 对湘灵深深的爱，让他拒绝了许多亲朋好友的提亲，直到37岁时才在母亲以死相逼的情况下，经人介绍与同僚杨汝士（字慕巢，虢州弘农人，曾任刑部尚书，善诗）的妹妹结了婚。 后来白居易被贬江州途中，和杨夫人一起遇见了正在漂泊的湘灵父女，湘灵也40岁了，但仍然未婚。白居易与湘灵抱头痛哭一场，写下题为《逢旧》的两首诗： 其一：我梳白发添新恨，君扫青蛾减旧容。应被傍人怪惆怅，少年离别老相逢。 其二：久别偶相逢，俱疑是梦中。即今欢乐事，放盏又成空。
直到白居易53岁后，情路、宦路坎坷的他才彻底失去了湘灵音信。读完这些用心血撰写的诗行，我们能理解封建社会里那刻骨铭心的爱情吗？！当然，这些让我们更容易理解他为什么能够创作出脍炙人口的千古名作《长恨歌》，宛转动人，缠绵悱恻，那其实也有他的影子在里面哪！
三门峡上阳书院，2017年12月22日，星期五，冬至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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