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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为期八万年的旅程可谓一趟漫长的美食杀戮之旅

 阳光每天都是新的 2018-01-30

复活节岛的启示

【英】戴夫·古尔森


人类为期八万年的旅程可谓一趟漫长的美食历险

有人认为原始人类社会与大自然和谐共存,只有现代社会才是浪费挥霍且具有破坏性的。然而证据显示,从古至今,人类其实没有太大的改变。

我们的先祖无情地剥削环境,几乎全然不顾未来,行径与现代人类如出一辙,唯一的差别在于我们拥有更大量的先进科技,破坏起地球比他们更快速、更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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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8月

晨跑:三十九分三十八秒。

今天很早起床,出发时晨雾未散。当我跑上车道时,一只仓鸮无声无息飞扑下来,直到我们几乎撞到一块儿才发现彼此——真是神出鬼没的奇妙生物。

人:只看见方塔诺先生的儿子,他正在检查牛群。

狗:六只。

蝴蝶种类:八种,包括一只在翼蓟上采蜜的大型蛱蝶。可惜这种蝴蝶已经在英国绝种,随着罹患荷兰榆树病的榆树死亡而灭绝,因为榆树是它们幼虫的食物。

我被教导说,人脑是演化发展至今所达成的无上成就,但我认为它是很糟糕的生存方案。

——库尔特·冯内古特

距今九万年前,一群住在非洲的人类决定出门散个步。这是一次漫长而缓慢的散步,花了他们及后代子孙约八万年的时间,但这或许是地球历史上最重要的一趟跋涉。我们显然无法得知其中诸多详情,不过借由世界各地无数处遗址挖掘出来的骸骨片段和粗糙的石制工具碎片,考古学家将它们逐一拼凑出来。往后无疑将会有重要的新发现,以及在细节上无休止的争辩,不过以下或许算是接近事实的陈述。

现代人类——属于智人种的人猿——可能于十六万年前在非洲演化,这时欧洲、北美洲和亚洲多数地方都被巨大的冰层所封锁。我们的先祖差不多被困在非洲将近七万年的时间,后来基于某些原因,其中一群人动身离开非洲,带着他们的石制工具如斧、刀、槌和箭等,横跨阿拉伯半岛的红海口。他们似乎与海有紧密的关联,因为他们贴着海岸移动,并缓缓向东,相继占据印度、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海岸和岛屿。大约经过三万年,其中一部分人横渡到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这约莫是六万年前的事。直到五万年前气候开始暖化,我们的先祖得以向北扩散,进入中东和欧洲。或许约四万年前,第一批人类在英国定居,同时也向东北方扩散进入中亚和中国。到了两万五千年前,人类已经占据旧世界的大部分地区,从西边的英国和西班牙到塔斯马尼亚,以及西伯利亚东端的白令海峡。

不久,一群特别能吃苦耐劳的人类渡越近八十千米宽的海峡,从俄罗斯进入阿拉斯加,到美洲定居。这时气候进入另一次寒冷期(地质学家称之为最后一次“最大冰河期”),冰雪封住北欧、俄罗斯与北美的大部分地区,迫使他们暂时向南迁徙,并将刚抵达美洲的人类驱向北美洲南部、中美洲,以及更远的地方。人类大概于一万二千年前抵达智利,所以在我们的先祖首度离开非洲约八万年后,地球上所有主要陆地都已被人类占据,除了不适合居住的格陵兰和南极洲。

最后一波移民潮涌向地球上最遥远、但也最适合人居的地方,发生的时间相当晚——大约在一千年前。当时富有冒险精神的波利尼西亚人驾独木舟从亚洲出发,向东航行进入广袤无垠且未知的太平洋。他们发现新西兰及斐济和萨摩亚等各个小群岛,并且定居下来,接着推进夏威夷,最终抵达复活节岛——这个堪称地球上最偏远的有居民岛屿。智人并非最早离开非洲的人类先祖。其他的人类先祖如直立人和尼安德特人遥遥领先,他们早在我们抵达之前就已扩散到旧世界的许多地方——直立人在一百万多年前已遍布欧洲与亚洲各地,而尼安德特人约六十万年前散布于全欧。截至目前,至少有十二种属于人属的不同人种被描述,而且似乎还有许多有待发掘。矮小迷你的印度尼西亚弗罗勒斯人体重约二十五公斤,身高只有一米,直到2003年才被发现。

