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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论语.泰伯》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意思

 七星钓客 2018-01-17

 这是一篇旧文,弃之匣笥久矣,今再读之,觉得有可取之处,敝帚自珍而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以为孔子这句话很简单,人们不难理解,不成想却是歧义纷纭,有污蔑者,有曲解者,有调和者,种种乱象,是我不能不感叹古今的暌隔。

   现在最流行的有三种解释:

   第一种、是污蔑孔子的,此种人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只可让人民去做某事,而不可告诉人民是什么原因。字里行间是想把孔子说成野心家,是权贵者的帮凶,仇视之心溢于言表。

   第二种、是尊崇孔子,认为孔子是仁者者,并据此认为第一种解释不对,其不对的缘由是断句错误,正确的断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或断句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意思是: 如果人民的行为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应该支持他们的做法;如果人民的行为是错误的,那么我们就应该教育他们。这种解释能体现出孔子一贯的善行,使《论语》的精神统一,然而不足之处是稍显曲折,使文句念起来不畅,意思多转,字意亦变,比如把“知”引申为“教”,其实《论语》中用“知”和“教”之处很多,各有确意,没有必要互相假借。

   第三种、是调和者,显著者如钱穆《论语新解》中的解释:在上者指导民众,有时只可使民众由我所指导而行,不可使民众尽知我所指导之用意所在。这种解释是居中的解释,避免了第二种解释的弯曲,也不像第一种过激。

   那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确切的理解是什么呢?我以为应该如下来理解:孔子古今大儒,悲悯为心,其对人民有拳拳之爱,教育之念时刻萦绕于怀,在《论语.子路》中,“富之”、“教之”之意,以及“不教民战,是谓弃之”之语可见,何曾有不教民之念?第一种解释漠视了孔子这种仁者之心,它之错误的产生是由于把这句话错当成陈述语、肯定语来理解,采取了认知的路向,树立起了对象,因此与孔子的情怀失之交臂,这句话应该用反省的方式读,深切体会之,这样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其实是感喟语、责备语也,正因为孔子“爱之深”才能“责之切”,是民胞物与之仁者情怀的显露,为什么要责备呢?“民”者“冥”也,于事甚难通达、明了本身应该做什么?孔子在《论语.卫灵公》中有慨“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民对生命中这么重要的事情,亦愣懂无觉,孔子遇此怎么会心中无慨呢?我们不知道孔子碰到了什么事情触发了这次的慨叹,史无明文,然而这种存于心中的慨叹,任何有爱人、惠人、教人之心者,皆能体会之,所以孔子慨然叹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这种理解,宋人亦有能知晓者,朱子《四书集注》中程子曰:“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注:言以教民为念),然不能使之知(注:言现实的无奈也),但能使之由之尔(注:言所以慨叹也),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岂圣人之心乎(注:程子已经预料到后世第一种解释了)?”

 

赵佑《温故録》云:“民性皆善,故可使之。民性本愚,故不可使知之。王者为治但在议道自己,制法宜民,则自无不顺。若必事事家喻户晓,日事其语言文字之力,非惟势有所不给,而天下且于是多故矣,故曰不可”,其言似乎“至为明显,毫无流弊”,其实不然,其藏愚民之思想,有蕴育专制体制之土壤。“王者为治但在议道自己,制法宜民,则自无不顺”,专制也,始皇之流,何非道由己出?曰:“自无不顺”,可是顺则顺矣,民何堪其苦呢?“若必事事家喻户晓,日事其语言文字之力,非惟势有所不给,而天下且于是多故矣,故曰不可”,愚民也,因民之闇而弃之,民终究无所立!曰:“故不可”,然则君、民永悖矣!所以赵佑之言,佞人之言也!

 

 

    古今何以对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理解上有差异?是因为古人把握住了“民者,冥也”(见《礼记.服丧服传疏》郑注)之意,在文化上立言,《春秋繁露。深察民号篇》云:“民者,暝也”;《书.多士序》“迁顽民”郑注:“民,无知之称”;《荀子.礼论》“外是民”,杨倞注:“民,泯无知者”,所以朱子言:“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注:不能非禁止之词,如不准之意,而是言事实,是没有办法使之能之意)使之知其所以然也”,亦是说民之冥是客观的事实,孔子因此事实而发感慨不是很恰当的吗?

今人不是如此理解,而是把此言放在政治的语境中,淡化了“民之冥”的文化上的意义,强调政治权谋驭用之术,仅仅把此句看成是一种方法论,以至于怀疑圣人之为心,此何心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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