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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法叫化鸡重现“江湖”

 苏迷 2018-01-04

  文/本报记者 摄/本报记者 陈竞之

  李献见习记者张雨嘉

  《常熟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词典》记载,常熟名菜叫化鸡很早就驰名海内外。相传清朝有一乞丐得活鸡一只,欲食之而无炊具调料,遂将鸡宰杀后去内脏,带毛涂上泥巴,丢入火中煨烤,火烬泥干,鸡肉香气扑鼻,鲜美无比,从此名闻乡里。民国初,常熟山景园厨师朱阿二根据传说加以仿制改良,“叫化鸡”就此成为常熟一道名菜。

  这个冬天,《舌尖上的中国》第三季剧组慕名来到常熟,寻访传说中的叫化鸡民间制作工艺。他们没有找到叫化鸡生产厂家,而是辗转寻到退休在家含饴弄孙的老师傅苏良生。苏良生欣然接受邀请,在城郊一处偏僻地垒砌土灶,还原了叫化鸡的老味道。

  

  耳畔到舌尖

  叫化鸡的味道,苏良生最早是从耳朵里得来的,爷爷告诉了爸爸,爸爸又告诉了他。苏良生祖屋就在虞山脚下,在太爷爷苏珍松之前,家境殷实。可偏偏太爷爷是个“吃货”,最喜欢下馆子品美食。常熟名店王四、山景园、得意楼、虞山酒家的名菜,他吃了个遍,而其中,老苏对虞山酒家的那道“叫化鸡”最为好评,以至于叫化鸡的传说甚至传到了曾孙子辈。可也因为他坐吃山空,他下面的几代人再也没有吃上过叫化鸡。传说他还与虞山酒家的师傅一起研制改进叫化鸡的做法,但到了苏良生这一辈,关于秘方也剩下寥寥几句传说。

  为了吃饱肚子,年轻时苏良生选择当一名厨师,后来在兴福素菜馆工作。上世纪80年代的素菜馆,常有来常旅行的上海人光顾,“点戏”常熟名菜叫化鸡。于是苏良生和伙计们一起,根据太爷爷的传说,在传统食谱的基础上改进叫化鸡的做法,受到了宾客的欢迎。每到周末,他们就要做百来只叫化鸡,依然供不应求。

  后来,常熟越来越多的厂家开始制作叫化鸡,但在利益的追逐过程中,叫化鸡变味了。原来的手工作业变成了流水线加工,复杂的工序被简化,用心的细节被忽略。叫化鸡变成了“土包鸡”,初时的美味却逐渐被遗忘。红极一时的叫化鸡在常熟不再风靡,甚至变成了“杭州特产”。随着集体素菜馆转制,苏良生和伙计们离开素菜馆各奔东西,再也没有做过叫化鸡。太爷爷那时候的味道,一度失落。

  30年后,因为剧组来访,苏良生答应“试一试”。他花了两个月,回忆当年制作的每一个步骤,调配秘方,在谢桥找了个偏僻的园子重起炉灶——当敲开泥巴,剧组人员连声夸赞:太香了!”“

  虔诚的料理

  在“快餐”年代,古法烹制叫化鸡依然需要12个小时。当初,苏良生选择每周一天烹调叫化鸡,这一天只专心做这一件事。这次也是如此。

  为了美味能准时端上晚餐的餐桌,苏良生早早起床——凌晨3点多,天还没亮,他在厨房迎接刚刚宰杀后送来的12只鸡。

  “鸡必须是能跑、能飞的,鸡的重量不能超过1.75公斤,大小不能小于6个月,也不能超过8个月,这样的鸡肉结实,口感好,鸡胸脯都能入味。”去毛洗净后,天已经大亮,苏良生抓过一只只光鸡挨个放到砧板上拍打。只有经过拍打,鸡的骨头完全打碎,之后鸡才能被顺利包裹起来,而调料的香味也更容易进入鸡肉。

