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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下） 〇《戲為六絕句‧之三》：“縱使盧王操翰墨，劣於漢魏近風騷。龍文虎脊皆君馭，歷塊過都見爾曹”；仇《注》引盧《注》：“‘縱使’二字，緊注下句；‘劣於’二字，另讀”云云，是也。蓋以一、二、三句一氣貫注。李義山《漫成》三首，即仿子美此六絕者，故句法亦每相類。如第一首云：“不妨何范盡詩家，未解當年重物華。遠把龍山千里雪，將來擬並洛陽花。”紀曉嵐《點論李義山詩集》卷上云：“‘未解’句直貫下二句，言花、雪本非同類，不識何以相擬也。美而詰之之詞。”參觀賈島《寄韓潮州愈》：“此心曾與木蘭舟，直到天南潮水頭”；《酬張籍王建》：“疏林荒宅古坡前，久住還因太守憐”；《早起》：“昨夜夢見書，張家㕔上壁”；《憶吳處士》：“孤舟行一月，萬水與千岑”；陸龜蒙《奉和襲美二遊詩‧之一》：“嘗聞四書曰，經史子集焉”，皆二句為一語。 《之五》：“不薄今人愛古人，清詞麗句必為鄰。竊攀屈宋宜方駕，恐與齊梁作後塵”；仇《注》引《杜臆》謂：“‘今人’指後生輕薄者，‘古人’指屈、宋、庾信、四傑，乃齊、梁嫡派。今人慕古之清詞麗句，我豈敢薄之，但恐志大才庸，竊思仰攀屈、宋，而不免終作齊、梁後塵耳。”按割裂糾繞，似未得解。此首上承第四首之“才力應難跨數公，凡今誰是出羣雄”，下開第六首之“未及前賢更勿疑，遞相祖述復先誰”，意謂：吾言今人之不能跨越前賢，非輕量今人也，特重視古人爾。倘詞清句麗，則古、今人曠世而可把臂入林。然庾信、四傑雖才力遠邁今人，顧區區之意，則欲法乎更上，高攀屈、宋，不屑逐六朝車後塵。“未及前賢”云云，正謂齊、梁、初唐固未可厚非，然而非師述之所先也。盧藏用《右拾遺陳子昂文集序》云：“流靡忘返，至於徐、庾，天之將喪斯文也”（《全唐文》卷二三五），子美詩所謂“今人嗤點”者。過激失當，可見一斑，故欲持平矯枉，豈以徐、庾之流為歸宿哉！ 【“翡翠蘭苕上”：按孟浩然《晚春臥病寄張八》：“翠羽戲蘭苕，赬鱗動荷柄。”】 〇《大雨》：“四鄰耒耜出，何必吾家操。”按《愛日齋叢鈔》卷三云[1] 〇《從事行》：“烏帽拂塵青騾粟，紫衣將炙緋衣走”；仇《注》：“烏帽拂其塵，青騾飼以粟。”按是也。然“飼”字如何省略得？《入奏行》云：“與奴白飯馬青芻”，省去“與”字；《狂歌行》云：“身上須繒腹中實”，省去“須”字，則皆可。 〇《又呈竇使君》：“日兼春有暮，愁與醉無醒”；仇《注》引劉逴，指摘子美五律造語險仄，實非當效者。按竟陵派五律每學此體，謝在杭《小草齋詩話》卷三論子美五、七律為後世惡詩作俑諸例（見第八三則論《東泉詩話》卷一引），而獨遺此類。 〇《投簡梓州幕府兼簡韋十郎官》：“幕下郎官安隱無？從來不奉一行書。固知貧病人須棄，能使韋郎跡也疎”；仇《注》引朱《注》謂“《通鑑》云云”。按晉、宋以來，便有此語，詳見第三三五則論《全晉文》卷九明帝《書》。