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远去的时光,对我来说,就像推开一扇尘封的门,细碎的阳光照进来,你会蓦然发现,那些灰尘,兀自跳着不知名的舞蹈。顺着记忆逆流而上,总会带给你不期而遇的疼痛和欢喜。 我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兄弟。而且,父亲为人忠厚,也不会讨老人欢喜。所以,爷爷很不喜欢我们这一家。 秋收时,我家只有一辆板车,全凭父母一点点把玉米推回家。爷爷家里有驴车,但是不让用。母亲很诚恳地对爷爷说,“爹,我们也是您的儿女,您上了年纪,还得指着我们呢。”谁知爷爷把眼一瞪,“眼珠子我还指不上,我还指着眼眶子?”还是被轻视,还是一样伤心。而且,父亲的嘴巴,终究改变不了“棉裤腰”的本质。 母亲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日子过好。她所拥有的,不过这一把子力气。 天刚蒙蒙亮,小村还在沉睡中。父亲和母亲拿起锄头,去地里锄草。彼时的庄稼上,还挂着露珠。他们抓紧时间,和杂草做斗争。母亲估摸着时间,赶在我和妹妹醒来,给我们做好早饭。 有时,我醒得早,发现母亲并不在身边。说实话,我也有些害怕。可是,我不敢哭,还得去哄幼小的妹妹。我笨手笨脚地给她穿上衣服,扣子常常错位。再大一点,我就学着扫地。 为了多挣一点钱,父亲种了一大片旱烟。院子里搭了个烟架子,那些翠绿的烟叶,要挂在上面,自然风干。我们那时还小,就在架子下面捉迷藏。儿时不懂稼穑艰难,不明白父母为何那么忙。 到了秋收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去地里。母亲带几块馒头,灌上一瓶水,给我们放在垄沟里。我和妹妹逮蚂蚱,捉蚂蚁,玩得不亦乐乎。 妹妹有些累了,对啥也不感兴趣。我到邻家地里,采了一捧野葡萄。等我回到原地时,发现妹妹睡着了。我赶忙告诉母亲,父亲也过来了。 我家的地,离家有四里地。回去未免太不现实了,何况,还有好多活。父亲脱下绒衣绒裤,给妹妹做了个温暖的“床”。 有时候,生活真得很残酷。明明你已经很难,可是,生活丝毫不肯怜恤你,一如既往地塞给你一点苦头。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母亲却很通达。人可不能被吓住,踏踏实实的过吧。 那时候,家家都要交公粮。除去生活的必要开销,真的攒不下多少钱。父亲种了许多药材,每天忙着锄草。即使在夏天,也不肯多休息会儿。父亲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或许,我家的运气来了。那几年,父亲的药材,都卖了好价钱。父亲种药材有个独门秘诀,“逢滞莫懒,逢快莫赶”,千万不能随大流。 随着家境渐渐好转,父亲索性开始倒腾药材。他为人实在,不肯掺假,或者缺斤短两。所以,外地的客商都愿意和他做生意。 父亲还是很忙。地里的庄稼也不肯丢,农闲时就去村里收药材。母亲在家里,把化肥袋子拆开,缝制成大包。有时,父亲把药材放在家里,等候机会,卖个好价钱。家里的每个房间,都被堆满了。母亲虽然爱干净,却没有抱怨过什么。 母亲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她说,好日子,都是熬出来的。关键是,你得有过日子的心。庄户人家的日子,全在心气。 母亲的话,我们姐妹也记在了心里。谁没有落魄的时候,熬着熬着,好日子就来了。 - 作者 - 魏方,河北省安国县人,爱文字,爱音乐。愿撷一缕文字馨香,濡养苦涩的生活。个人宣言:越努力,越幸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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