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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年:与天下万世共读书

 江山携手 2017-12-28
周永年:与天下万世共读书

济南大明湖畔的绿荫柳丝中掩映着山东省图书馆的“奎虚书藏”藏书楼。看到这座楼,常让人想起200多年前生活于此的周永年,那插架万卷的书库正是他的理想与追求……

周永年:与天下万世共读书

在200多年前,济南书生周永年(1730年-1791年)立志要为公众建立一座图书馆,但费尽毕生心力也没能成就此业,抱恨而终。周永年生活的年代贫寒子弟读书十分不易,周永年曾在书肆中询问宋朝诗人杨万里的诗集和另一种抄本,要价为30吊制钱。乾隆年间,30吊制钱可兑纹银40两,而每两银子可以买大米70斗,即便是江南的上好稻田,每亩也不过10两银子。周永年深感读书的困难,他向那些深闭固藏的私人藏书家挑战,渴望“与天下万世共读书”。

为儿子偿“书债”

周永年,字书昌,出生在济南东流水街一个普通的商人家庭。其父周堂,曾为国学生,后弃学经商。周堂将自己未竟的夙愿寄托在儿子身上,非常注重对儿子的教育。因此,虽是商人之家,周家仍然弥漫着浓郁的书香,周永年自幼就浸润在父亲为之刻意营造的书香氛围中。而周永年也不负父望,自幼便聪慧过人,过目成诵。尤其令人惊奇的是,他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对书籍异乎寻常的痴爱,“方四五岁时,过书肆,遽出荷囊中物购《庄子》”。周堂虽经商,然须负担一家老小的生计,还要供养儿子读书,经济并不宽裕,但为孩子买书却一点也不含糊。周永年的母亲王氏更是精心打理家庭的各项开支,节衣缩食挤出给儿子购书的钱。清代文字学家桂馥曾经住在周家,他看到王氏“自奉俭约,虽清水一盂亦不肯轻弃……”

有了父母的鼎力支持,周永年的藏书渐渐多了起来,“庋置所居小楼几半焉”。周永年的老师沈起元对周永年勤于聚书表示赞赏与推崇,他说:“余来主泺源书院讲席,得周生永年,其文矫然,其气凝然。百无嗜好,独嗜书。历下古书不易得,生故贫,见则脱衣典质,务必得,得则卒业乃已。今所藏经、史、子、集、二氏百家之书,已数千卷,皆能言其义者。”

当时曾有一件事为人津津乐道:周堂在市店中与人聊天,有人谈到儿子好赌钱,自己要替儿子“还输债”。周堂也跟着叫苦道:“我也要给儿子还书债呢!”“输”、“书”同音,但两位父亲的心情应当不一样。

乱书堆里日高眠

乾隆三十六年(公元1771年)周永年中进士,开始其京官生涯。实际上,在此前的几年周永年就已经移居京师,并与京城的一些名流,如大学士刘统勋、朱筠、纪昀等交往,在京师,他的聚书活动并没有因生活环境的改变而停止,搜求书籍成为他京师生涯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当时北京大大小小的书肆很多,尤以琉璃厂一带最为有名,“内城福隆寺,遇会期多有卖书者”,这些庙会的书摊往往出售不全的零本书,价格低廉,如果想要凑全,需要腿勤不断去搜罗,“日日待之而自至矣”。周永年的好友、青州藏书家李文藻此时也在京城,两人遂常结伴去书肆淘书。据李文藻《琉璃厂书肆记》载:“吾友周书昌遇不全者亦好买之。书昌尝见吴才老《韵补》为他人买去,怏怏不快。老韦(书肆商人)云:‘邵子湘《韵略》已尽采之。’书昌取视之,果然。”由此可见周永年的嗜书之切,即使残本也要搜集到。《琉璃厂书肆记》又载:“予好书几于书昌同,不及书昌能读耳。朝食后即至厂,手翻至晡或典衣买之。而积秀堂有杨万里、洪盘洲二集抄本,索钱三十千。庋数日仍还之,而不能释于念也。”三十千钱在当时可以买得四亩上好的田地,这笔钱远非周永年典衣能得,庋数日后不得不恋恋不舍地还给书商,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遇到珍贵的典籍,周永年也只好望洋兴叹,那份无奈和落寞可以想见。

