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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王朝》之十二:文景之治

 梦想童年594 2018-01-02

栾氏春秋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西汉王朝经历吕后专政的时代之后,进入了汉文帝刘恒和汉景帝刘启当政的文景时期。文景两代三十九年问,政局稳定,经济得到显著的发展,历来被看作安定繁荣的盛世的典型,通常称作“文景之治”。
       从社会经济文化进步的总历程看,文景时代的成就,使秦以来的历史实现了一个大变化,由急峻转而宽和,由阴暗转而光明。
       秦王朝行政,表现出严酷苛暴的特色。董仲舒曾经说,秦时民众承受的屯戍力役等负担,相当于古时的三十倍,田租口赋等负担.相当于古时的二十倍。当时普通民众感受到极其沉重的压迫和剥削,社会经济生活的正常秩序也因此受到严重的破坏。西汉王朝建立之初的政治基点,是对秦王朝暴政的否定。
       汉世政治语汇中,可以频繁看到“拨乱反正”的说法,《史记·高祖本纪》写道,刘邦去世,群臣赞美道:高祖出身低微,“拨乱世反之正,平定天下”,刨立汉家帝业,功最高。于是上尊号为“高皇帝”。《史记·三王世家》也说,“高皇帝拨乱世反诸正”,宣扬至德,平定海内。《史记·秦楚之际月表》中也有“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卒践帝柞,成于汉家”的赞颂之词。《汉书.礼乐志》也说:“汉兴,拨乱反正,日不暇给。
       根据唐代学者颜师古的解释:所谓“拨乱反正”,是说“拨去乱俗而还之于正道也”。“拨乱反正”的说法,最早见于《公羊传.哀公十四年》所谓“拨乱世,反诸正”。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也写道:“《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拨乱反正”的原义,是指治理混乱的政治局面,恢复合理的政治秩序。西汉初期,最高统治集团确实在许多方面进行了“拨乱反正”的努力,取得了“拨乱反正”的成功。


       萧何是主持汉初政治体制成立的有作为的政治活动家。汉王朝建立之初,他利用民众对秦王朝残厉法制的不满,顺从民意,进行了政治改革。顺应民心以否定秦法,成为汉初政治的标志之一。
       萧何之后,曹参接着作丞相,依然遵行萧何时创置的制度。历史上称作“萧规曹随”。曹参以为,确定“清静”作为行政的原则,那末民众自会安定。他选择身边作为助手的主要干部,专门任用不善于言谈的“重厚长者”,而部下有言辞激切,刻意追求个人声名的,都一律予以斥退。司马迁曾经以肯定的态度说道:曹参为汉相国,政风“清静”,使百姓在秦代酷政之后“休息无为”,于是得到天下民众的普遍赞美。正是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西汉统治阶层成就了世代称誉的“文景之治”。


       西汉王朝的政治管理和秦王朝的政治管理相比较,有突出的历史性的进步。这种进步,集中表现为“文景之治”的成功。西汉王朝政治风格通过“文景之治”所体现的优异之处,于百年来一直为史家所瞩目。
       汉初上层领导集团以崇奉黄老之学作为基本政治导向,努力推行清静无为的政治方针。黄老之学主张“无为无不为”,这一原则应用于政治范畴,就是强调行政上不妄为,少有急切的举措,避免苛烦扰民,使社会生活在自然的状况下得以安定。这种政治风格是有利于社会的安定和经济的进步的。
       回顾历史,人们通常都会注意到,积极进取的精神对于政治成功往往有重要的作用。但是我们还发现,在某些历史背景下,中国带有原始朴素色彩的“重柔者吉”的辩证法应用于政治生活中,其实有时可以表现出神奇的力量。汉初政治的成就就是例证之一。
       无为而治的思想.当时曾经占据着正统的地位。成书于汉武帝初年的《淮南子》一书,可以作为汉初思想的总结。其中《原道》篇所谓“漠然无为而无不为也,澹然无治也而无不治也”。就阐述了这一思想原则。在行政实践中推行这样的原则,就应当作到如《淮南子·览冥》中说到的“除苛削之法,去烦苛之事”,以及《淮南子.齐俗》中说到的“上无苛令,官无烦治”。无为政治看起来有消极保守的倾向,从某种角度看,却透露出一种科学的客观主义的精神。


