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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吊漾濞江铁索桥

 漾濞彜乡文学园 2018-01-09


                                                  作者:尤世民
  听罢《春江花月夜》,看过满院月光,我走出家门,走出院门,走向漾濞江边,去回味《春江花月夜》的旋律,去凭吊位于漾濞江面上的铁索桥。
  漾濞江豪放如东坡,大江东去,卷起千堆雪;漾濞江婉约如清照,寻寻觅觅,纤细如弦索。漾濞江水从山峰之间迤俪而来,绕过漾濞城,蜿蜒而去,年年如此,岁岁这样。我站在河西大桥上,月光撒下来,照着上游铁索桥的残肢断臂,我的心里于是有了一缕感伤,感伤在萦绕,在蔓延;月光照在江面上,水波挟裹着无数个月亮,跃起,沉下,瞧去,有动感,也有美感。
  漾濞是水泽山国,是人类祖先的栖息之地,三千年的文明填塞了人类社会发展的空间,演绎出一条讴歌不完抒写不尽的茶马古道。来往的马帮带来了文明,文明在这里停顿;来往的马帮带来了繁荣,繁荣在这里定格。云龙桥拌随着漾濞江,她是一种永恒,她更是一声绝唱!
  后来战争爆发了,二十多万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男人、妇女、儿童,于1937年至1938年间,竭尽全力修筑了令中国延续生机的滇缅公路,若隐若现于高山大壑中,漾濞江上便有了这座铁索桥,承载着来往于滇缅公路上的战争机器,经历了不该经历的忧伤,直到战争结束,直到下游修了河西大桥,这座桥才功成身退,在大风大浪中凄惶惶发出了几声悠长的叹息,颓然倒下。
  曾经,也是月夜,我站在漾濞江边,望着两岸的引桥,望着穿越江中高大桥墩的几根铁索,望着铁索悬挂的类似枕木的东西,有过怎样泛滥的思绪?有过怎样莫名的遐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只言片语的文字记载中,从虚拟和想象的炮火中去感知方知今《血战滇缅印》的残酷,去弘扬邓贤的《大国之魂》的魂灵,用多诺万.韦伯斯特的《滇缅公路》来祭奠这条血路,今夜也不例外。
  这座铁索桥倒下了,倒下之时的呻吟,宛如山泉的呜咽,在我的脑子里生存,回旋,激荡,尽管时间在流逝,月光随着夜色的加浓而变得更加明亮,然而潜入我脑子里的意象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月光的明亮而淡化,桥下江水悠悠地淌着,那些“汩”、“汩”的声音,是句子的逗号,是乐谱的休止符,更是一个分号,它们把渺茫的空间和流逝的时间分开了,我的思绪便从渺茫和流逝中收了回来。河下江水盈盈地走着,是呓语,是心语,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流淌,徘徊,又如一缕云丝在我的身体里游走,缠绵。
  我想一座桥,如果经历太多的苦难,经历太多的折磨,生命不会过于久远,否则这座桥不会舍弃它的坚定和坚强猛然倒下,把一些残体裸露在这个月夜里,来引发我的叹息,进而缅怀它曾经拥有过的荣耀和荣光。今夜,在凭这座铁索桥时,我想:经历了大水摧残的桥,在即将到来秋风的肃杀中,在肃杀过后寒风的侵袭中,生命已经达到临界点,死亡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我曾想到过它的可怜,也曾想到过帮助它,然而我只是想到而已,因为它出身卑微,绝无高贵可言。
  今夜,在月光中,我离开了河西大桥,向下游走去。月光,沙滩,流水。流水之声如清唱,如琴声,把一个宁静之夜衬托得格外宁静,衬托出了诗情,衬托出了了画意。在我的脑海里,有钟摆在晃动,滴答之声宛如拂尘,拂过了我的心灵,拂过了我的肉体。
  起风了,风里带了一丝甜意,带着一缕花香,把我散淡的目光凝聚起来,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缕精芒。我循着花香,朝下游走,走到花前,发现散发浓郁花香的,竟然是一棵我以为死了的树!月夜中,但见那棵树成“L”状,昂首俏立,看着漾濞江。
  那目光,是对苦难的蔑视,是对生命的礼赞。我原以为生命是脆弱的,然而从这棵树的经历来看,我发现生命又是坚强的,如这座铁索桥,看似死亡,却不死亡,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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