[2] 〇《閬水歌》：“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按“色”字一本作“山”，《攻媿集》卷六六《答杜仲高書》謂“江水”宜作“山水”，指錦屏山“山如石黛，水如碧玉”，是“色”字又有作“水”者。[3] “閬中勝事可腸斷，閬州城南天下稀”；仇《注》引《杜臆》謂：“贊云‘可腸斷’，猶贊韋曲花而曰‘惱殺人’也。”按尚隔一塵，當曰：“猶《滕王亭子》第一首云：‘清江錦石傷心麗’也。”太白《菩薩蠻》亦云：“寒山一帶傷心碧。”Wm James: “A glow, a pang in the breast, a fullness of breathing, a flutter of the heart, a shiver down the back, a moistening of the eyes, a stirring in the hypogastrum & a thousand unnamable symptoms besides, may be felt the moment beauty excites us” (Principles of Psychology, I, pp. 469-70)，所舉眼中滋淚，正腸斷心傷之意。Chateaubriand: “The true tears are those which are called forth by the 〇《草堂》：“鬼妾與鬼馬，色悲充爾娛。”按參觀第七七○則說《詩‧山有樞》。 〇《邨雨》：“攬帶看朱紱，開箱覩黑裘。”按《西閣》第一首云：“朱紱猶紗帽”；《獨坐》云：“朱紱負平生”；《春日江邨》云：“扶病垂朱紱。”子美之於“朱紱”，亦如永叔之於“金帶”，詩中屢屢道著（《類說》卷五十七《王直方詩話》：“歐公詩云：‘白髪垂兩鬢，黃金腰七環。’又云：‘萬釘寳帶腰環七。’劉貢父云：‘永叔這條腰帶，幾時道著’”；《韻語陽秋》卷十一則以子美“得一檢校工部而衒詫不已”與永叔“好說金帶”相比）。《寄高三十五書記》云：“聞君已朱紱，且得慰蹉跎”；《送韋書記赴安西》云：“白頭無藉在，朱紱有哀憐”（《自閬州領妻子却赴蜀山行》第一首“我生無依著”，“依著”即“藉在”），蓋素所重爾。《官定右衛率府兵曹後戲贈》云：“不作河西尉，淒涼為折腰。老夫怕趨走，率府且逍遙”；《寄常徵君》云：“一官羈絆實藏身。”職守而得逍遙，羈絆可供藏隱。則於官祿真若《圓覺經》所云：“無縛無脫，不即不離”，謂之得仕宦三昧也可。《史記‧滑稽列傳》褚少孫補記東方曼倩自言“陸沉於俗”，避世於朝廷間，是子美此二語的解。《贈鄭十八賁》云：“心雖在朝謁，力與願矛盾”，尚是心事之粗淺者耳。【方干《題懸溜巖隱者居》：“見說公卿訪遺逸，逢迎亦是戴烏紗。”】【《湧幢小品》卷十八：“有作李太白祠碑，而甚訾老杜曰：‘避地三川，……卑棲待哺。……猥云憂國憂民，許身稷契。’”祝允明《罪知錄》尊太白為冠，力斥子美為外道。】 〇《天育驃騎圖歌》。按詳見第七六一則論《九章‧懷沙》。 〇《得舍弟消息》：“汝書猶在壁，汝妾已辭房。”按唐人五律時有此格。