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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担心的，终于还是来了。 高拱在内阁虽然不是首辅，但由于兼管吏部，拥有人事大权，实际上他坐了朝廷的头把交椅。张居正希望高拱不要念旧恨，但高拱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在他看来，当初把自己逼迫下野的那群言官，不但是私人恩怨，还是政治对头，不打怎么行？ 高拱雷厉风行地报复言官。短短几个月间，接连有二十多个言官落马，罢官的罢官，调任的调任。曾经率众弹劾高拱，导致高拱下台的欧阳一敬，吓得赶紧辞职，却在离职回家的路上不明不白死了。胡应嘉当初曾玩命弹劾高拱，引起高拱和徐阶严重冲突。他担忧高拱报复，竟然忧虑交织，一命呜呼。 高拱的厉害，这下大家算是知道了。 高拱并不满足。他的主要仇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徐阶。在高拱心中，徐阶布下重重陷阱，一步一步把自己给逼得下野，今天一定要加倍地报复回来！ 于是紧跟着，高拱针对徐阶的战斗开始了。虽然在入阁之初，包括张居正在内的许多人曾经劝过他，他也曾表态，说徐老先生对我是有旧恩的，后来因为一些小事发生冲突，不足为怨。我一定会抛弃旧日的心思，与诸位共同为国家出力。 然而说归说，做归做。高拱绝不是良善之辈，随着势力的快速扩张，他很快就对徐阶集团展开了疯狂报复。 第一步，高拱要否定徐阶的政治成就。 前面说过，嘉靖皇帝临死那一夜，徐阶拉着张居正抢先拟定和发表了遗诏。在遗诏中，徐阶借嘉靖皇帝的名义，把嘉靖自己一辈子的错误痛痛快快检讨了一遍，把一些嘉靖年间因进谏而贬损的官员重新任用。这是徐阶树立自己政治地位，争取支持的重要措施。 而高拱对这份徐阶私人出品的遗诏恨之入骨。他上奏说：“有人借着遗诏，辱骂先帝，还把先帝时惩罚的这些人全都褒奖升官，这不是抽先帝的嘴巴么？先帝在天之灵怎么安宁呢？陛下您每次入太庙去祭祀，怎么对得起他呢？” 于是就把这一批官员全都重新贬斥。这样既树立自己的威势，同时也打击了徐阶留下的势力。 此外，嘉靖皇帝临死前信任一批方士，让他们行医进药，给予高官厚禄。嘉靖死后，徐阶在遗诏中称这些庸医劣药害死了嘉靖，把这些人统统下了监狱，准备处死。高拱也要来插一脚，他上奏说：“先帝在位四十五年，六十岁去世，可谓寿终正寝。如果按照某些人假托遗诏所说，说是被方士所害，岂不是给先帝脸上抹黑么？”于是把这些方士也改判为流放。 就这样，徐阶用以树立自己地位的遗诏，完全被推翻了。 张居正这时处在一个很微妙的局面。因为当初遗诏是徐阶和他一起拟定的。推翻遗诏，不仅削弱了徐阶的力量，也削弱了他的力量。 应该怎么办？为此事和高拱开火么？张居正当然不愿意。 经过思索和决策，他选择了妥协。 在高拱六十大寿，门生为高拱贺寿所做的诗文集序言里，张居正恭维高拱此举是“分辨了君臣父子的大义，就好比拨开乌云，重现日月的轨迹！” 第二步，高拱要收拾徐阶本人了。 原本这事风险很大，因为徐阶虽然已经离职，却拥有很高的地位，很广的人脉，在社会上也有很大支持度。 然而天赐了高拱一个最好的机会。 原来徐阶精于国政，却并不清廉。他家在老家上海松江一带强占了许多土地，几个儿子横行不法。 对于一个退休阁老而言，这本来不算啥大问题。但偏偏在隆庆三年上任的应天巡抚，却是出名的大清官海瑞。于是，徐家便遭到了海瑞的严厉清算——尽管，当初徐阶救过海瑞的命，还把他提拔起来。 高拱抓住了这个绝好的机会，利用徐阶被海瑞搞乱阵脚之时，指挥自己阵营中的干将，对徐阶痛打落水狗，搜寻各种罪状进行弹劾。 高拱亲自进疏，说徐阶“大治产业，黜货无厌，越数千里开铺店于京师，纵其子搅侵起解钱粮，财货将等于内帑，势焰薰灼于天下”，甚至还“故违明旨，潜往京师，强阻奏词，探听消息，各处打点，广延声誉”。 在高拱一派的群起攻击下，徐阶招架不住，其积累的政治势力逐渐被高拱清除。而张居正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对高拱进行阻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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