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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

 欣情静苑 2018-01-08

  2017年12月末,我们从湖北漫川关进入陕西西安。
西安雾霾罩城,能见度很低。太阳穿过厚重的雾霾在浓密的松柏树间忽隐忽现跟着车跑,淡淡的黄色光线微弱、涣散。迷糊中,朋友说车窗外就是白鹿原。
不期而遇。

  车窗外的白鹿原,是一座连绵不断地没有山峰的山,遮挡住远方的风景,齐齐地连着天,横在车窗前刷刷往后倒。抓拍的一张照片像一幅抽象画,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有关白鹿原的所有记忆被激活。

  '独寻秋景城东去,白鹿原头信马行。'
原(塬):黄土高原地区因流水冲刷而形成的一种地貌,呈台状, 四周陡峭,顶上平坦。2017年,我一直居住在宝鸡。时常上到北坡的原上挖野菜,吹风晒太阳,对原并不陌生。
白鹿原的辽阔,一望无际还是让我有些意外。白鹿原地跨西安长安区、灞桥区、蓝田县,在灞河、浐河之间,东与篑山相接,西到西安、长安,南依秦岭终南山,北临灞河。一个原,竟然居高临下,成为古城长安的东南屏障。
没有走大路,绕着乡村道路慢慢驶进白鹿原。路过两个村子。道路两边的房子已经没有了旧时窑洞的模样,冬麦苗绿绿的铺满了黄土地,三俩穿着黑棉袄的村里人挑担、挖菜在地里忙活,平常人柴米油盐的日子周而复始。

  白鹿原,是一个地名。陕西西安《后汉书 郡国志》载:'新丰县西有白鹿原,周平王时白鹿出'。这片黄土台因此有了一个充满仙气的名字。
车到塬下,三只不锈钢的白鹿足踩祥云,昂首奋蹄,凌空奔腾。白鹿,是白鹿原的标识。

  白鹿原,是一本小说。
1992年,小说《白鹿原》让白鹿原这个黄土高台名闻天下,众人皆知。
50余万字的小说《白鹿原》讲述了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上白鹿村里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是一部渭河平原近现代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迄今已发行逾200万册。
1997年,《白鹿原》获得中国长篇小说的最高荣誉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白鹿原》在中国当代文坛上,是小说丛林中的一棵枝叶茂盛、葳蕤光辉的大树,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风光无限、撼人心魄的高峰。

  白鹿原,是一部电影,一部77集的电视剧。
我先看小说,再看电影,然后看电视剧。
电影里白鹿原上一望无际的麦浪,割麦的场景,女主角田小娥的命运,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常常回味、思索。因为田小娥,喜欢上这部小说,这部电影。有人说:是一次透析国人心灵与欲望裂变的精神史诗。


  白鹿原,是一个坐落在陕西西安蓝田县的影视城。
 天地白鹿原,一览大关中。白鹿原影视城是以小说《白鹿原》为依托打造的陕西首个以影视体验、文化旅游、欢乐休闲为主题的旅游风景区。到白鹿原影视城转一圈,对白鹿原,对关中都有了一种切身感受。


  白鹿原,是文学的代名词。一部小说,造就了一场盛大的艺术繁荣。今天,因艺术而昌盛繁华的白鹿原不在寂寞、沉重、封闭、保守。
走进具有关中建筑元素的以武关为原型的厚重的大门,便走进了大关中,走进了白鹿原。
走进白鹿原,必须了解一个人—陈忠实。
陈忠实,陕西西安市灞桥区霸陵乡西蒋村人,高中学历,文学创作一级。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党组成员。写小说也写散文、随笔。《白鹿原》是陈忠实的代表作。还有《陈忠实小说自选集》三卷、《陈忠实文集》七卷、散文集《生命之雨》《告别白鸽》《家之脉》《原下的日子》等著作76种。


  2016年4月29日,陈忠实在西安去世。 为纪念陈忠实先生,在白鹿原影视城,按1:1比例复原的陈忠实老宅。


  气清更觉山川近,心远方知宇宙宽。几平米的房间里,诞生了一部不朽的著作。


 (西安市东郊灞桥区西蒋村陈忠实故居)
阳光洒在黄土夯盖的典型的关中四合院上。灞河水悠悠,昔人已故去。走在复原的四合院里,想起在西安市东郊灞桥区西蒋村简单、素朴的陈忠实故居,那里僻静、闭塞、与世隔绝,一间房、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盏煤油灯,一支笔,陈忠实书写着中华民族近百年的历史。


  一层层台阶,连接不断的栈道,意外地邂逅了一位又一位陕西作家的雕塑。这是对文学的敬重,给作家的致敬。震动中国文坛的'陕军东征'至今让人们念念不忘。
陈忠实,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望向远方,手中夹着一根香烟,他是否又在构思一部长篇巨著?


