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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昌杰 清举人毛昌杰挽赵鹤皋楹联赏析 2016年12月18日晚21时50分，陕西诗词学会副秘书长王亚涛贤弟，发来两张照片，曰：李兄，上图片中赵鹤皋是谁？这是毛昌杰日记所记。我答：赵鹤皋，陕西省西安市户县定舟村 (1871-1924)人，字继声，清光绪癸卯科的举人，曾任陕南道署秘书，汉中银行总理兼商税盐务局长，陕西教育厅代理厅长，云南补用知县，河南省道尹，留有《渭滨文存》及《赵氏念典堂族谱》若干卷。仔细观察，发现这两张照片是毛昌杰日记中的两页，记载有为赵鹤皋撰写挽联的事情。有关日记挽联现抄录如下。 11月28日，即旧历十一月初二日，星期五，昨夜撰挽鹤皋联，未妥协。聊记于左，以待改订。 述慈亲懿行纾小子哀思每读遗文增涕泪； 叹新雨朋侪如秋风飘落那堪人事日萧条。 11月29日即旧历十一月初三日，星期六，车中改挽鹤皋联如左，挽赵鹤皋兄前岁，撰先太宜人誺文，今雨雅集社健将也。 述慈亲懿行纾孺子哀思墨瀋淋漓独存遗迹； 叹今雨不来如秋云易散骚坛牢落又失斯人。 灯下写之，并为文穆写安葬门对两副。 奉安窀穸，永痛蓼莪； 情深乌哺，地卜牛眠。 毛昌杰日记 毛昌杰何许人也？近日，经网上查阅了一下，颇为惊讶。毛昌杰（1865---1932），字俊臣（丞），陕西咸宁县人。光绪二十三年举人，曾任湖北省知县。先生祖父毛知翰（曾以陕西候补知府资格曾任西安清军同知，西安知府二副职之一）、伯父毛风枝皆能文善诗，喜欢金石碑帖。先生幼承家学，为近代著名学者、长安金石考据之父，以经学辞章著称。先生桃李满天下，有名于民国年间的于右任、赵守钰、胡景翼、茹欲立、李元鼎、李仪祉等。民国二十一（1932）年六月病逝，六年后，1937年由其门人赵守钰出资，由原陕西榆林知府、陕西通志馆编导江宁吴廷锡（字敬之)，将其日记、文钞、诗收集整理名曰《君子馆类稿》共十四卷。其中包括《君子馆文钞》四卷、《君子馆诗钞》两卷、《君子馆日记》八卷，当时共印五百部。《君子馆日记》八卷，其所记载时间从民国七年（1918）三月到民国二十一（1932）年五月，记录着先生读书、生活、社交应酬诸多事项。 毛昌杰在日记中记述：“11月28日，即旧历十一月初二日，星期五，昨夜撰挽鹤皋联，未妥协。聊记于左，以待改订。”其文大意说：11月27晚，为赵鹤皋撰写是挽联不太满意，未能定稿，现在先将其内容记录下来，等待闲暇时间修订。由此，足见古人先贤对撰写楹联的谨慎，及治学的严谨，令我们肃然起敬。人常说：好诗不厌百回改。看来撰写楹联也应该有专研的精神。 翌日，毛昌杰先生日记又记述曰：“ 11月29日即旧历十一月初三日，星期六，车中改挽鹤皋联如左，挽赵鹤皋兄前岁，撰先太宜人誺文，今雨雅集社健将也。” 据《户县志》《户县定舟村史略》《定舟村族谱》考证，赵鹤皋善书法绘画、能诗词作联，喜收藏金石，民国户县诸多碑石为其撰写。民国初年，其资助村中贫寒少年赵寿山读书，赵寿山后来官至国民革命军38军军长，解放战争任西北野战军副司令员，解放后任青海、陕西省省长。1924年冬，赵鹤皋病逝省城西安，正月上元节时，灵柩由省城回村，因鹤皋德眸乡里，乐善好施，村人锣鼓相迎。毛昌杰先生在赵鹤皋病逝前一年，还应邀为其祖母撰写了祭文，今天，为赵撰写挽联。“今雨雅集社”一名，据《清末民国旧体诗词结社文献汇编》记述： 1924年（民国十三年）由赵继声选辑《今雨雅集社壬戌诗选存》，该书为铅印本。客观讲，这本诗词集包含了先生的心血，也是其最后留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礼物。民国时期，从历史足迹考量，陕西政坛有许多恶心的事情，令赵、毛二位先贤不齿。