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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县山大沟深，山高林密，江河横流，地形复杂，雄居华夏腹心，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军阀、帮会和土匪青睐之处。历代以来，民众屡遭兵灾匪患，但危害时间最长、骚扰地方最多、使用手段最残酷的还是白云。 这白云，有人说是平武县白石沟人，也有人说是梓县石牛铺白家坝人。他自幼胆大妄为，好出风头，心毒手狠，喜欢舞枪弄棍，练得一身好枪法，又会笼络人心，善于拉帮结派。他不爱读书，厌恶种田，看不起经商，就投至肖绍武手下，获得赏识，混了一个排长当。他们占地盘，刮财物，游荡在甘、川、陕之间。1923年，肖绍武和白云乘驻军撤离之隙，率部占了四川江油中坝。在那里，他们横征暴敛，残害民众，1925年被田颂尧所属董宋沂团赶出中坝。1926年，孔繁锦的部属王占元勾结肖绍武和白云占据碧口，这年冬天又被宋有才派的兵赶走。后来，白云不愿受他人指挥，反叛旧部，独树一帜，自立山头，又攻占了碧口。1928年，白云觉得靠几条枪成不了事，图谋扩充自己的势力，就假意投靠盘据武都的王佑邦，很快骗取了信任。王佑邦派遣的军官艾和一等人到达碧口后，白云将他谋杀,缴获了百余支枪，火并了一部分人，将匪徒发展到二百多人。 白云害怕王佑邦报复，不敢在碧口久留，便带领匪部进人让水河，沿途在范坝、店坝抢劫。他们探听到刘家坪深沟河崖上人称杨大爷的杨名誉家里很富有，就派人绕进深沟河抢劫。50多名白匪在午夜时分摸到崖上，将杨大爷的院子团团包围后，朝天啪、啪、啪连打三枪。杨大爷从梦中惊醒，一骨碌爬起，出门一看，院子里站满了端着枪的凶神恶煞般的人。他们持枪对准杨名誉，大声吼道:“不准动，谁动就打死谁。”接着，领头的又吼道:“要钱还是要命?”杨大爷知道是来抢钱财的，护钱财就会伤人命，便上前说:“有话好好说，你们要什么尽管拿，但不能伤害人。”匪徒们四下查看了一遍，见杨大爷的人手无寸铁，既没有枪械也没有棍棒，就喝令杨家的人坐在院子里，不准乱动，并指派四名土匪持枪看守。其余土匪打开房门，钻进去满屋寻找财物，将房内的米面、油肉，被褥、衣物都搜寻了出来。 领头的土匪用手枪对着杨大爷的额头说:“钱放在哪里?带我们去拿。”在床头柜里搜出白银20锭，领头的叫把家人放了，将杨大爷带走。领头的指挥土匪们把杨大爷五花大绑捆了，带到离崖上3公里路的城家河坝，并指令杨大爷给家人带信:“赶忙送来两头肥猪，两头牛，20只羊和1000两白银，什么时候交齐什么时候放人。不送，就撕票杀人。”三天后，家人将钱财凑齐送去，白匪才把杨大爷放回。 白云抢了杨名誉后，就向丹堡流窜，沿途不断烧杀抢劫，全县民众毛骨惊然，坐卧不安，称匪帮为“白营”。丹堡一带活动了一段时间后，白云还想扩大自己的力量，企图夺取驻守县城部队的武器，便分两路攻取县城。王佑邦部属宋永昌营长带领一个营的兵力守卫，在白营猛烈攻击下，只坚持了一天一夜，就弃城而去。 不久，国民军派牛应衰团长带领部队来文县，打败了白营。白营让匪徒吹号戏弄:“你回你的甘，我回我的川。