  柳青,陕西省吴堡县人。当代著名小说家。曾任《中国青年报》编委、副刊主编。主要作品:短篇小说集《地雷》,中篇小说《咬透铁锹》,长篇小说《种谷记、《铜墙铁壁》、长篇小说《创业史》被公认为新中国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经典作品。

  路遥,当代作家,生于陕北榆林清涧县。我们都不陌生。他的代表作长篇小说《人生》、《平凡的世界》,喜欢文学的人几乎都读过。1988年完成百万字的长篇巨著《平凡的世界》,以恢弘的气势和史诗般的品格全景式地表现当代城乡社会生活的长篇小说。路遥因此荣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


  京夫(1942-2008),陕西商州北乡腰市镇马角山人。当年文坛陕军东征'五虎将'之一的著名作家。陕西作协副主席,专业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新女》,短篇小说集《深深的脚印》,中短篇小说集《京夫小说精选》,散文集《海贝》,中篇小说《白喜事》等。


  高建群,陕西临潼人,陕西省文联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六六镇》等五部,中篇小说《遥远的白房子》、《大顺店》、《伊犁马》等19部作品。他的雕塑是一幅大红的剪纸。醒目耀眼,点燃文学的光亮。正如当年有评价说他的《统万城》可以媲美《最后一个匈奴》,但是他说:是超过《最后一个匈奴》的,那时我从天上俯瞰人间的气度还没有达到圆熟老道,而现在我已经足够圆熟了。在写作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充满激情,每天点燃一炷香,伴随着袅袅香烟,自己仿佛浪漫主义骑士一样充满力量,而笔下的文字也简洁有力度。这是一部东西方读者都该读的作品,因为匈奴民族在东西方文明史上都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统万城》是一部可以和世界对话的作品,也是我花了很多心思的大作品,我觉得这本书应该可以向诺贝尔文学奖发起冲击。


  吴宓,陕西省泾阳县人。中国现代著名西洋文学家、国学大师、诗人。清华大学国学院创办人之一,学贯中西,融通古今,被称为中国比较文学之父。与陈寅恪、汤用彤并称'哈佛三杰'。

  贾平凹,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人。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副主席。是我国当代文坛屈指可数的文学奇才,被誉为'鬼才'。
他写长篇小说、中篇小说、散文、诗歌。知道贾平凹因为小说《废都》,后来又读了《怀念狼》。读书的速度跟不上他写书的速度,光是长篇小说就有12部之多, 已出版的作品版本达300余种。
《秦腔》获第七届茅盾文学。

  栈道曲折迂回,池塘枯荷默默。放慢脚步,轻轻走,让心安静、宁静、毕恭毕敬。因为这一路其实就是在和一个个陕西文学大师会面、对话。人生路漫漫,无论怎样的相逢,都是生命中的缘份。文学大师们或坐或立在栈道两边,目光深邃,几千年风风雨雨在他们的笔下栩栩如生。沿路应该有十位陕西作家,但是我只遇到七位。错过的是谁?此次不逢来日逢。对文学前辈,永远应该是敬畏、谦卑的姿态。
白鹿原,的确是文学的。一切都因文学而起。

  冬日里,有些冷。大师们呕心沥血留下永恒的文字,温暖着一个个寂静的日子,孤单的灵魂。他们,像一颗颗夜空中的星星,永远闪烁着光芒。遗憾地是他们,却几乎都早早离世了。
一部部文学作品是他们用生命写成。仰望星空,仰望大师,又一次扣问生命的意义何在?又一次明白生命的意义何在!
生而为人,活着,然后诗意地生活。
简单生活,诗意栖居。读书、看风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放下尘世中的俗事,找到一个简单的真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刚入了九,白鹿原上气温低,池塘上结了一层薄冰,枯叶依旧袅袅聘婷,冰裂出的纹路打碎了内心的平静。什么时候我能找到那些逃逸的文字,把它们组合成一部好看的书?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透过影视城厚重的石门远远能看见两个关塞,人,逆光成了剪影,似乎从遥远的过去走来。'武关、萧关、大散关、金锁关、潼关'被安放在白鹿原上,五关合围,有点'身在白鹿,远望天下'的感觉。


