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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移情易性，启发开导。汉赋《七发》竟是一例典型的心理疗法医案。 分散病人对疾病的注意力，使其从某种情绪的纠葛中解脱出来，转移到别的方面，称为“移情”。而排除病人的内心杂念，改变其不良习性，称为“易性”。二者合一，即移情易性心理疗法。 有一张一王两位医生，分别都开了一个药铺。张医生自以为医术高明而轻视王医生。然而王医生的药铺却越来越红火，而张医生的药铺则门庭冷清。因此张医生整日茶饭不香，终于病倒在床。奇怪的是，服用了各种药物均不见效，病情日见加重。儿子说，还是请王医生过来看看吧。张医生一听火了，我的病就是给他气的！你还请他。但是，因为张医生的病老是不好，万般无奈，张医生还是听从了儿子的劝告。 王医生来了，他走到张医生床边，居然把手搭在床梆上，替张医生号脉，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你的病是月经不调，我开副药，保证药到病除。张医生一看药方直摇头，王医生认真地说，您是嫌药苦吧？不吃也行。我给您贴张膏药吧。说着，取出膏药就烤，烤软后，一巴掌贴在了墙上。王医生拱了拱手，说，张兄的病今晚就会见轻，明天能下床，后天可以出戸，七天便痊愈。小弟告辞了。 王医生一走，张医生顿觉轻松，他哈哈大笑起来，对家人说，他老王头真是狗屁不通。号脉哪有按着床帮号的，月经不调是妇女病，竟然安在我张老头的头上。就算月经不调吧，也应该开当归、白芍、红花、丹皮之类，他开的却是下奶的药，你看看，你看看，贴膏药哪有往墙上贴的。真是天下奇闻哪！他连笑带比划说个不停，结果呢，正如王医生所言：七天以后张医生的病好了。 很明显，移情，不是压抑情感，而是改变其指向性。易性，改变个性，主要是改变其消极的心理因素。移情易性，就这样治愈病人于不知不觉之中。 罗马名医盖伦说：“医生有三件法宝：语言；药石；刀圭。”语言放在首位。可见西医也没有忽略治疗过程中的精神要素。我们知道，危言耸听是恶性刺激，善言安慰是良性刺激。对一个病人来说，尤其显得重要。在中医几千年的医疗实践中，始终把精神因素放在一个十分显要的位置，并在其理论大纲《黄帝内经》中作出了完善的论述。 “厌恶死亡，乐于生存”是人之常情。所以医生对病人，应采用说服开导的方法。 （字幕：“人之情，莫不恶死而乐生，告之以其败，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虽有无道之人，恶有不听者乎？”） “告之以其败”，即指出疾病的危害，使病人对病情有所了解。“语之以其善”，即增强病人战胜疾病的信心，树立坚定的信念。“导之以其所便”，即告诉病人具体的治疗措施。“开之以其所苦”，就是解除病人的忧患和其它消极心理。这样，即便是（那些少数）无道（不讲道理的）之人，难道还有不听（听不进这些善言善语）的吗？这种说理开导的心理疗法，对中医临床来说，是最为常见的，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我们不要忘了，排除精神障碍，是战胜疾病的前提条件。没有精神上的支持，没有战胜疾病的信念，而仅以药物治疗，是难以收效的。这些，正是说理开导的核心所在。 清朝名医龙启瑞去看望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患腹泻，医治三个月无效，故情绪郁滞，又怕病情加重，索性呆坐不动或卧床不起。结果病情反而一天天加重。龙启瑞对病人说，你所患的腹泻，只要调理好饮食，到时自然会好，问题是你整天忧心忡忡呆坐在房内，精神上就会出毛病。精神是人体之主，神衰则病。一个小孩遇到老虎不但不怕，反而拿起棍棒去打它，这是由于孩子不知道老虎会伤人。