杜審言《贈崔融》云：“相逢慰疇昔，相對敘存亡”；張說《相州前池別許鄭二判官》云：“一飛喬木上，一返故林垂”；沈佺期《哭蘇眉州崔司業》云：“相看尚玄鬢，相次入黃泉”；方干《送相里燭》：“相逢未作期，相送定何之”；《題碧溪山禪老》：“師步有雲隨師情唯鶴知”，皆是。[4] 〇《秦州雜詩‧之一》：“水落魚龍夜，山空鳥鼠秋。”按見第七二八則論《柳南隨筆》卷五李安溪語。 《四》：“聞説真龍種，仍殘老驌驦。”按見第七二四則論《太平廣記》卷四五九《番禺書生》。 《七》：“莽莽萬重山，孤城山谷間。”按真所謂“發唱驚挺”者。《四溟山人全集》卷二十二云：“五言律首句用韻，宜突然而起，勢不可遏，若子美‘落日在簾鈎’是也。”竊謂眇山人此論，不如何日愈雲畡《退菴詩話》卷一所言為具眼。何氏曰：“五言一起，用平韻最難。唐名人中，亦不可多得。即杜子美‘落日在簾鈎’、‘宮衣亦有名’、‘西閣百尋餘’、‘牛頭見鶴林’、‘憑高送所親’等作，氣象已小，筆力已弱。惟‘莽莽萬重山’一首，足雄視百代耳。孟襄陽‘八月湖水平’，頸聯雖極弘濶，而起語亦尚欠陡健。擅場者莫如王右丞，如‘萬壑樹參天’、‘太乙近天都’、‘風勁角弓鳴’諸作。”此外岑嘉州‘高閣逼諸天’、‘詔出未央宮’，宋之問‘帳殿鬱崔嵬’及楊炯‘烽火照西京’，旗鼓足以相當。”何書未見有徵引者，故標舉之。 〇《十二月一日》。按三首之層次井然，第一首起云：“今朝臘月春意動”，第二首結云：“春花不愁不爛漫”，然後承以第三首“燕子”、“黄鸝”、“桃花”、“柳絮”；仇《注》謂“指來春”，皆“逆道其事”，是也。《退菴詩話》卷十未綜觀其全，局於第三首，乃謂：“十二月水澤腹堅，木落蟲蟄，安得此景？疑題目誤。”則是不知誤之在己也，詳見第七二八則論《露書》卷三評杜詩累句。“即看燕子入山扉，豈有黃鸝歷翠微”，皆懸想之詞，所謂準擬也。“即”同《又呈吳郎》“即防遠客雖多事”之“即”，苟若也；“豈”同《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鄭公》第三首“豈藉荒庭春草色”之“豈”，庶幾也。仇注“豈有”云：“豈不有也”，未當。“他日”詳見第七三五則論《全唐文》卷三七九李抱玉《讓副元帥及山南節度使表》。 【〇《船下夔州郭宿雨濕不得上岸別王十二判官》：“柔櫓輕鷗外。”按《春日江村》第四首云：“燕外晴絲卷，鷗邊水葉開。”《唐詩歸》卷五張九齡《彭蠡湖上》：“一水雲際飛，數峯湖心出”；鍾伯敬評云：“寫盡幻遠。若俗筆，則曰‘一雲水際飛’矣。”殊有會心，子美句正用此法。岑參《宿東谿王屋李隱者》云：“天壇飛鳥邊”；姚鵠《送友人出塞》云：“入河殘日鵰西盡”；張耒《和周廉彦》云：“新月已生飛鳥外”；唐庚《春日郊外》云：“鶯邊日暖如人語”；陸游《游脩覺寺》云：“山從飛鳥行邊出”，機杼如一。《宋詩啜醨集》卷三潘雪帆評放翁句云：“入俗手，亦定作‘鳥從山邊出’矣，何味？”即竟陵手眼。《能改齋漫錄》卷八（《漁隱叢話後集》卷三十三引《復齋漫錄》同）謂張文潛句仿郎士元《送楊中丞和番》之“河陽飛鳥外，雪嶺大荒西”，尚死在句下，未窺意匠經營也。】 