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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八十一年的中国公民，毫不夸张地说，我确实是饱经忧患、苦难备尝；也应说是祸福相依，尤其是和亲爱的妻子凤霞共同生活在一起的47年——从1951年到1998年——将近半个世纪当中，虽然经受了多少年人为的摧残折磨，但终于是苦尽甘来，有一段堪称幸福的日子。就在我们准备较为安定地共同走完这最后几年太平岁月的时候，在我的故里江苏常州，凤霞在十分难得离家远行的一刻，却在她深深感觉由衷幸福的春天傍晚，突发脑溢血，经抢救一周离开这个世界，在她自己说的“常州媳妇”的家乡，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她热爱的亲人好友和美妙人间。 ——吴祖光 新凤霞与吴祖光结婚照 评剧皇后新凤霞是典型的苦孩子出身。虽然少小成名，但新凤霞最大的遗憾就是大字不识一个，为此她对学问人充满了尊重与仰慕。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有不少人为她的婚事操心，可新凤霞有自己的想法。她说：“我没上过学，没文化，我不图相貌，要找就要找个有文化的人做丈夫。”作家老舍是新凤霞的忘年交，闻听此言，闹孩子中不禁浮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就是刚从香港回到北京拍片的导演吴祖光。 吴祖光出身书香世家，不满20岁就被称为“戏剧神童。”其实，新凤霞很早就知道这个人，因为她演出的评剧《风雪夜归人》就是出自吴祖光之手。只是，两人从未有过交集。在新凤霞心里，能编写那么多剧本和拍电影的吴祖光应该是个老人，可1951年，在北京的一次文化会议上，新凤霞才发现自己的偏见。当时，33岁的吴祖光被邀请在会上发言，他声音洪亮，语言幽默，新凤霞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相识之初的新凤霞与吴祖光 中间休息时，老舍正式把两人介绍认识。虽然新凤霞没有化妆，但一张精致的脸还是让吴祖光头脑眩晕。新凤霞喜欢上了吴祖光，但吴祖光并没有表现出要追求她的意思来。虽然他偶尔也去看她演的戏，老舍也让他主动去找新凤霞，可吴祖光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他想：一个名气那么大的戏剧演员，肯定有很多人追，自己能配得上年轻貌美的她吗？为此，他只能把喜欢深埋心间。 的确，当时的新凤霞确实有很多人追，但只从心里装满了吴祖光，她都一一拒绝。只是看吴祖光迟迟没有行动，她心急如焚。就在这时，有杂志让吴祖光写一篇关于新凤霞的报道。谈话结束后，新凤霞甚至放出风来：我要嫁一个人，他得是一名电影导演，而且是34岁的，会写文章，会写话剧，还会写电影的。此话一出，顿时新凤霞想嫁吴祖光的传言四起，为了怕给新凤霞造成麻烦，吴祖光开始有意躲着新凤霞。 新凤霞剧照 一个月后，新凤霞主动打来电话，要他帮忙写一份发言稿。新凤霞看着认真的吴祖光，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说：“我很喜欢刘巧儿这个角色，喜欢她自己找婆家，所以我演得也入戏。“看吴祖光没领会自己的意思，新凤霞急了，脱口而出：“祖光，我想和你结婚。”这简单大胆的告白，让吴祖光心跳加速，他考虑了几天，终于一字一句地新凤霞说：“我会对你一生负责。”只这一句，新凤霞就觉得自己选对了，她的心算是暖暖安定了。 一天，吴祖光看到新凤霞胳膊上都是蚊子叮的包，很是心疼。当天，新凤霞邀请吴祖光去看她的演出，可是，明明说好的，当晚吴祖光并没有去。新凤霞很伤心，满怀心事回到家，却被眼前的一幕感动了：她卧室里新挂上了一顶蚊帐。那是吴祖光从香港带回来的，他没去看戏的原因，原来是拿锤子钉子亲自来装蚊帐来了。 一顶蚊帐拉开了霞光之恋，但也立刻受到各方面的阻力。有人说吴祖光是香港回来的花花公子不可靠，更有一些领导放出话说：如果你们结婚，就别再演出了。面对各种压力，新凤霞坚定地说：“我没选择错，我在台上唱刘巧儿，唱婚姻自由，难道台下我就要退缩吗？评剧是我的生命，吴祖光是支撑我生命的灵魂，如果不能两全，我宁要祖光。” 1951年9月，新凤霞和吴祖光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这一年，吴祖光34岁，新凤霞24岁。婚后，作为妻子，新凤霞洗衣做饭，细心照料着丈夫的起居，甚至连早晨的牙膏都替他挤好。而吴祖光则送给妻子一间大书房，他开始教她认字读书。 吴祖光著作 幸福的日子刚刚开始，动荡的局势就让他们卷了进去。1955年，吴祖光被打成右派，去北大荒劳改了三年。有人劝新凤霞离婚，新凤霞却说：“王宝钏等薛平贵等了十八载，那么我可以等祖光二十八载。祖光是好人，我等他。”于是，她也被定为右派，挨批斗，晚上还得去唱戏。分离的日子，通信成了两人唯一的安慰，尽管新凤霞有些字不会写，但她用符号或者画画代替。三年后，吴祖光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喘口气，文革开始了，他再次被揪了出来，新凤霞毫无疑问被牵连，经受毒打审讯，她的身体受到严重伤害。 新凤霞与吴祖光一家子 1975年，新凤霞突发脑溢血导致半身瘫痪，不得不告别钟爱的舞台。面对沉重的打击，她一度很不适应，吴祖光精心照顾着妻子，因为有时不在身边，为了怕她出现什么问题，他为她准备了 一个铃铛，并对孩子们说：“无论我们在做什么，只要听到铃铛响，那就说明妈妈需要我们，我们一定要马上过去看看。” 新凤霞花鸟画 除了关心和劝慰，吴祖光为了不想让妻子活得充实，他又开始为妻子重新设计未来的人生。最先，他鼓励妻子画画，因为新凤霞是齐白石的亲传弟子，有着深厚的绘画功底。于是，新凤霞开始画画，她画，他题字，在这样的境遇下，新凤霞画出了几千幅花鸟作品。除此之外，吴祖光还鼓励妻子写作，新凤霞认字不多，常常要用别字和符号代替，一本新华字典给她翻旧翻烂。在作家丈夫的鼓励下，新凤霞在残疾后的二十三年间，写了二十九部作品，大约四百万字的文学著作。因为有爱，新凤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晚年的新凤霞与吴祖光 1998年4月12日，新凤霞去世，相隔五年后，2003年4月9日，吴祖光也随之而去。他们相处了将近五十年，经受了那么多的磨难，但彼此鼓励，相互扶携，走过风风雨雨，也许，正如新凤霞第一眼看到吴祖光时想的：“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而相对吴祖光来讲，接受爱情的那一句话始终萦绕于心，那就是：“我要对你负责一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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