除了维持生活的基本需要,周永年几乎将全部的薪俸用在了聚书上。他的对书籍的渴求也深深地影响了他的儿子周震甲。周震甲于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中举人,历任河南通许、尉氏诸县,自奉甚为俭约,后来在太康任时,将积攒的两千两钱全部从江南买了书,运回济南老家。

周永年一生孜孜于求书、聚书,这使他的生活始终处于窘境。晚年的周永年,更是疾病缠身,生活酷贫,甚至连药钱和米钱都支付不起。他的朋友赵渭川以金接济,并为其题诗一首:“髯翁贫病今犹昔,时欠长安买药钱。堪笑石仓无粒米,乱书堆里日高眠。”这首诗生动地描述出周永年晚境的凄凉。当周永年落魄到无钱买药、无米为炊的境地时,却仍然终日与书为伴,不舍不鬻,其嗜书如此,令人感叹。

“借书园”与“儒藏说”

周永年由个人的经历既而想到:那些衣食不保的寒门学子,其读书比登天还难。因此他萌发了将自己的全部藏书公之于众,让士子们借阅的念头。于是,周永年开始着手筹办借书园,以聚书其中,招致来学。借书园位于泺源书院西面,大约在今五龙潭附近,单从“借书园”的名称来看,周永年创建这一藏书处的目的便一目了然。周氏的这一举动在当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在中国历史上盛行私人藏书,许多典籍尤其是珍善本书籍往往被深藏于私家的深院高阁,不轻易示人,所谓:“清俸买来手自校,子孙读之知圣教。鬻及借人为不孝。”在这样一种社会风气下,周永年能将自己多年节衣缩食、呕心沥血聚集的书籍,借予贫家士子阅读,这正是他超越其他藏书家的伟大之处。

佛教之《大藏经》及道教之《道藏》收入书籍十分丰富,分门别类,洋洋大观,只要置备一部就成为一个宗教图书馆。周永年有感于此,提出“儒藏说”,他指出:“官私所藏,著录所在,不为不多,然未有久而不散者。则以藏之一地,不能藏之天下;藏之一时,不能藏于万世也……俾古人著述之可传者,自今日永无散失,以与天下万世共读之。”他认为:“果使千里之内有‘儒藏’数处,而敏异之士或裹粮自至,或假馆而读,数年之间可以窥古人之大全,其才之成也,岂不事半功倍哉!”

周永年:与天下万世共读书

周永年创建借书园,得到了好友桂馥的鼎力支持。桂馥不仅出资帮周氏买田建园,更将自己多年珍藏的书籍全部捐献给借书园。但借书园之事仅凭几个财力单薄的书生力量,最终只能草草收场。但从另一方面看,周永年的努力也得到了差强人意的补偿——是周永年的“儒藏说”导致了清廷纂修《四库全书》,而周永年在《四库全书》的纂修中更是居功至伟。

周永年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但他也曾有过一次以商业经营为目的“刻书”。那是他在京城期间,为筹措购书经费,编选了一本《时艺类编》,并贷款刻印了一万本,但是书却卖不出去,血本无归。时艺类的文章原本是为士子应举而备的,因此首先要迎合主考官的口味。而周永年沉酣古籍,学识渊博,其论文标准和风行的时文格格不入。《乡园忆旧录》记载,周震甲“乾隆庚子北闱出场,录稿呈先生”,周永年怒其不合规矩,但“揭晓竟中魁”。儿子的一篇令其大怒、以为不合先贤圣哲为文标准的应试文章,却一举夺魁。当时,应试的学子都认为周永年的选文标准甚“迂”,因此他刻印的书卖不出去是很正常的。

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周永年在异乡漂泊二十余年之后,病归历城。同年7月,驾鹤西去。他倾数十年之力,藏书,校书,刻书,最终却人殁书散。桂馥《周先生传》说:“先生于衣服饮食声色玩好一不问,但喜买书。有贾客出入大姓故家,得书辄归先生,凡积五万卷。”周永年去世后,散余之书为其子周震甲收藏。今山东省图书馆有幸珍藏周氏借书园藏书一部,为明代胡应麟所撰《诗薮》,6册1夹,明刻本,钤有“济南周氏借书园印”、“周氏借书园印”、“借书园印”、“周震甲字东木”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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