       秦法严酷。汉文帝对秦代刑罚制度进行了重大的改革。这样的改革主要包括以下这些内容:
       (1)秦法规定,大多数罪人都没有确定的刑期,服劳役者往往终生不能解脱。汉文帝诏令重新制定法律,按照犯罪情节的轻重,规定不同的服役期限。罪人服役期满,则当免为庶人。
       (2)秦法规定,罪人的父母、兄弟、姊妹、妻子和子女都要连坐,重者甚至处死,轻者则没人为官奴婢。这一制度,称作“收孥相坐律令”。汉文帝明令宣布废除这一法令。
       (3)秦法规定,对罪人按照罪行轻重,分别行施黥、劓、刖、官四种残酷的肉刑。汉文帝语令废除黥、劓、刖三种内刑,改以笞刑代替。汉景帝时代,又进一步减轻了笞刑。


       上述法制改革的后两项内容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得以完全落实,但是汉文帝和汉景帝统治时期的许多官员都大体能够执法宽厚,断狱从轻,于是狱事比较清明,刑罚比较简省,一般民众所受到的压迫可能较秦代有所减轻。
       《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一次,汉文帝出行,途经中渭桥,有路边行人突然冲犯其车马。汉文帝要求严厉惩处,但是主持司法的廷尉张释之却主张应当严格按照刑法规定,治以罚金之罪。汉文帝大怒,以为惩罚过轻。张释之则坚持说,所谓“法”,是天子与天下人共同面对的制度,自然应当共同遵守。现在法律条文规定如此,而处罚却要依据陛下个人的情感倾向无端加重,这样,必然会使法律在民众心目中的确定性和严肃性受到损害。事后,汉文帝承认张释之的意见是正确的。
       这个故事,说明当时一些重要的执法官员能够必公正为原则,而汉文帝以天下之尊,在盛怒之下也能够虚心接受不同的意见。


       在汉文帝、汉景帝时代,对边地少数民族也尽量避免战争,努力维护和平相安的关系。
       在吕后专权的时代,有关部门提出严格控制关市,在铁器等先进生产工具的流通方面对南越国实行封锁。南越王赵佗于是愤怒,采取和中央政府相对抗的态度,自立为南越武帝,又发兵北上,进攻汉王朝南边的长沙国。在吕后发军击南越以后,南越与汉王朝正式进入交战状态。因为气候条件的不适应,汉军不能越过南岭,两军事实上在南蛉一线相持了一年之久,吕后去世方才罢兵,于是出现了所谓“(赵)佗得以益骄”的局面。


       汉文帝即位,对于吕后时代的政策多所否定,为赵佗在真定(今河北石家庄)的家族墓地置守邑,岁时祭祀,又尊官厚赐,优遇赵佗的亲属。汉文帝又派陆贾为使者出使南越,赐书致意,文辞颇为诚挚。赵佗为这篇言辞恳切,情感亲和的外交文书所打动,致书谢罪,自称“蛮夷大长老夫臣佗”,表示愿意长为藩臣,奉贡职,并宣布废去帝制。于是,自陆贾还报,一直到汉景帝时代,南越称臣遣使入朝。虽然据说在国内仍然暗自沿用旧的称号,但是使臣入见天子时,称王朝命如诸侯之礼。