我们一无仇，二无冤。撇家岭倒了银元好几千，给你们给点小盘缠。”白云带着匪部逃往白马河流域，钻进摩天岭高山密林里，在一个叫杜家山和杜家店的地方安营扎寨。这里是白马人的地盘，有铁楼迭部寨去四川平武的人行小道，地处摩天岭黄土梁北坡。白营以此为据点，危害当地百姓，还常去南坪、勿角、草地、丹堡、柏元、石坊、堡子坝等地抢劫、绑票、杀人、烧房，尤其对白马人的祸害是最多最残酷的。他们外出抢劫，要拉上白马人当背夫。 白马人居住在高山，家家户户喜欢饲养骡子，农忙时上山下河驮东西、乘骑，“一个骡子顶半个儿”。农闲时就赶上草坡放养，强曲、案板地、人贡山几个寨子的骡子聚集在一面山上，成群结队。白营知道后，派人上山去抓抓不着，追赶赶不走。他们就抓来一个当地人替他们抓。这个人不愿替他们抓，白营的人用枪对着头恐吓这个人说:“你不抓，就枪毙你!”这个人只得告诉他们:“只要抓住一匹马牵着走，骡子就会跟上来。”白营的人想方设法抓住了马，这群骡子就被白营全部抢走了。 有一次，白营去抢枕头坝人。枕头坝坐落在一个十分陡峻的山坡上，易守难攻。枕头坝人听到白营驻扎在杜家山到处抢人的消息后，动员全村人准备了滚木橘石。白营的人快到寨子时，推下滚木擂石，将白匪打伤打退。白营恼羞成怒，又调来一批匪徒。在强大的武器攻击下，白马人坚持不下去，只好逃跑钻进山林。白匪进寨后，进行了疯狂报复，烧掉了房子，抢走了牲畜和财物。 白营四处抢劫，将下草地沟杨保长的父亲拉来杜家店拷打要钱，杨家凑不够钱，杨保长的父亲被活活打死。白营去上草地抓杨土官，杨保长逃走，将杨保长夫人拉来杜家店，被白匪轮奸致死。草坡山吃个子的妈长得漂亮，被白匪抓去，经不住众匪糟蹋蹂躏而身亡。强曲有个叫章秀的姑娘，长得十分漂亮，是白马河一条河人人知晓的挑稍子的大美人。白云听到章秀的美名后，带人去强曲抢人。章秀闻讯后，出外躲藏，哥哥们藏在蒲篮背后。白匪进院找不到人，正准备到村中寻找。突然，听见蒲篮后有人放了一个屁，被土匪听见，抓住了章秀的4个哥哥，给章秀家留下话:“快用章秀来换4个哥哥，迟了就要将4弟兄全部杀掉。”章秀是父母的心头肉，哪里舍得?但是家里再无别的办法，不能眼睁睁让4个儿子被土匪杀死。只好找回章秀，用章秀换回了4个哥哥。章秀自此一去，杳无音信。 1929年春天，牛应哀团调走，白营胆子更大了。4月17日，白云指派他的弟弟白朝义，领匪徒一百多人，抢劫了铁楼寨、草河坝、迭部寨等村，抢去牲畜财物无数，烧了苟志仁房屋一院，绑票16人，将乔襄卿和王一卿的母亲在迭部寨活活拖死。把其余绑票的人带走用酷刑拷打勒索，家属先后以白洋数百元至千元赎回。接着，白云又亲自率众住上丹古坪沟，对丹堡河流域逐村洗劫，各村财物骡马被抢一空，仅拉去骡马就有二百余头。在梁家坪绑票3人，其中韩希尧用钱赎走，有两人送的钱没有达到要求被活活打死。在杨家沟烧毁朱、杨两家住宅，在纸坊沟烧毁房屋十三院。上丹堡田培让房屋被烧毁，因拿不出钱被打死。有的富户逃进深山躲避，白云又派人搜山，将郭家坝郭贡爷抓住，子女用一千块银元赎回。 县长徐建功为了剿匪保民，组建城防队和各乡民团，各地纷纷响应。洋汤河赵秀峰(克俊)与成登武购买枪支十余枝，还置办了一些刀矛，组织起六十余人地方民团，成任团总，赵秀峰、唐少虎任团副。