  拍打之后是腌制。给鸡淋上生抽后,苏良生又放入一种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香油。他说,这是他受太爷爷启发,自己研制的秘方,是让鸡提味的关键所在。腌制需要两小时以上,这段时间里,苏良生就来处理辅料。

  辅料有干香菇、木耳、莲心等十几种,苏良生说,这并不是固定搭配,但也经过了一番筛选。比如他挑选的一味辅料是虞山野榛,野榛比栗子口感更松香,样子也别致。最关键的是,这些辅料放进鸡肚子前,都要先过水,然后翻炒——这样才能让鸡的鲜味和辅料更好地融合。

  腌制时间一到,苏良生将热气腾腾的辅料塞进鸡肚子,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取出一盆神秘的东西——那白花花的玩意儿展开来竟然是一张透明的薄膜,上面密布着白色的经络。苏良生说,这是猪网膜,就是猪腹部成网状的油脂。在用荷叶包裹鸡身之前,要先在鸡身上包一张猪网膜,等煨烤过程中猪网膜遇热融化,香味和油脂浸透鸡身,那是极美的。包上猪网膜后,苏良生再给叫化鸡包上干荷叶,用草绳紧紧地捆扎起来。

  所有的鸡包裹完毕,苏良生可以稍事休息,剩下的功夫,就交给“徒弟们”了。

  时光的魔术

  冬日高悬树头,洒下一大片暖意。空场上,周刚拿出一包虞山黄泥,他脚踏木槌使劲儿地将地上的黄泥擀成矩形。此前,他们已经把山下运来的泥巴加水踩到粘性十足。即便数九寒冬,踩泥巴也必须赤脚上阵,因为穿鞋使不上劲,鞋子粘在泥土上完全拔不起来。而黄泥只有踩韧了,才能顺利地将叫化鸡包裹起来。

  周斌接过泥饼,蹲在地上,用黄泥把鸡紧紧地包裹起来。他一边用力按压,一边还时不时在泥团的各个地方戳开一个小洞,挤出空气。原来,一旦泥巴和里面的鸡之间留存有空气,烘烤的时候就会受热不均,容易产生裂缝。包裹完泥巴,再在外面滚一层砻糠。一个个泥蛋儿就等着进炉了。

  几乎同时,靠近土灶的地方,炊烟袅袅,那是张伟中在一边生火。煨烤叫化鸡需要煤球,而他负责确保每一个煤球都燃烧得恰如其分,然后把煤球放进烤炉,把叫化鸡放在炉子上,盖上盖子。

  他们三个都是自由职业者,因为做叫化鸡,相约在这个土灶旁。在三个小时煨烤时间里,他们还要合力给泥蛋儿翻一次身,在出现的裂缝的地方糊上泥巴。

  匠心的滋味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斜,开炉的时间到了。掀开炉灶上的铁板,一股浓郁的烤面包味扑鼻而来,这是山泥和砻糠烘烤后的味道。

  夕阳下,食客敲开烘烤得焦黑的泥土,宽解荷叶上的草绳,舒展包裹的荷叶,仿佛在举行一种神秘的仪式。原本浅绿色的干荷叶,在夕阳辉照下闪着金光,随着一层层荷叶被剥开,一股蒸汽带着诱人的香味冲击鼻腔。热气散去,油光锃亮的叫化鸡才露出庐山真面,香味愈发浓郁。舒滑的鸡肉入口,唇齿留香,吃到鸡腹中的辅料,每一味都在自身味道中混杂了肉香,让人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我希望自己的手艺可以还原常熟叫化鸡的味道,让人感受美味的同时,也能吃出烹调中的细致与用心。或许很多年以后,人们将不再记得做叫化鸡的人,但还记得那种味道。”如今的苏良生希望把常熟土法叫化鸡的制作工艺传承下去,让这种味道代代相传,就像他太爷爷当年吃的叫化鸡一样。

  于是如今,当“舌尖”剧组远去,那个临时垒起来的土灶依然没有凉。苏良生和几个“不务正业”的徒弟们,决定一起坚守这个阵地,把常熟叫化鸡的老滋味继续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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