〇《峽中覽物》：“巫峽忽如瞻華嶽，蜀江猶似見黄河”；仇《注》：“香山《九江春望》：‘爐烟豈異終南色，盆草寧殊渭北春’；眉山《橫翠閣》云：‘已見西湖懷濯錦，更看橫翠憶峨嵋’，皆本此。”按東坡《法惠寺橫翠閣》云：“已泛平湖思濯錦。”太白《上皇西巡南京歌‧之四》云：“地轉錦江成渭水，天迴玉壘作長安”，機軸與子美一聯相同，而語較工。又太白《奔亡道中》第四首云：“函谷如玉關，幾時可生還。洛陽為易水，嵩嶽是燕山”，亦用此法。 〇《縛鷄行》：“鷄蟲得失無了時，注目寒江倚山閣”；仇《注》：“趙云：‘黄魯直深達詩旨，其《書酺池寺壽堂》云：‘小黠大癡螗捕蟬，有餘不足夔憐蚿。退食歸來北窗夢，一江風月趁漁船。’’按山谷《王充道送水仙花五十枝欣然會心為之作詠》云：“含香體素欲傾城，山礬是弟梅是兄。坐對真成被花惱，出門一笑大江橫”；天社注：“老杜《縛鷄行》云云，用意類此。”《步里客談》亦云然，且曰：“陳無己云：‘李杜齊名吾豈敢，晚風無樹不鳴蟬。’直不類矣。”此世所熟知。《永樂大典》卷九百“詩”字引《郭昂集‧偶然作》云：“羣犬安然本一家，偶因投骨便相牙。白頭野叟俱無問，醉眼留教看落花”；卷二千三百四十六“烏”字引韓明善詩云：“花外提壺柳外鶯，老烏傍立太麤生。世間好醜原無定，試倚茅簷看晚晴”，亦《縛鷄行》之祖構也。 〇《催宗文樹鷄柵》：“踏藉盤案翻，終日憎赤幘。課奴殺青竹，塞蹊使之隔”；仇《注》：“舊本‘踏藉’句在‘終日’句下，‘課奴’句在‘踏藉’句上，今互調，語意便明。”按多事妄作。《養一齋詩話》卷一斥仇注《古柏行》以“雲來”二句移置“君臣”二句前，亦此類。“課奴殺竹”何故乎？以“憎赤幘”也。“憎赤幘”何故乎？以其“踏藉盤案”也，所以“塞蹊使隔”耳。語法錯落，而意脈分明。以憎鷄踏案事，包裹於課奴塞蹊事之中，句法謂之“套裝”。如《江村》云：“多病所須唯藥物，微軀此外更何求”，即“微軀多病，所須唯藥物，此外更何求”（參觀黃生《杜詩說》卷九）。[5]此首擴而至於數句耳。西方修詞學所謂 〇《七月三日亭午已後校熱退晚加小涼穏睡有詩因論壯年樂事戲呈元二十一曹長》：“歘思紅顏日，霜露凍階闥。胡馬挾雕弓，鳴弦不虛發”云云。按《壯遊》亦云：“春歌叢臺上，冬獵青丘傍”，“射飛曾縱鞚，引臂落鶖鶬”云云；《醉為馬墜諸公携酒相看》云：“騎馬忽憶少年時，散蹄迸落瞿塘石”云云，誇說少年豪俠之狀，翩翩自喜。[6]此題當讓放翁、稼軒後來擅勝。杜陵野老雖為之先，殊乏風致。 〇《諸將‧之一》：“昨日玉魚蒙葬地，早時金盌出人間。”按下句用《漢武故事》茂陵玉杯事，而非用《搜神記》崔少府女金盌事者【《續搜神記》見《法苑珠林》卷七十五引[7]；《太平廣記》卷三一六《盧充》（出《搜神記》卷十六）；《世說‧方正》“盧志於眾坐問陸士衡”條，劉孝標註引《孔氏志怪》】，則以上句已有“玉”字，遂易以“金”字。《陳書‧世祖本紀》元嘉六年八月下詔脩治前王侯縉紳墳塚，有云：“或皆剪伐，莫不侵殘。玉杯得於民間，漆簡傳於世載”；《沈炯傳》：“《通天臺表》云：‘茂陵玉椀，宛出人間。’”可見已成習用，子美不致誤記。戴叔倫《贈徐山人》云：“漢陵帝子黃金盌，晉代仙人白玉棺”，可助子美解。然何勵菴《樵香小記》卷上說此詩謂：“戰伐而陵寢震驚。