1929年6月28日，徐建功调集桥头团总成登武、尚德团总张春廷、凡昌团总张巫文等部，亲自带领到丹堡河进剿。因民团初建，一听到枪声，便四散而逃。凡昌民团头目张丕文奋勇进击，中弹身亡。徐建功将民团召到县城，一边整训，一边守卫县城。当晚，白云窜到马泉抢劫，烧毁张子乾房屋一院，杀害了乡绅田肇虞。7月1日，白云又派王克宗烧毁了马泉白水江上的龙津桥。8月，自匪洗劫白马河流域，张春廷带领民团前去攻打，在铁楼与土匪交锋，白匪见民团军容严整，误认为国民军前来进剿，便不战自退。民团跟踪追击，白匪认出是民团，立即回头反攻，民团顶不住溃逃，张春廷被困无法出走，后装扮成抬粪老农方才脱险。 1929年10月，白匪见驻守军队和民团都没有战斗力，遂从白马河窜出，再次攻打县城。徐县长守城两夜，支撑不住，遂带领团队退往碧口，自匪随即占领县城。白云占据县城后，疑神疑鬼，大量杀人。将县城叶午亭以请军队打他为罪名在碧口打死，抛于白龙江中。将民团团总何福祥、政警大队长张汝民以率领部队打他的罪名抓住枪杀。将住在县城的河南人吝锡匠以私通官军罪名枪杀。当时碧口驻军为陇南游击司令赵瑞寿，有兵二十余人，枪十余枝。他私下勾结白云，共同攻打碧口，不久碧口也被白匪占据。白云进据碧口后，自称师长，自封川、陕、甘司令，向商贾富户大量派款要粮，大量购买军火，扩充势力，并将流浪文县的四川人收罗为匪徒。他们吸烟赌博、绑票索财，无恶不作。碧口张远村、中庙赵子厚，联络尚德张春廷、洋汤河赵秀峰、康县杨坝杨凯、青川姚渡杜理堂和青木川魏辅唐等地方武装，成立了由张远村为局长，赵子厚与赵秀峰为副局长的团务局，联合攻击盘踞在碧口的白云，也没有把碧口夺回。各地民团只好随张远村退往中庙、姚渡，后来又儿次向自云攻击，都没有打赢。而城防队和丹堡民团的40余枝枪，反被自云缴获。徐县长见大局难以挽回，就辞职而去。 白营所到之处，主要抢的是富户，但也不放过平常人家。有一次，白云匪帮包围了碧口，逐家逐户进行搜刮。有个头目在一户人家铺板门上钉了一枝红绫梭标。这家主人看了，不知有啥灾祸要降临?心里非常害怕，安排儿孙去暗室躲避，自己独自守在铺店应付。这时，只见白云匪帮在前街后巷上下穿行，有些匪徒将所抢银元、布匹，以及生活用品等物件，甩进了这家铺店房内。约有两个时辰，财物就堆成了山。接着，那个头目带着两个随从，拔掉红续梭标，走进门来。主人见状惊慌失措，不知来人要干啥?吓得半死。那头目对主人说:“老伯，你认得我吗?”主人端详了一阵，发现没什么歹意，便放下了悬着的心，放开胆子如实回答:“不太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那头日接着说道:“我就是三年前腊月三十晚上想偷你家东西的人。 我回四川老家后，官府不管老百姓死活，土豪劣绅欺压民众，兵灾匪祸不断，我走投无路，只得投奔了白营。但是，我牢记着你的恩情，房内今天放下的这些财物就交给恩公使用。”那头目带着随从走后，主人慢慢才回忆起来:那是三年前腊月三十晚上，家里正准备坐夜庆岁，孙子端着灯找东西时，发现通庭扶梁之上爬着一个人。家人将他喊下来，那人跪在地上说:“我是四川人，已经三天没吃啥了。饿得没办法，乘天黑爬上了扶梁，想等你们入睡之后偷点饮食与银钱。”儿孙听了，人人气愤，要动手毒打。