其实，你并无大病，却整日疑神疑鬼，这才是你的病根。而无忧无虑，怡然自得，病就会好。病人觉得龙启瑞言之有理，便按他的话去做，果然三天后便药到病除。 龙启瑞的故事是一个典型的说理开导式心理疗法的例证。不过，最为精彩有趣的，当属汉朝枚乘的《七发》。 （河南孟津汉光武帝陵） 《七发》是西汉著名辞赋家枚乘所写的长篇散赋。从文学角度看，全文铺叙得当，描写极富变化，形象鲜明生动，喻事状物气势浩大。是汉赋中思想性和艺术性均达较高水准的作品。（江苏南京象山永宁陵）从医学心理学的角度看，这又是一片精妙的说理开导的心理疗法医案。 （字幕） 楚国太子有病，吴客前往探视。（湖北荆州楚纪南故城遗址）一见面，吴客便直截了当地指出，太子耽溺于享乐，日夜没有限度，邪气侵袭在体中郁塞，精神不安，情感涣散，加上喜怒不平且持久不变，故百病缠身。如今太子的病已是药石针灸所不能为之，但是，可以“要言妙道”来医治。不知太子愿不愿意听？太子表示愿意。于是吴客便口若悬河般说开了。请观众注意，这是一个妙趣横生的心理治疗过程。它环环相扣，层层递进，随内容，随辞语，随节奏，起伏迭宕，每一步都可以看见太子病情的变化。 吴客说，龙门之桐树，高百尺而无分枝，上有千仞之峰，下临百丈之溪，水流湍急迂回，冲荡飞溅。冬天，寒风飞雪吹掠它；夏天，雷霆霹雳激荡它。清晨，黄鹂在梢上鸣唱；黄昏，迷鸟归宿，昆鸡哀鸣其下。这样的一棵树，被远古的琴师做成了琴，以野茧之丝作为琴弦，著名的琴师堂操琴，人人皆知的伯牙为之歌唱：麦子抽穗啊，晨曦中野鸡飞翔。向着深深的峡谷啊，背离枯槁的槐树。沿着断绝的道路啊，飞临曲折的山溪。群鸟听见了歌声不能飞去，野兽听见了歌声不能行走，就连蝼蚁这样的小爬虫，听见了也不能爬动。这是天下最悲凉的歌声，太子能起身听吗？一开始，吴客便给出了一幅绮丽的画面，接着从这幅画面深处，飘来遥远的歌声，形成视觉和听觉的第一波双重刺激。虽然楚太子的回答是由于病不能起身，但每一个综合信息已经被他接受，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吴客看看太子，接着说道，小牛肉，掺鲜笋、香蒲叶，撒上山里的石木耳，以非狗肉汁为调和羹，用楚苗山的稻和菰米做饭，捏成团不散，入口又松又软。于是乎，让烹调大师伊尹掌勺，调味高人易牙相助，熊掌熬得烂熟，调以极香的五味酱，烤里脊肉片，伴以极鲜的鲤鱼肉沫，再加上秋天的紫苏和茹菜，山上的雌野鸡和家养的小豹肉，并用兰花酒漱口，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极品食物。太子能起身尝尝吗？第二波刺激作用于味觉。吴客所列举的佳肴，大大超出了楚太子的平时之食，甚至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个综合刺激无疑为楚太子接受，并引起他的轻微反应。 吴客接着高声说，驾车之马是钟、岱所产的著名骏马，是如飞鸟一般的千里驹。用早熟的麦子喂养它，更令它脾性暴烈。给它系上坚实的辔头，沿平坦大路飞驰，如离弦之箭。于是，伯乐审视它，驾车高手王良、造父驾驭它，秦缺、楼季二勇士担任左右侍卫。这等人，能使狂奔的惊马停住，可令颠履的马车重行。这样，去与人千里赛马，赌它两万四千两白银。这是天底下顶尖的宝马，太子能起来乘坐它吗？这第三波刺激更新鲜，这是一种运动感觉，这感觉来自扬马飞驰的联想。虽然太子回答还不能起身，但那种奔腾的感觉已经形成。 吴客看太子有了反应，继续说道，登上景夷之高台，南望荆山，北望汝海，左边是长江，右边是洞庭湖。如此天地广阔，如此极目远眺，真是其乐无穷。于是，让博览群书的文人墨客，陈述山川之本源，尽举草木之名称，将峻峰大川，草木花卉的种种名类归纳起来，连缀成壮丽的诗篇。如此游览一番，便下至虞怀宫尽兴饮酒。该宫殿的逥廊四面相连，台城重迭，一派兴旺的深绿色。车道纵横交错，城四周的水池迂回曲折。