       汉文帝后元二年(公元前162年),与匈奴订立和亲之约。此后虽然匈奴屡次背约侵犯北边地廷,但是汉文帝只是诏令边郡严加守备,并不组织军队主动出击,以避免加重百姓的负担,使恢复不久的正常的经济生活再次受到破坏。
       秦代以来,有所谓“秘祝”之官。每当发生灾异时,皇帝令“秘祝”之官祈祝,让罪过和不幸转移到臣下和老百姓身上。汉文帝十三年(公元前167年)下诏正式废除了这一制度,并且声明:百官的过失,都应当由我负责,今“秘祝”之官移过于下,是公开张扬我的不德,实在是我不能赞同的。
       汉史帝即位不久,就废除了诽谤妖言之罪,以为这一罪名使得众臣不敢尽情直言,而皇帝也无法得知自己的过失。自此允许臣下大胆提出不同的政见。
       汉文帝十五年(公元前165年),他又诏令诸侯王公卿及地方行政长官推荐品学贤良能直言极谏者,亲自策问,接受他们合理的政治建议并且予以任用。
       文景时代比较宽和的政治空气,有利于当时社会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进步。《汉书·食货志上》说,“文帝即位,躬修位节,以安百姓”,对于当时经济的恢复和发展,有重要的意义。
       在汉初经济恢复阶段,财政困难,物资奇缺,据说连皇帝的乘车也无法驾系四匹同样毛色的马,有的将相甚至不得不乘坐牛车。汉文帝是历史上著名的讲究节俭的帝王。他在位二十三年,据说宫室苑囿狗马服御等无所增益。起先曾经规划在宫中建造一座露台,召工匠预算,大约要花费百金,汉文帝得知后说道,百金相当于中等人家十户的产业,我居住在先帝营造的宫殿中,已经常常感到惶恐羞愧,为什么还要建造新的台呢?
       每逢灾荒之年,汉文帝往往令诸侯不必进贡,又解除“山泽之禁”,即开放以往属于皇家所专有的山林池泽,使民众能够通过采集渔猎及副业生产保障温饱,度过灾年,扭转经济危局。
       汉文帝还公开宣布降低消费生活的等级,精简宫中近侍人员,以减轻社会的负担。
       汉文帝还曾经多次下诏禁止郡国贡献奇珍异物。他平时常服用价格平易的黑色织品,所宠爱的慎夫人也衣不曳地,宫中的帏帐不施纹绣,为天下做敦朴节俭的榜样。
       汉文帝力倡节俭的极端表现,是在营建他的陵墓霸陵时,提出了薄葬的原则。他明确指示,埋葬时所用随葬器物都用陶器,地官不用豪华的装饰,陵上地面不筑封土,以求俭省,不致烦扰民众。临终时,他在遗诏中又重申薄葬的意愿,并且具体规定了减省葬祭之礼的内容,明令霸陵山川都维持原有制度,不许更改。
       根据后来霸陵也曾经出土珍宝之器的传说,有人疑心汉文帝霸陵薄葬只是一种虚伪的政治宣传。其实,霸陵因山为陵,没有动员大量民众从事土木工程,是确凿无疑的。墓中随葬品的等级和数量,可能因入葬时情形之复杂,有与汉文帝个人意愿不尽相合的情形出现。


       还有一种因素也未可排除,这就是汉景帝的母亲孝文窦皇后是在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方才去世的,而与汉文帝合葬霸陵。也就是说,霸陵随葬品即使丰富,也有汉景帝的母亲窦皇后在汉武帝时入葬霸陵的因素。西汉皇室女性地位相当高。其时天下空前富足,在汉武帝已经成年的情况下,祖母逝世,也是不可能迁就汉文帝二十余年前的遗制实行薄葬的。以这一思路考虑汉文帝霸陵是否薄葬之谜,可能是有益的。窦太后之女馆陶公主寡居,后来近幸董偃,金钱恣其所用,曾经命令财务管理部门:董君所使用,一日金满百斤,钱满百万,帛满千匹,再向我报告。而这位老太太去世后,最终正是与董君会葬于霸陵。看来,后来盗掘霸陵之所以多获珍宝,有可能是陵园中其他从葬者的随葬品。

      汉初,西汉政府比较清醒地认识了当时的社会形势,对征发兵役和徭役有所自制,又曾经多次对农民减免田租。
       汉文帝时代,曾经多次下诏劝课农桑,还在农村乡里设“力田”之职。“力田”作为最基层的农官,经常和“三老”、“孝悌”同样得到政府的赏赐。
       西汉王朝以这样的方式鼓励农民发展生产,取得了明显的效果。
       在汉文帝时代,直接从事耕作的农民的负担得以减轻。汉文帝二年(公元前178年)和十二年(公元前168年),曾经两次宣布将租率减为三十税一。十三年(公元前167年)还宣布全部免去田租。三十税一成为汉代的定制。汉文帝时代,算赋也由每人每年一百二十钱减少到四十钱。
       汉初统治者一改秦时徭役繁重之苛政,注意以“省徭役,以宽民力”作为执政原则。比如,都城长安修筑城墙这样重要的工程,直至汉惠帝时才开始经营。
       《汉书·惠帝纪》记载,汉惠帝元年(公元前194年)春正月,修造长安城墙;三年(公元前192年)春,“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三十日罢”;同年六月,又调发诸侯王、列侯徒隶二万人城长安;五年(公元前190年)春正月,再次调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五千人承担长安筑城的劳役,三十日解除。
       这就是说,修筑长安城墙这样重大的工程项目,调用民力其实是十分有限的,劳役人员来自长安六百里内,人数最多十四万六千人,工期也以三十日为限。