主人将儿孙呼退，扶起那人，让他吃饱了肚子，并留下过了3天年。初二临走时，又给那人十个银元，让他当作回四川的盘缠。主人从回忆中转过神来，急忙使唤儿孙叫来左邻右舍，请他们拿回了各自的财物。以后几年，白云匪帮虽在碧口多次抢劫，但这家却没有受到任何骚扰。 白营的目标是财物，行动前要打探清楚抢劫的主要对象。他们奸狡巨猾，行动时总要编一些顺口溜当口号，减少人们的反抗，孤立被抢对象。他们经常喊叫的是:“抢的富汉杀的官，有你穷人的屁相干。你把你的磕睡睡，免得子弹伤了你。”在抢白马峪河时，编唱的是“不要银子，不要钱，专要拉个马家坝的郑兆兰;不要箱子，不要柜，专要拉个肖家山的肖儒翠;不要铺盖，不要毡，专要拉个旧寨子的胡青山”。胡青山是四川人，会做生意，在旧寨安了家，当上了头目人。白营抓到胡青山，要他家两头猪。胡青山是个硬汉，对自营的人说:“我吃十方，你们还想吃十一方?”自营听了，暴跳如雷，杀了他家两头猪，将肉背回杜家店，把胡青山拉去迭部寨上边杀掉了。有一次，白营抢劫石坊时，他们探得石坊街上有三家比较富裕，就编着唱道:“不要筷子，不要碗，只要一个张老陕;不要笔，不要墨，只要一个尤占奎;不要被子，不要毡，只要一个毛国先。”那一次，毛国先事先获得消息，自己躲避了，把银元和珍贵物品藏埋了。白营匪帮十分生气，暴跳如雷地说黑话:给“打红旗!”手下听了，放起一把火将石坊街一院房屋烧毁.劫持了家属，主家出了巨额银元才赎回来。 白营匪帮手段残暴，无所不用其极。马莲河流域的八字河有一个财主，前些年修建房屋时雇请了3个四川石匠，在家做活三年。完工后，这个财主对3个人的工钱不但分文未付，还乘势作恶，聚集亲房伙内将他们毒打了一顿，致使这3个人哭着离去。这3个人后来参加了白云匪帮，利用到马莲河流域抢劫的机会，领着12个土匪来到财主家中，烧红了犁桦与顶锅，将财主的双脚放进桦内，称为穿铁鞋;将顶锅扣在财主头上，称为戴铁帽。后来，又把财主拖去院外河边的石头上，就像宰杀猪羊一样将他戳死，卷走了家里所有财物。 1930年秋天，川军统领杨抚权率部由松藩入驻文县。白云见川军势大，就投降了川军，被派去攻打武都。1931年被马廷贤部队打败，白云从西固退回文县，占据所城，川军江营长驻县城。白云为了吞并江营，请县长张铭和、征收局长谢劲为和江营长在所城开会。江走不远，猜到有诈，返回县城，立即关闭城门，上城布防。当夜，白云派人围攻县城，并押上张、谢二人胁迫江营开门缴械。江当即下令抵抗，白云派苟副官率兵攻城，苟亲自登木梯，头顶抽屉，率先爬上城墙，被当场打死。经两昼夜战斗，驻碧口川军周营长率部来援，两营合击，白云败逃丹堡，将张、谢二人枪杀。江营趁势追击，激战丹堡场，烧毁丹堡街房屋三百余间，使民众房屋财产化为灰烬。 1932年，白云领着一千多名匪徒，携带九百余条枪支，从让水河窜出，被驻碧口的川军全部缴械，白云也被遣送老家。后来，白云匪心不改，又投入广元郑子兴部队。1935年，红四方面军去川西与红一、二方面军会师途经广元时，将正在召开阻击红军誓师会的白云击毙，除掉了这个恶贯满盈的匪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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