白鸟争奇斗艳，合唱齐鸣，鱼儿腾跃，潜鳞畅游，池水清碧，连花蔓草茂盛。河边桑柳成行，素叶紫茎。山上松樟挺拔，直接蓝天。远望梧桐、棕榈成林。花草的芬芳被风吹乱，树木则在风中飘摇起舞。众人列坐纵酒，荡乐娱心。口若悬河的景春和古琴大师田连在一旁助酒兴。美味佳肴陈列于前，悠扬乐曲不绝于耳，西施、征舒等有名的美女俏娃云集身边。这是天下最豪华盛大的游乐，太子能起身游玩吗？吴客再次给出一幅图景，与第一波刺激不同的是，它不仅仅是视觉想象，其壮阔广博，艳丽夺目足以舒缓太子的心胸。尤其是为太子选择了一个广角，一个观景台，浩大江天尽收眼底，形成一个扩张的感觉。这个刺激已经令太子神往。 看着额头已渗出汗珠的太子，吴客说道，为太子驯好的骏马，驾飞軨之车，右边是夏代的劲箭，左边是黄帝的雕弓，游于之梦之林，骋于蓝草清地，在江边缓步而行。迎着草地吹来的清风，舒畅地领略春天的气息，追逐野兽，箭射轻盈的飞鸟，策马如飞，猎犬似箭，令虎豹惊恐，令猛兽畏惧。被追逐的野兽，仅累死、吓死的就装满了随从的车。这是天下最为壮阔的打猎场面，太子能起来参与吗？这个刺激看似重复运动感，其实不然，前面第三波仅仅为较单纯的运动感，而这次不仅运动方式不一样，重要的是，它的目的是打猎，是驱虎逐豹的昂扬感觉和英雄气慨。所以至此，太子眉宇间泛出阳气，脸上渗出汗珠。 接着，吴客加大广度和力度，高歌陈唱，发皇耳目，天海山云日月风雷，眼见太子从有起色，直到大汗涌出霍然病愈。 我们不得不佩服枚乘，像《七发》这样，将艺术与医学融为一炉，腾耀出如此绚丽的光焰，实乃举世罕见。 附：由于本片对汉赋《七发》是从医学心理学角度来进行诠释的，没有把原著的文学意境完整地表达出来。为了让读者了解枚乘原著的精彩，谨将汉赋《七发》原著全文抄录于后。 七 汉·枚乘 楚太子有疾，而吴客往问之，曰：“伏闻太子玉体不安，亦少间乎？”太子曰：“惫！谨谢客。”客因称曰：“今时天下安宁，四宇和平，太子方富于年。意者久耽安乐，日夜无极。邪气袭逆，中若结轖（音se，气结）纷屯澹淡，嘘唏烦酲（音cheng），惕惕怵怵，卧不得瞑。虚中重听，恶闻人声。精神越渫，百病咸生。聪明眩矅，悦怒不平。久执不废，大命乃倾。太子岂有是乎？”太子曰：“谨谢客。赖君之力，时时有之。然未至于此也。”客曰：“今夫贵人之子，必宫居而闺处，内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无所。饮食则温淳甘膬（音cui），脭（音cheng，肉之精者）脓肥厚。衣裳则杂遝（音ta）曼暖，燂（音qian）烁热暑。虽有金石之坚，犹将销铄而挺解也，况其在筋骨之间乎哉？故曰：纵耳目之欲，恣支体之安者，伤血脉之和。且夫出舆入辇，命曰蹷（音jue）痿之机。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娥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脓，命曰腐肠之药。今太子肤色靡曼，四肢委随，筋骨挺解，血脉淫濯濯，手足堕窳（音yu），越女侍前，齐姬奉后。往来游燕，纵恣于曲房隐间之中。此甘餐毒药，戏猛兽之爪牙也。所从来者至深远，淹滞永久而不废，虽令扁鹊治内，巫咸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独宜世之君子，博见强识，承间语事，变度易意，常无离侧，以为羽翼。淹沈之乐，浩唐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诺，病已，请事此言。” 客曰：“今太子之病，可无药石针刺灸疗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说而去也。不欲闻之乎？”太子曰：“仆愿闻之。”客曰：“龙门之桐，高百尺而无枝。中郁结之轮菌，根扶疏以分离。上有千仞之峰，下临百丈之溪。