‘玉魚’用劉明奴事，謂王公之墓不保；‘金盌’用盧充事，言士庶之墓不保。連首二句讀之，諸陵亦可危矣。此所謂‘臣子之詞、立言之體’。注者附會茂陵玉椀，失之。”[8]殊能就舊解而出新意。仇《注》引黃生云：“敘陵墓發掘之慘，張載《七哀詩》便覺直致。”尚未窺子美於諸陵發掘傍襯側影、不敘為敘之文外曲致也。【《演繁露續集》卷四“玉魚葬地”說杜詩云：“韋述《兩京記》：‘含元殿成，每夜有鬼云：我是漢王戊太子，葬於此，死時天子斂我以玉魚一雙。改葬，果得玉魚’”；又“早時金盌出人間”條：“《南史》：‘沈炯行經漢武通天臺，為表奏之曰：甲帳珠簾，一朝零落，茂陵玉盌，遂出人間。’”《太平廣記》卷二二九《西胡渠王》（《異苑》）：“漢武帝冢裹，先有玉箱、瑤杖各一，……後有人扶風郿市買得二物，帝左右識而認之。說賣者形狀，乃帝也。”[9]】【《日知錄》卷二十一：“陳思王上書：‘絕纓盜馬之臣，赦楚趙以濟其難。”《選》注謂：‘赦盜馬，秦穆公事，秦亦趙姓，故互文，以避上“秦”字。’趙至《與嵇茂齊書》：‘梁生適越。’鴻適吳，而改為越者，吳為越所滅也。謝靈運詩：‘弦高犒晉師，仲連却秦軍。’改秦為晉，以避下‘秦’字，則舛而陋矣。李太白《行路難》：‘上蔡蒼鷹安足道’，改‘黃犬’為‘蒼鷹’[10] 《五》：“正憶往時嚴僕射，共迎中使望鄉臺。主恩前後三持節，軍令分明數舉杯。”按此首最獷率，“軍令”句尤不可解。然李空同學杜，每摹追此類。《奉送蜀州柏二別駕將中丞命赴江陵起居衛尚書太夫人》云：“遷轉五州防禦使，起居八座太夫人”；仇《注》引胡應麟曰：“嘉、隆學杜，一時模尚，遂令大夫使者填塞奚囊，太尉中丞類被差遣。”《承聞河北諸道節度入朝歡喜口號》仇《注》引錢謙益曰：“本朝弘、正間，學杜者專法此等詩，模擬其槎牙突兀、粗皮老幹，以為形似。”《湘綺樓集外文錄‧論詩示蕭幹》云：“明人擬古，但律詩或可亂真，古體則開口便能覺。”合此數說，則七子詩勳大略可見矣。 〇《秋興‧之一》：“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仇《注》引顧謂：“波浪在地而曰‘兼天’，風雲在天而曰‘接地’，極言陰晦蕭森之狀。”按頗能道出詩家相反相成、化異為同之秘密藏，然未盡上句曲致。子美謂天下映波中而成影，波湧起時，遂挾天影與之俱上，故曰“兼”。《旅夜書懷》云：“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江漲》云：“高浪蹴天浮”，亦正此意。皆有自上而下、自下復上兩層。天浮水面，□□浪蹴之，非僅尺高粘天接地而已。[12] 《七》：“石鯨鱗甲動秋風”；仇《注》引《西京雜記》：“昆明池刻玉石為鯨魚，每至雷雨，鬐尾皆動。”按出處是也，然即不究其使事，作狀物語看亦可。詳見第七三五則論《全唐文》卷三五九杜甫《朝享太廟賦》。 〇《寄韓諫議注》：“青楓葉赤天雨霜。”按參觀《暮歸》云：“霜黃碧梧白鶴棲。”“青”與“碧”皆余《讀拉奧孔》文中所謂“虛色”也。又按《西河詩話》卷一論“霜黃”句云：“言碧梧以霜見黃耳，李北地用其語曰：‘野寺霜黃鎖碧梧’，不成天壤尚有黃霜耶？”