       汉文帝时,徭役征发制度又有新的变革,一般民众的负担减少到每三年服役一次。
       汉景帝二年(公元前155年),又把秦时十七岁傅籍,即正式成为征发徭役对象的制度改为二十岁傅籍,而著于汉律的傅籍年龄则是二十三岁。汉景帝中元元年(公元前149年),诏令诸侯王丧葬,包括开掘墓圹、修治墓冢及送葬等事,征用民役不得超过三百人。
       汉初统治者实行与民休息的政策,对于促进当时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有重要的作用。
       贾谊曾经向汉文帝提出重视发展农耕的建议。他说,驱使民众归于农耕,就意味着让社会生产的主力用于培植国家经济的根本。如此,则可以使天下百姓各食其力。贾谊以为,这样的话,就“可以为富安天下”。
       这位有识见的思想家“为富安天下”即通过发展经济以保障安定的政治设计,在文景时代基本上实现了。
       当时,一系列合理的经济政策促进了战乱之后农人回归于农耕生产实践。汉初功臣封侯,据《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说,诸侯实力较大的,不过万家,小者则只有五六百户。可是,到了文景时代,流民逐渐返回故土,户口也逐渐有所繁息,列候实力较大的,可以拥有三四万户,小国与先前比较,也往往户口倍增,经济富足的程度,也大致如此。户口的充分回归与迅速繁息,是社会生产逐步走向安定有序实现正常化的反映。西汉王朝的国力.也因此得到了空前的充实。
       荀悦《前汉纪·文帝二年》引述了晁错这样的话:现今农夫五口之家,其直接劳作者不过二人,其能够耕作的田地不过百亩,百亩农田收益的谷物,不过三百石。有的学者据此推断,当时农业生产恢复并且得到发展,粮食亩产已经赶上并略超过战国后期的水平了。有的学者估计,当时亩产量折合现今计量单位,达到每亩产粟二百八十斤以上。


       司马迁在《史记·平准书》中,有一段关于当时经济形势的记述,形象具体地反映了国家经济实力的充沛和民间经济生活的富足:从汉初经历文景时代至于汉武帝即位之初七十年间,国家没有经历严重的政治动乱,又没有遭遇严重的水旱灾荒,于是民间家给户足,城乡的大小粮仓也都得以充实,而朝廷的财政也历年有所盈余。京师的钱财累积至于千百万,以致钱贯朽坏而没有办法清理点校。国家粮仓太仓的存粮年年堆积,陈陈相因,至于满溢而堆积于露天,导致腐败而不可食用。民间太小民户都风行养马,阡陌之间驰游成群。人们竞相逞示富足,骑乘母马的人,甚至没有资格参与乡间聚会。
       农耕经济的空前发展,使得粮价普遍降低。楚汉战争前后,有一石米价格值万钱的记载。而汉文帝时,谷价仅一石数十钱。根据司马迁在《史记·律书》中的说法,当时粮价甚至有曾经达到每石粟仅仅十余钱的历史记录。

       《史记·孝景本纪》说,汉景帝刘启在汉文帝刘恒的儿子中,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少子。为窦姬所生。刘恒在代地时,代王后曾经为他生了三个儿子,王后和这三个儿子都先后去世,于是刘启得以继立。
       《汉书·外戚传上·孝文窦皇后》的记载略有不同。说到代王王后生子四人。王后在刘恒尚未即帝位时就已经去世,此后所生四子都病死。在选立太子时,窦姬所生刘启年龄最长,于是得立。窦姬随即也成为皇后。
       窦姬是清河郡(郡治在今河北清河东南)平民女子,吕后当政时,以良家子身份被选人官。吕后决定出宫女赐诸侯王,每位诸侯王五人,窦姬也在名单之中。因为出身清河,希望能够前往赵国(首府在今河北邯郸),可以离家乡近一些,于是请求所侍奉的主人嘱托主持此事的宦官:将名籍一定安排在前往赵国的五人之中。不料主事宦官疏忽遗忘,误置名籍于代国,并且得到了吕后的批准,已经无法改动。窦姬悲伤涕泣,埋怨宦者,不愿前往,被迫方才成行。
       但是来到代国之后,代王刘恒最为宠幸的就是窦姬。在窦姬为刘恒生了女儿刘嫖之后,汉惠帝七年(公元前188年),刘启降生了。
       人们都熟悉汉元帝时因后宫画师作弊,王昭君嫁为匈奴阏氏的故事。窦姬的遭遇,也是因为宦者的有意或无意的疏误而引起的。不过就她个人的生活道路来说,却是由不幸而幸。就历史的发展路径来看,也可以说,如果没有当时那位宦官偶然的失误,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汉景帝,可能也就不会发生后来汉景帝时代的若干历史变化了。
       东汉开国帝王汉光武帝刘秀,是汉景帝的儿子长沙定王刘发之后。刘发的出生,据说也是由于后宫中偶然的历史误会。这是汉景帝时代的事。这一点,我们在下文将要说到。