湍流遡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则烈风、漂霰、飞雪之所激也；夏则雷霆、霹雳之所惑也。朝则鹂黄、鳱鴠鸣焉，暮则覊雌、迷鸟宿焉。独鹄晨呼其上，鹍鸡哀鸣翔乎其下。于是背秋涉冬，使琴挚斫斩以为琴。野茧之丝以为弦，孤子之钩以为隐，九寡之珥以为约。使师堂操‘畅’，伯子牙为之歌，歌曰：‘麦秀蔪兮雉朝飞，向虚壑兮背槁槐，依绝区兮临回溪。’飞鸟闻之，翕翼而不能去。野兽闻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蝼蚁闻之，拄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强起听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笋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肤。楚苗之食，安胡之饭，抟之不解，一啜而散。于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调和。熊蹯之臑，芍药之酱。薄耆之炙，鲜鲤之鲙。秋黄之苏，白露之茹。兰英之酒，酌以涤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饭大歠，如汤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强起尝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钟、岱之牡，齿至之车；前似飞鸟，后类距虚，穱麦服处，躁中烦外。羁坚辔，附易路。于是伯乐相其前后，王良、造父为之御，秦缺、楼季为之右。此两人者，马佚能止之，车覆能起之。于是使射千镒之重，争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骏也，太子能强起乘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既登景夷之台，南望荆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乐无有。于是使博辩之士，原本山川，极命草木，比物属事，离辞连类。浮游览观，乃下置酒于虞怀之宫。连廊四注，台城层构，纷纭玄绿。辇道邪交，黄池纡曲。溷章、白鹭，孔鸟、鹍鹄，鹓雏、鵁鶄，翠鬣紫缨。螭龙、德牧，邕邕群鸣。阳鱼腾跃，奋翼振鳞。漃漻薵蓼，蔓草芳苓。女桑、河柳，素叶紫茎。苗松、豫章，条上造天。梧桐、并闾，极望成林。众芳芬郁，乱于五风。从容猗靡，消息阳阴。列坐纵酒，荡乐娱心。景春佐酒，杜连理音。滋味杂陈，肴糅错该。练色娱目，流声悦耳。于是乃发激楚之结风，扬郑、卫之皓乐。使先施、征舒、阳文、段干、吴娃、闾、傅予之徒，杂裾垂髾，目窕心与；揄流波，杂杜若，蒙清尘，被兰泽，嬿服而御。此亦天下之靡丽皓侈广博之乐也，太子能强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将为太子驯骐骥之马，驾飞軨之舆，乘牡骏之乘。右夏服之劲箭，左乌号之雕弓。游涉乎云林，周驰乎兰泽，弭节乎江浔。掩青苹，游清风。陶阳气，荡春心。逐狡兽，集轻禽。于是极犬马之才，困野兽之足，穷相御之智巧，恐虎豹，慑鸷鸟。逐马鸣镳，鱼跨麋角。履游麕兔，蹈践麖鹿，汗流沫坠，冤伏陵窘。无创而死者，固足充后乘矣。此校猎之至壮也，太子能强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然阳气见于眉宇之间，侵淫而上，几满大宅。 客见太子有悦色，遂推而进之曰：“冥火薄天，兵车雷运，旍旗偃蹇，羽毛肃纷。驰骋角逐，慕味争先。徼墨广博，观望之有圻。