跑官、买官、送官、求官，灯红酒绿，令他们心寒和神伤，作为知识分子，只有通过结社和赋以诗文聊以自慰。今雨雅集社为赵鹤皋发起成立的文化社团组织。毛昌杰先生当然也是成员之一，并赞赵鹤皋“健将也”。昨天写的挽联，在车中修改妥当。 述慈亲懿行纾小子哀思每读遗文增涕泪； 叹新雨朋侪如秋风飘落那堪人事日萧条。 修改前的上边这副楹联上联的意思是说：昨天，我还撰写祭文，褒赞你的慈亲。《吕氏春秋·慎大》曰：“汤立为天子，夏民大说，如得慈亲。”后多指母亲。唐聂夷中《游子行》：“慈亲倚门望，不见萱草花。”清魏源《接家书喜舍弟归自江南》诗：“汝侍慈亲侧，吾侍严亲行。”我还感慨缅怀你母亲的懿行。懿行即善行。《新唐书·柳公绰传》:“实蓺懿行，人未必信；纤瑕微累，十手争指矣。” 明宋濂 《故天台朱府君霞坞阡表》:“唯恐其嘉谟懿行不暴白于后世也。”我的祭文，缓解了你作为儿子对母亲的无限怀念之情。每每阅读你留下的散佚文章和句子，就徒增许多伤感之情，让我怎么能不涕泪纵横和痛哭流涕啊；下联的意思是说：你的病逝，吾等多么忧闷、悲痛，回想思念我们在一起结社、饮酒、赋诗、作画的场景，就十分感叹人生的无常，多么渴望一场新雨来湿润我们郁闷的心情。北宋史学家刘攽作《新雨》一诗比喻宁静恬适的心境。作为朋辈，此刻心情如同秋风一样萧瑟，你的人生之梦忽然间飘落不知飞向何方？人世间的事不堪回首，是多么的寂寞冷落啊。上联，写交往中的感伤往事，下联写人去思念的郁闷伤心之情。毛昌杰先生，对这副挽联感到不满意，先记录下来。下边这副修改后的对联，对照上边对联，意境和感情就大为不同，值得我们学习和思考。 述慈亲懿行纾孺子哀思墨瀋淋漓独存遗迹； 叹今雨不来如秋云易散骚坛牢落又失斯人。 上联中，把“小子”，改为“孺子”，仅仅一字之差，意思就大为迥异。小子，“小”，有浪子的意思。孺子，孺子可教，就是可以教诲的小孩，将来一定有出息。把“每读遗文增涕泪”改为：“墨瀋淋漓独存遗迹”，“每读遗文增涕泪”说到是读文伤感，有些通俗，未出真情实感。可是改为“墨瀋淋漓独存遗迹”就让人为之动情，感动。墨瀋，就是墨汁。给老人写的祭文，墨汁还没有干，哀思泪水如同墨汁一样淋漓，现在唯独存下遗迹。遗迹也是旧迹，过去留下的痕迹。王粲《赠文叔良》诗:“先民遗迹，来世之矩。白居易《游石门涧》诗:石门无旧径，披榛访遗迹。 下联中，把“新雨”改“今雨”，新雨，暗指雨后心情，今雨就指赵鹤皋晚年醉心期间的今雨雅集社。“朋侪如秋风”改“不来如秋云”，哀叹今雨雅集社，赵君不能到来，如同蒙上一层秋天暗淡的愁云。“飘落” 改“易散”，把凄凄惨惨的寥落心境，转变为秋云易散。慈亲对今雨，孺子对秋云，这样更加切时切事。“那堪人事日萧条” 改“骚坛牢落又失斯人”。骚坛，是诗坛的意思。清秋瑾《读徐寄尘小淑诗稿》诗:“今日骚坛逢劲敌，愿甘百拜作降军。”引申为文坛。 清 张声玠《四十自序》:“与闽之学士大夫文人墨士，胔酒淋漓，骚坛树旗鼓。”牢落，就是寥落。《文选·司马相如上林赋>》:牢落陆离，烂熳远迁。唐韩愈《天星送杨凝郎中贺正》诗:天星牢落鸡喔咿，仆夫起餐车载脂。这句话的意思是：今日本来寥落的诗坛，又因你的离去更加显得寂寥。修改后的上下联比较前日挽联，哀思、悼念成分就十分贴切。 毛昌杰日记 生命无常，友谊长存。1924年冬，民国陕西文坛、诗坛一代英才赵鹤皋53岁时病逝，殊为惋惜。写下这副挽联8年后，1932年，毛昌杰先生67岁时作古。6年后，1937年，,其门人赵守钰出资，编辑出版《君子馆类稿》，收录了这副挽联，见证了民国时期两个俊杰的深厚情谊。睹联思人，不由得生发出对陕西二位先贤的敬仰之情和对世事的沧桑无限感慨。 毛昌杰著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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