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要说的不是奇石的命名问题和配座问题,而是关于奇石的命名与配座的关系,以及如何处理好这种关系的问题。 奇石的命名源自奇石的立意。奇石立意不能凭空,必须有根据。这是人人皆知的一条原则。奇石立意的根据是什么?是石象,是石头自身呈现出来的形象,包括造型石呈现的立体形象,和纹理画面石呈现的平面形象。一个不符合石象的立意,哪怕文化内涵再深邃、创意再新颖、格调再高雅,也不是一个好的立意。 奇石命名是立意的表达,也是立意的浓缩。奇石立意是一种艺术创作,而命名,是在立意基础上的一种文字工作。从道理上讲,立意是命名的依据,命名是立意的体现,因此,立意是在命名之先,命名是在立意之后。但在赏石实践中,立意与命名却往往是同步进行的,一般并无孰先孰后之分。我们分析一件作品的立意,看的就是它的命名;我们看到一件作品的命名,就知道它的立意。所以在下文的论述中,若非特别必要,即只提命名,不提立意。 奇石的托座,除了作为石头赖以稳固的依托之外,还担负两个职能:一是可以为石头藏丑补缺,二是可以辅助彰显奇石主题。例如:一块石头形体像条龙,利用配座为它身下增添祥云、烈火,这是辅助彰显主题。一块卵石画面石,下方有点破损,利用木座将破损遮住,免除残缺的遗憾,这叫藏丑。一块石头形体像条鱼,有鱼头、鱼身,尚缺鱼尾,利用木座为它补充个鱼尾,使“鱼”看来更趋完整,这叫补缺。——这些,都是奇石配座所允许的。 但是,有的奇石配座,就超出了彰显主题或者藏丑补缺的界限。例如:某人有块造型石,像个半身猴子,有头有身没有双臂和双手,也没有其他,主人利用配座,为它添加了双臂双手而且捧着一颗大桃子,命名“金猴献寿”,这就不是藏丑补缺,而是无中生有了。为什么叫无中生有?这块石头,本来可以而且只能看作一只猴子(虽无双臂双手),你如果据此给它命名“金猴”或者“灵猴”之类,则是有根据的,但你为它命名“金猴献寿”,这个“献寿”就成了没有依据的主题。虽然你利用配座为它添加了双手捧桃的细节作为“依据”,但这个“依据”却不是石头所固有,而是人为添加的,这就不是彰显主题,而是添加主题。这不是无中生有是什么?如果这种人为添加鉴赏细节、无中生有的“主题”允许存在,那么奇石还有什么天趣可言?因此,在我们当代赏石界,自来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为石立意命名,石象依据不够,绝不允许利用配座来凑。 在当今赏石界,这种源自“石不够,座来凑”的创作思路“创作”出来的作品,虽说不是俯拾皆是,却也时有出现。目下,我又遇到一件“作品”:一颗微型戈壁石,像个半身人物背影,仅此而已,别无其他。这样一颗小石头,如何立意呢?藏者用红木做了一棵大树,让它(人物)坐在树下,命名《菩提树下》。想想,这样一个主题,根据何在呢?如果这样的主题可以成立,不就成了配置什么背景就有什么主题了吗? 这种道理,有的创作者是懂得,不犯这种错误,但他却犯了另外一种错误。如果说“石不够,座来凑”的“创作方法”是一处泥坑,那么,对于某些创作者而言,与其说他是自蹈泥坑,不如说他是失足误蹈泥坑。 例如,某人有块小型的大湾石,经他适当调整角度,其形颇似一座大石之上半卧一人,衣袍宽敞,纹褶简练而形象,姿态慵懒,让赏者很容易联想到是位古代隐士,藏者给它命名“松间卧云”。虽然从石象看,既无松树也无云,但是“松间卧云”的意象,还是颇合人物的身份定位,如果给石头配个简单木座,一经赏者的诗意联想,“松间卧云”的题名还是可以成立的。可是,“聪明”的设计者却利用配座,给它营造了一个非常写实的场景:让这人物(原石象)身下的卧石(原石象)下面还有形象的山石、云朵,身后还有一棵松树(均为木雕)。作品完成了,创作者自鸣得意:看,松树有了,云朵也有了,“松间卧云”不就名正言顺了吗?我却以为,这个设计简直就是画蛇添足!你既然命名“松间卧云”,却又顾虑石头既无松树也无云,条件不够,题名不能成立,因而给它添了松树添了云,这不无意中恰好触犯了“石不够,座来凑”的禁忌吗?这不是画蛇添足是什么? 这件作品,如何较好地处理其命名与配座这对关系呢?分作两种假设—— 第一种假设:上文已述,如果配座不添加松树、云朵,只配个简单的山石形象座或者随形座,其余的,留给赏者去联想,那么,命名“松间卧云”还是可以成立的,因为“松间卧云”的意象符合石象的人物定位。 第二种假设:配座既然已经做成这个样子(添加了山石、松树、云朵),题名就不要叫“松间卧云”,而叫“隐者”、“高士”之类,从而避免了“石不够座来凑”的忌讳,那么,作品的缺点,就不过是配座铺张了一点而已,不算什么大毛病了。 这块石头,这两个假设,给了我们有益的启示,即:奇石的命名与配座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在奇石的命名配座创作过程中,那种“石不够,座来凑”的忌讳,可以或者应该怎样来避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