纯粹全牺，献之公门。”太子曰：“善！愿复闻之。” 客曰：“未既。于是榛林深泽，烟云闇莫，兕虎并作。毅武孔猛，袒裼身薄。白刃硙硙，矛戟交错。收获掌功，赏赐金帛。掩苹肆若，为牧人席。旨酒嘉肴，羞炰宾客。涌觞并起，动心惊耳。诚不必悔，决绝以诺；贞信之色，形于金石。高歌陈唱，万岁无斁。此真太子之所喜也，能强起耳游乎？”太子曰：“仆甚愿从，直恐为诸大夫累耳。”然而有起色矣。 客曰：“将以八月之望，与诸侯远方交游兄弟，并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至则未见涛之形也，徒观水力之所到，则恤然足以骇矣。观其所驾轶者，所擢拔者，所扬汩者，所温汾者，所涤汔者，虽有心略辞给，固未能缕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聊兮栗兮，混汩汩兮，忽兮慌兮，俶兮傥兮，浩瀇瀁兮，慌旷旷兮。秉意乎南山，通望乎东海。虹洞兮苍天，极虑乎崖涘。流揽无穷，归神日母。汩乘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或纷纭其流折兮，忽缪往而不来。临朱汜而远逝兮，中虚烦而益怠。莫离散而发曙兮，内存心而自持。于是澡概胸中，洒练五藏，澹澉手足，颓濯发齿。揄弃恬怠，输写淟浊，分决狐疑，发皇耳目。当是之时，虽有淹病滞疾，犹将伸伛起躄，发瞽披聋而观望之也，况直眇小烦懑，酲醲病酒之徒哉！故曰：发蒙解惑，不足以言也。”太子曰：“善，然则涛何气哉？” 客曰：“不记也，然闻于师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闻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云内，日夜不止。衍溢漂疾，波涌而涛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鹭之下翔。其少进也，浩浩溰溰，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其波涌而云乱，扰扰焉如三军之腾装。其旁作而奔起者，飘飘焉如轻车之勒兵。六驾蛟龙，附从太白，纯驰皓蜺，前后络绎。颙颙卬卬，椐椐彊彊，莘莘将将。壁垒重坚，沓杂似军行。訇隐匈礚，轧盘涌裔，原不可当。观其两旁。则滂渤怫郁，闇漠感突，上击下律，有似勇壮之卒，突怒而无畏。蹈壁冲津，穷曲随隈，逾岸出追。遇者死，当者坏。初发乎或围之津涯，荄轸谷分。回翔青篾，衔枚檀桓。弭节伍子之山，通厉骨母之场，凌赤岸，篲扶桑，横奔似雷行。诚奋厥武，如振如怒。沌沌浑浑，状如奔马。混混庉庉（音tun，庉庉，炽盛之貌），声如雷鼓。发怒庢（音zhi窒）沓，清升踰跇，侯波奋振，合战于藉藉之口。鸟不及飞，鱼不及回，兽不及走。纷纷翼翼，波涌云乱，荡取南山，背击北岸，覆亏丘陵，平夷西畔。险险戏戏，崩坏陂池，决胜乃罢。瀄汩潺湲，披扬流洒。横暴之极，鱼鳖失势，颠倒偃侧，沋沋湲湲，蒲伏连延。神物怪疑，不可胜言，直使人踣焉，洄闇凄怆焉。此天下怪异诡观也，太子能强起观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客曰：“将为太子奏方术之士有资略者，若庄周、魏牟、杨朱、墨濯、便蜎、詹何之伦，使之论天下之精微，理万物之是非；孔、老览观，孟子持筹而算之，万不失一。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太子岂欲闻之乎？”于是太子据几而起，曰：“涣乎若一听圣人辩士之言。”涩然汗出，霍然病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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