《人日》：“直道無憂行路難”；仇《注》引北地詩“直道誰非行路難”，以為翻用杜句，却是錯解杜句，不如西河此譏之切當。北地可以藉口自寓直道難行之慨，非用杜語也。“野寺”句見《空同子集》卷二十九《秋懷》第三首“宣宗玉殿空山裏”云云。[13] 〇《解悶》第十二首：“勞人害馬翠眉須。”按蠻做硬湊，殊不成語。《江月》云：“誰家挑錦字，滅燭翠眉顰。”有“顰”字，故可用“翠眉”指婦人。此處以“須”字承“眉”，幾使人誤會為“眉鬚”矣。 〇《偶題》：“音書恨烏鵲。”按《喜觀即到》第二首云：“待爾嗔烏鵲，拋書示鶺鴒。”遂使倚聲家沾丐無窮，見第六二二則論徐仲《二郎神》“悶來彈鵲，又攪碎、一簾花影”。 〇《贈蘇四傒》。按見第七七一則論《詩‧正月》。 〇《醉為馬墜諸公携酒相看》[14] 【《寫懷》第二首中間云：“榮名忽中人，世亂如蟣蝨。古者三皇前，滿腹志願畢。胡為有結繩，陷此膠與漆。禍首燧人氏，厲階董狐筆。君看燈燭張，轉使飛蛾密”云云。竟以文明為亂之首，而欲去昭昭而歸冥冥，大奇！】 【《送盧十四弟侍御護韋尚書靈櫬歸上都二十四韻》：“但促銅壺箭，休添玉帳旂”；仇《注》：“‘促’，一作‘整’。”按《後漢書‧中山簡王傳》：“官騎百人，稱娖前行”；章懷注：“猶齊整也。”梅宛陵《寄題知儀州太保蒲中書齋》[15] 〇仇氏輯少陵逸詩，采及《瑯環記》，不知其為偽書，猶可說也；采《詩話類編》載“詩王本在陳芳國”云云，不知其稗販《雲仙雜記》卷一，則不免寡陋貽誚矣。《三國演義》第一百四回孔明病卒，杜少陵有詩歎曰：“長星昨夜墜前營，訃報先生此日傾。虎帳不聞施號令，麟臺惟顯著勳名。空餘門下三千客，辜負胸中十萬兵。好看綠陰清晝裏，於今無復迓歌聲。”[17] [1]“卷三”原作“卷二”。 [2]“卷九”原作“卷七”。 [3]“卷六六”原作“卷六二”。 [4]“相對敘存亡”原作“相對話存亡”，“題碧溪山禪老”原作“送碧溪山禪老”。 [5]“多病所須唯藥物”原作“多病多須唯藥物”。 [6]“青丘”原作“賁丘”。 [7]“卷七十五”原作“卷九十二”。 [8]“劉明奴”原作“劉殷奴”。 [9]“有鬼云”原作“有魚云”。手稿本頁下脚殘破，原文“韋”、“元”、“改”、“玉”、“史”、“落”、“盌”、“苑”、“裹”、“杖”、“得”、“左”、“認之”、“者形”、“乃帝也”諸字脫落不全。 [10]“黃犬”原作“黃狗”。又《史記‧李斯列傳》云：“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太平御覽》卷九二六《羽族部十二‧鷹》引作：“李斯臨刑，思牽黃犬、臂蒼鷹，出上蔡東門，不可得矣。”唐以前似只有“牽黃犬”而無“臂蒼鷹”之說。 [11]“的解”二字不確。 [12] [13] [14]“墜”原作“墮”。 [15] [16] [17]“訃報”原作“報道”。 [18]“吳仰賢”原作“吳嘉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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