       汉文帝是公元前180年从代地入长安,继承帝位的。
       仅仅几个月之后,刘启就被立为太子。太子之立,曾经有百官请立而汉文帝推辞的过程。
       被立为太子的刘启,当时只是一个九岁的儿童。
       关于刘启的儿童时代生活的资料,我们所知道的过于简略。目前只能够推测,从很快就被朝廷百官以所谓“敦厚慈仁”的印象立为太子的迹象看,他或许与汉文帝刘恒同时,或者在稍后不久就来到了长安。西汉长安在今陕西西安西北,而代国的首府晋阳,地在今山西太原西南。对于一名八九岁的贵族儿童来说,千里驰行的旅途经历,应当说是极不寻常的。而两汉帝王中在儿时有这样的行旅生活经历的,可能也只有汉景帝一人。
       长安宫廷中绮阁金门、锦衣玉食的生活情景自然可以想象。能够引起人们特别注意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司马迁在《史记.吴王濞列传》中记载,汉文帝当政时,吴太子曾经晋见,与皇太子刘启宴饮博戏。博戏时双方发生争执,吴太子性格蛮横,言行有失恭敬,皇太子愤怒,以类似于棋盘的“博局”掷击对方,竟然致死。皇家贵族少年游戏时骄悍相争的态度,描述得十分生动。
       吴王刘濞是刘邦的哥哥刘仲的儿子。二十岁时,曾经从刘邦平定黥布反叛,被刘邦立为吴王,封地有三郡五十三城。
       据《史记·吴王濞列传》记载,汉高祖刘邦封刘濞,刘濞已拜受印,刘邦又召刘濞近前,仔细端详其面相,说道:看你的面容有反叛之相。心中亦不免暗自悔恨,但是已经举行过仪式,不便悔改,于是手拊其背,又说道:再过五十年。有人将在东南方向发起变乱,难道就是你吗?不过,你要记住天下同姓为一家也,一定要老老实实,不得反叛!刘濞顿首保证说:不敢。


       刘启少年时因六博游戏争道,以博局相掷击,误杀吴太子,自此与吴王刘濞结怨。
       吴太子棺柩被送回吴国,吴王愤愤地说:天下刘姓都是一宗,“死长安即葬长安,何必来葬为!”宣称死在长安就葬在长安罢了,何必归葬!于是吩咐将棺柩送还长安埋葬。刘濞此后心中深埋怨恨,于是不再遵守藩臣的礼节,借口患病,不再往长安朝见天子。
       京师推想刘濞失藩臣之礼,称病不朝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吴太子的缘故,于是审问吴国使者,刘濞内心恐惧,逐渐滋生反叛之心。
       后来刘濞派使者到长安向天于致礼,汉文帝又询问使者。使者答道:其实,吴王现今确实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疾病,但是朝廷多次审讯吴使者,吴王心中惶恐,因此称病。《文于》说,“察见渊中鱼不祥。”察见臣下的隐私,会使忧患萌生,导致不祥。请求陛下忘记吴王以前的过失,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汉文帝于是释放了吴国使者,又赐予吴王几和杖,以其年老,准许他可以不必上朝。
       吴楚七国之乱爆发时,曾经以“博局”掷杀吴太子的汉景帝刘启年三十四岁,时吴王刘濞已经拒绝上朝二十余年,可知吴太子因博争道而致死时,尚是少儿。
       《后汉书·孔融传》说,孔融五十六岁时被曹操处死,当时,女儿年七岁,儿子年九岁,因为幼弱得以保全。而孔融被拘执时,据说两个孩子正在“弈綦”。由孔融子女“弈棋”事迹,可以知道“博”以及“弈棋”一类智力竞技形式,曾经是当时上层社会儿童游艺生活中主要内容之一。
       考占工作者在汉景帝阳陵南阙门遗址的发掘中,发现了一件陶质汉代围棋棋局残件。这件围棋棋局,虽然不是皇家贵族用物,但是因为出土于汉景帝陵园,也很自然地会使人联想到汉景帝刘启少时与吴太子争博的故事。
       皇太子刘启因游戏时的争执竟然出手伤人,致死人命,是中国古代宫廷史中引人注目的一则史例。这位后来成为一代明君的历史人物在少年时期形成的性格特征,也通过这一故事有所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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