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不知名的小花丛生陌上,纤纤细枝清瘦的站在风中。 冬晨的风凉凉的,薄薄的,吹在脸上,却有一种刀削般的厉和寒。 认得那开在萧秋的野棉花,冬深的时候,雪一样的花絮遍及田间陌上,风过处轻飘慢扬。 走在可以呵出层层热气的冬晨,让我浮想起它们花开的样子,满天星一般的绽放着柔柔的色彩。白的,黄的,粉的,朵朵单层的花瓣在阳光下,在冷风里,颤动着清浅的笑。 又见野棉花素色的棉苞,在光影里摇曳生姿,一种关乎内心深处的力量与热情喷薄欲裂,颗颗饱满的头高高扬起,把延续生命的种子,贴上冬至的单号,邮向风可以抵达的地方。 儿时的记忆倏然翻开,背着书包撒开两腿穿飞在田间路旁,把采摘满兜的野棉花包在厚厚的纸里,放进去一颗红彤彤的木炭,鼓起腮帮子连吹,直吹,一直吹到纸包里的棉花被炭火点燃,那缕缕白烟浓淡相宜,熏了眼睛,呛了喉咙,一种植物独特的香味很快就在记忆里深深铭刻。 常言说,纸包不住火。不信邪的黄毛丫头与鼻涕小子们偏偏要试。 纸中间夹了这厚厚的野棉花,还真就包住了。把燃着火的纸包捧在手心,把满是爬满冻疮的手暖一暖,这一暖兴许就是一天。 甚至是,一个冬天。 那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童年,随风钻进衣领,又钻进树丛,最后钻进了书包里,背着上学,背着长大。 也许没有人会记得,曾经开在秋风里的野棉花,也清清瘦瘦走过那,陌上一片嫣然。 我知道,我是喜欢它们的,喜欢它们秀气柔弱的样子。不张扬,不喧嚣,静静的、淡淡的盛开着,满目山河空念远,一陌清音吟花间。 即使,没有一个人嗅得到,它们的香息。 哪怕,没有一个人看得见,它们过于寂寞的样子。 就像自己,大多在一个人的时候,不经意间又把一季的心事倾泻在这清幽的字里,并且坚信这字,也会开出灵气逼人的花来。 先是春天的梨花白,忽如一夜春风来;后是夏日的碧青莲,窈窕君心轩庭外。 冬至陌上花开,单薄,干净,些许卑微。如清霜覆在这深寒的冬晨,等阳光穿云裂石来和韵。 行走在冬日的风中,眼前不时有一片野棉花的白色花絮飘过。冬至的天空,因为无雨亦无雪,显得无尽的空远与清寂。 对于那些瘦的,细的,柔的,淡的,孤独的物象,我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疼惜。看那野棉花的茎,就太瘦,总担心一阵风来,它再也撑不起,那一片辽远的天空。 我还无端的喜欢这种思绪,在时光里浅浅吟唱,更喜欢那些陌上花开之后的寂静与淡然。 冬月,一切都繁花尽落,万象天成。 好像一场热烈奔放的青春,来过了,又去了。 又好像人至中年,所有的折腾都渐渐的,歇了。 可是,内心必定是宁静的,是丰盈的,对吧? 人生的每一场戏都会散场,那悬空的白幕布还在台上飘荡,一个人站在风中,任风扬起衣角和头发,一直在续写的故事远远没有完结,而主人公已然卸妆,更衣,退场…… 空留无数泪痕,无语凝噎。 冬至陌上,花开如昨。不管是名贵的兰花,还是卑微的野棉花,都嫣嫣然拥有过属于自己的花季。 珍惜花开时,幽香的气息。珍惜花落后,蒂结的果实。花开花落皆随缘,一任群芳妒。 在生活浮华的光影里,能够懂得自己心里最深处的那个自己,多好!可逝去的芳华,终是不再。 也无须赘述,更无须遗憾。如前生所定,似来世修禅,那种微妙的感悟,只有自己知晓! 冬至,无雪,天阴着,偶尔有阳光滤过树梢。但我知道,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下起了雪,冷冷的,还透凉。 寂寂花谢,没能等到开春。其实,再等等,不是不可以。 我摘下一束陌上花,为不等的人送行,送走这暂时无雪的冬天。可能是怕孤独的人手冷脚冷心里冷,才延了这雪的档期。 真好!我想,冬至陌上,花开如昨。 陌上花开逢冬至,清寒风中犹孤深。 薄雪邀香梦中来,幽灯送与夜归人。 一季冬临,一隅小心情。一陌小花,无人欣赏,照样,自如开放。 冬日的风里,小花一陌,有没有人欣赏,也不是,花要开的理由。 开过,就是最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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