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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耙（小说） 阮镇 “扑——突”，“扑——突”。 随着风箱的一呼一吸，铁匠炉里的炭火在一明一暗地闪着暗红的光。炉子里烧着打制钉把的铁条。 “扯紧火点。”包铁匠持着长把火钳，把铁条往炭火里插了插，又把炭扒拢簇在铁条上，粗声大嗓地说。 美珠加紧扯看风箱，炭火越烧越旺，铁条由红变白了。 “干活就得象个干活的样子。”包铁匠嘟囔着，。铲了一铲炭往炉子上一倒，顺手把铁铲往炭堆上一掼，“那种人值得你分心？” 美珠咬了咬牙，不吭声。 包铁匠说的“那种人”，指的是她那退了婚的未婚夫包楞。 原来，包楞与美珠是自由恋爱订的婚。可是，当包楞陷入赌博的泥坑后，生性耿直的包铁匠，硬要美珠退了婚。后来，当包楞意识到自己错了，向美珠作了心灵上的忏悔，美珠欲与包楞恢复关系的时候，包铁匠却不相信包楞会改好。“哼，吃屎的狗改不掉吃屎的性。”任凭美珠怎么劝说，他抵死不答应。无奈何，美珠与包楞筹划好了一个行动方案，订于今天实施。美珠盼着包楞的到来，难怪她魂不守舍。 当美珠不紧不慢地推扯着风箱的时侯，包楞来到了铁匠炉旁。 “爹！”包榜厚着脸皮喊了一声。退了婚仍如此称呼，显得极不合情理。然而，这是美珠预先设计好的，他只得这么硬着头皮。 毫无思想准备的包铁匠，正在钳着一块火炭点烟锅，猛然听到有人喊他“爹”，以为是他的二姑爷回来了哩，忙应了一声：“嗯”。待他砸燃了草烟，扭过头来一看，见是包楞，竟自呆了。 美珠闻声忙侧过头来，他俩相视哑笑。 “你——哪个是你爹？”包铁匠反应过来，把火钳一惯，劈头给了包楞一个猫洗脸。包楞噤声抚弄着衣角。 “包楞，你来整哪样？”美珠假意斥问道。 “我来帮爹爹打铁。”包楞恳切地说。 过去，包楞也时常来帮包铁匠打二火锤，还打得挺不错哩。只是当包楞误入歧途后，一门心思迷在玩乐上，铁匠炉旁才绝了他的足迹。在包铁匠的意识里，既然退了婚，就断绝了关系。而现在包楞却象过去那样地喊叫他，他除了认定包楞是个死皮赖脸的角色外，没有更切合实际的理由。面对这样一个不讲礼数的毛头小伙，倒反使他一时没了主张。他嘴角微微蠕动着，用淬水时掌握火候那样的眼光审视着包楞。 “爹，铁条烧软了。”美珠在包铁匠身后向包楞努了努嘴。 包楞迅即把劳动布茄克工作服一脱，一件胸前印有“青年一代”的红线褂箍在他那健壮的身上。他赤着膊，捡起包铁匠掼在地下的火钳，从炉里夹出白炽的铁条，往铁砧一放，顺手操起小锤，在铁砧上轻轻敲两下，又往铁条上重重敲一下。此时，早已持着大锤守候在铁砧旁的美珠，抡起双臂，准确地砸在包楞指点的地方。铁匠房里再一次响起了轻脆、沉重的交响锤击声，那声音比先前更紧凑，比先前更和谐，比先前更动听…… 包铁匠看着包楞那认真的但不十分熟练的动作，不由得连连发出指令，包楞顺从地一一纠正着。一根合格的铁条打制出来了。包铁匠的眼里透着满意的笑。 “你猜，这铁条派哪样用场？”美珠轻快地扯动着风箱，笑着问。 “做钉耙。”包楞往炉子里加了一铲炭，说。 “钉耙用来整哪样？”她象唱歌似的问。 “出粪，捞泥污……”他一口气说了钉耙的许多用处，末了特别加了一句，“一句话，清除污染。” “你喜欢钉耙吗？” “喜欢。” “那就好好给你打一把。” “好极了，我正需要一把大钉耙。” 这完全是他俩预先排演好的对口词，可把一根肠子通屁眼的包铁匠弄懵了。他突然插进一句：“你家没喂猪，又没厩粪可出，拿把大钉耙去千哪样？” “这——”包楞想不到包铁匠会如此斜插一杠，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爹，他正需要一把结结实实的大钉耙，”机灵的美珠摇着包铁匠的手膀，近似撒娇地说，“打整打整他那污七八糟的脑子，格格……” “啊？哦！”包铁匠似乎悟出了什么，也跟着女儿“哦哦哦”地笑开了。 包楞搔着后脑壳，满脸通红地“嘿嘿”笑着。 此时，透进窗来的阳光更热、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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