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西路军西征，是我党革命战争史上一段悲壮的历程，攻打安西城、鏖战红柳园是西征中的最后一站，在这次战斗中，革命先辈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血染疏勒河水，抛骨戈壁疆场，在敌众我寡的激战中，表现了中国工农红军浴血奋战、一往无前的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在中国革命史上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不朽篇章。“一送红军下了山，秋风细雨缠绵绵，山上野鹿声声哀号叫，树树梧桐叶呀叶落光，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人马再回山……”今天，当我们听到这首《十送红军》的民歌时，也许很少有人想到，歌中感人一幕同样在半个多世纪前的河西戈壁大漠上演。 1937年4月初，红军西路军左支队经过40多于艰苦转战终于走出了祁连山，在山口，他们就遇到了玉门关外有名的大风。红军老战士周纯麟后来在自己的回忆文章里说：“干燥的狂风，卷起戈壁滩上的沙粒和石子，遮住了当空的太阳，大地顿时昏暗起来，真可谓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几步之外就看不见人。我们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但饥饿仍然严重地威胁着我们，许多同志已经一、两天没有东西吃了。”随后，这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军队来到了安西县（今瓜州县）西南的蘑菇台。这里距安西县城140里，邻近敦煌艺术宝窟之一的榆林窟。这里是一道戈壁中的峡谷，南北两边是高耸的危岩峭壁，中间形成一条狭窄的走廊，发源于大雪山野马滩的榆林河，由东向西蜿蜒流过，岸边有座古庙，名叫万佛峡。 走近古庙，红军原地休息，一位连长带着两个战士上前敲门，但里面却无人答应，只好原路折回。随后，他们遇到了正在躲在一棵树后，恐慌张望、不知如何是好的道长郭元亨。红军战士对郭元亨说：“我们叫门没人适应，原来道长在这里呀！”郭元亨浑身抖个不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红军战士接着说：“道长，打扰你老人家了。我们是红军部队，是不打穷人和寺庙的。”郭元亨这才打量了几位红军战士几眼，看到衣衫破旧单薄，其中的连长还用破毡片裹着双脚充当鞋，紧张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下来，赶忙挽起袖袍又打躬又作揖。连长赶前一步双手扶起郭道长，郭道长这才请红军战士去古庙里歇歇脚。 红军战士连声道谢，并向郭元亨说明了部队目前的处境。郭元亨早就听说红军官兵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如今亲眼看到躺在河滩休息的战士们不惊动居民，不进入道观，不惊扰神龛，很受感动，对一位红军“长官”说：“贫道师徒三人深居山中，依靠庙产度日，承过往香客接济，生活也还过得去，寺庙种了几十亩薄地，粮食牲畜有余。红军远涉祁连山，爬冰卧雪，食不果腹，挨冻受饿，但贵军军纪严明，以礼待人，虽穷极受困，但对神佛毫不相欺，真乃天降义军，贫道见之深感钦佩！贫道虽山野道人，也日诵经文，晓以道理，扶助义军乃是我道门责无旁贷的义务。望长官不必客气，贫道愿奉粮食、牲畜，以解燃眉之急。”随后，很快为红军准备了面粉1000斤，小麦4000余斤，黄米400余斤，胡麻油30余斤，硝盐4口袋，羊30头，骡子1头，牛2头。 红军“长官”握着郭元亨动情地说：“老人家感谢您了，这真是雪中送炭啊！”郭元亨道长牵过一匹棕红色马说：“这匹马虽体单毛长，但脚力颇佳，长官此去西征，任重而道远，安西过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贫道愿将此马相赠，以供长官长期驱使，万望长官笑纳。”红军“长官”坚辞不收，郭道长执意相送。盛情难却，红军“长官”只好将马收下，将郭道长送来的物品一一清点，为郭道长写下一张“便条”，语重心长地对郭道长说：“我代表红军战士向首长您表示衷心的感谢。请您妥为保存这张便条，等将来革命胜利后，我们一定如数归还！” 当天夜里，红军就起程赶往安西，郭道长送了红军好远一段路程，但仍然不肯回庙。红军再三劝说，郭道长停了下来，握着红军的手动情地说：“贫道就送到此，望贵军一路保重。”部队远走，郭道长独自矗立在戈壁的风里，目送着红军。周纯麟后来在自己的回忆文章里说：“我们西路军在河西走廊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多次绝处逢生，没有饿死，与像郭元亨道长这样的宗教人士、爱国人士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热心支持和帮助，是紧紧分不开的。” 回到古庙不久，驻守在安西县城的国民党军听说郭元亨救助了红军，便将他抓住他严刑拷打，还抢走了古庙里3.6两黄金和100块大洋。郭元亨为此大病一场，在两个徒弟悉心照料，几个月后才逐渐康复。新中国成立后，郭元亨因为捐献文物的义举和曾经救助红军，当地政府决定按月发给工资和口粮给他，敦煌文物研究所也聘请他为榆林窟文物管理负责人，还分别当选省人大代表和省政协委员。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年的红军“长官”会写信给安西县政府和他，证明他为红军赠送粮食、牲畜等物，确有此事，并祝他身体健康，多为人民做事。称赞他“在革命艰苦的岁月里”，“帮助了红军，实为可贵”。 1976年7月，郭元亨离世。他生前用过的一些物品以及当年的红军“长官”1961年12月写给他的信，现在就陈列在距离榆林窟道观不远的一座西路军纪念馆里。而这也成了当地军民鱼水情深的一段佳话。（文/路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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