  半山坡上那不就是黑娃、田小娥的家?这个场景一点不陌生,电影《白鹿原》里出现了无数次。走,去串个门。


  熟悉的黑娃和田小娥的家。不用敲门,门打开着,田小娥不在家,她早就不在家了。
来自西安、宝鸡、福州的我们坐在院子里聊会儿大天,说说自己印象深刻的白鹿原上的人和故事。说来说去,几乎记得最清楚的都是田小娥。女人记得,男人也记得。女人惋惜,男人感叹。


  挂着田小娥招牌的小店儿。妻烧火蒸红薯,夫坐一边儿讲故事。有点田小娥、黑娃的感觉。


  田小娥的一生就在这间光线暗淡,一半是炕一半是灶的窑洞里演绎。这个土炕上,变换着一张张男人的脸。窑洞最终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坍塌,田小娥永远被埋在了里面。
不知道看了几遍《白鹿原》电影,这个场景烙在了记忆中。


  滋水县城里逛一逛。
旧时的县城早已不在,走在新建的县城里想着过去的事儿,来一碗炒小土豆,边走边吃边看。

  过去并没有走远,一条青砖灰瓦的仿古街道似乎就能轻易地打开尘封的记忆。人,总喜欢念旧,念过去的街道上走着过去的人。


  衙署,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好,似乎里面都是些欺压百姓的人,这也是从小看电影带来的感觉。

  没走多少路,就走到了陕西关中平原的东大门潼关,真够快的。这潼关,是连接西北、华北、中原的咽喉要道。


  潼关里可是热闹,杂耍的,摆摊的,摔酒碗的,唱大戏的,染布的,我们,是凑热闹的。


  县城玩好了。去白鹿村看看。
《白鹿原》里发生的故事几乎都在 白鹿村里。这里是以《白鹿原》小说为原型,打造的一个白鹿村。故事里的事,说真就是真的。


  黄土地上黄土房。 鹿子霖家,典型的关中有钱人家的建筑。
一会儿走在现实一会儿走在电影里,一会儿走在小说里。

人性,本是多重复杂细密的,有善也有恶。一个小说里的角色,让人记住了,爱了恨了就是成功。灵魂在高度俯瞰人间百态,又回到凡尘,能出世也能入世,才是一切的本来面目。


  一转身,一队人与我相逢,旧时打扮,一路招摇,神气十足,目不斜视地走进了祠堂。
他们是白嘉轩、鹿子霖、田小娥,我想起审判小娥的时候黑娃不在。恍惚间,还以为时光倒流。他们,我是认识的,熟悉的,遇上了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一场场重复演出那个年代的故事,黑暗、沉重。入戏、出戏,真真假假,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祠堂里,这三个人穿着黑长羽绒服正排练田小娥受审的片段。
那一队人马也是来演白鹿原片段的。
我站在台下,听着他们扯着嗓子哭喊,演绎白鹿两个家庭不同子孙曲折的人生轨迹和命运归宿,默默无语,空洞的思维凝滞在祠堂上'世敦孝友'、'祖德流芳'上。
或许是冬天,我在白鹿原没有看见一朵花儿。那个年代的冬天,白鹿原上该是有一朵花儿的,一朵女人花。她曾经美过、爱过、风骚过,却被黄土塬上寒冷的冬天要了命,永远掩埋在黄土地上了。

  戏台上没人唱戏,戏台下一对男女有模有样地在拍照。人生一出戏,各有各的精彩。
谢幕了,一个时代。
一去不复返的时代留下的蛛丝马迹在文字里,在舞台上又一次复活。


  白鹿原三个字在土城墙上,沧桑、模糊。出了这个门,也就出了白鹿村。
白鹿村的故事在小说里结束了,在这儿天天都刚开始。

  回首,黄土关隘寂静地在天空下一言不发。
来白鹿原,带着对文学的敬意了却了一个心愿,心便也安了。
心安了?梦却不醒,在梦魇一样的文字里纠缠、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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