早期人类先祖居住的世界为大型哺乳动物所支配。约六千五百万年前恐龙灭绝,原因普遍被认为是小行星撞击尤卡坦半岛,造成毁灭性的后果,此后只有少数幸存的小型哺乳动物继续繁衍。许多新物种的出现,取代了一度被恐龙占据的空间,其中有些物种变得巨大。在美洲,这种“大型动物群”包含了巨型树懒、骆驼与骆马,以及多种野牛、麋鹿、牛、巨河狸、猛犸象与乳齿象。在这些草食动物出现前,过去的六千五百万年间,地球上曾存在着某些极可怕的捕食者,包括重达两吨的巨型短面熊、一种狮子、几种剑齿虎和巨大的恐狼。而在欧洲则曾出现毛茸茸的猛犸象,以及象、原牛、狮子、洞熊、洞鬣狗、巨型麋廘、几种犀牛(包括十吨重的巨犀,至今所发现最大型的陆地哺乳动物)等数不清的物种,至于其他大陆,也出现了壮观的多毛巨兽。

想象一下你是九万年前离开非洲的首批智人之一。你们正在探索一个确有怪兽存在的世界。你所越过的每条河流、所深入的每座山谷,都可预期地会碰见许多长有又长又尘的牙、犄角和利爪的新形态巨兽。周游期间,你也可能遇上其他的人类先祖,例如浓眉高大、强而有力的尼安德特人,以及有如哈比人的弗罗勒斯人。古代传说中总是描绘不完的龙、怪兽、精灵、妖精和巨人并非虚构,我们的确曾生活在充满这些惊奇事物的世界中。

 

那么,这些奇异生物的下场如何?为何它们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全都灭绝了?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它们被人类杀掉吃下肚。人类为期八万年的旅程可谓一趟漫长的美食历险。我们的先祖是猎人,在团队合作下,用矛和箭就能轻易杀死最大型的哺乳动物,一次的猎杀就足以让一个小型部落吃上好几个星期。猎人们散布在西伯利亚等地球上最遥远荒凉的角落,可能是为了跟踪大群的猛犸象或野牛。人类族群在扩散期间,所遇到的动物是天真的——这些动物以往未曾遭遇过人类,根本不知道应该逃命。许多动物无法有效防御投射武器的攻击,沦为容易被捕获的猎物。超大型生物的繁殖尤其缓慢,得花上许多年才达能到性成熟阶段(就像现今的象),所以数量迅速减少,使我们的先祖得继续移动以找寻新的猎场。

有些科学家觉得这样的解释不够体面,认为是全球气温下降或疾病大规模流行才消灭了大型动物群,然而此说法与事实不符,而且难免有点一厢情愿的味道。在全世界的不同地区,大型动物灭绝的时间点紧跟在人类到达之后,这让人类定居后有几千年的时间可以顺利扩展人口的数量。人类约于六万年前抵达澳大利亚,并在当地发现许多难以置信的生物。连同现今发现的物种,澳洲曾出现过如犀牛般大小、重达两吨的袋熊;至少十七种短面袋鼠,其中一种站立起来竟有三米高。还有一种绵羊大小的巨针鼹,这是目前存在过最大型的产卵哺乳动物。此外还有可怕的捕食者,包括尺寸与豹相当的袋狮;具备锋利钩喙的巨型捕食性鸟类,如半吨重的食肉鸟“雷鸟”,以及体型略小但仍有二点五米高的牛鸟,被澳洲古生物学家起了“末日恶魔鸭”的绰号。

目前科莫多龙是现存最大型的蜥蜴种类,长三米、重约七十公斤,堪称令人畏惧的猛兽,然而相较于澳大利亚早期探险者所必须对付的七米长、半吨重的蜥蜴怪兽,科莫多龙只能算是小虾一只。另外,古代还有七米长的陆生鳄鱼,据称能快速奔跑追逐猎物,想必也食用早期人类当点心,而初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遭遇时人类时,肯定非常吓人。

尽管有些野兽凶猛无比,但在人类到达后的数千年内,它们已经全数灭绝。即便是七米长的鳄鱼,比起一群配备锋利武器、会爬树避开攻击的聪明猎人,也不足为道。人类广泛用火将动物从灌木丛驱赶出来面对他们的矛尖和武器,也让大量树林毁于一旦,彻底改变了澳大利亚的地上景观。由于先民未能从澳大利亚南部渡越汹涌冰寒的巴斯海峡,塔斯马尼亚岛上的大型动物暂时得以幸免于难。但约四万三千年前海平面下降形成一座陆桥,让人类因此能跨越海峡,结果在两千年之内,塔斯马尼亚所有大型动物全数消失,只剩下狗一般大小、行踪飘忽的袋狼(也称塔斯马尼亚狼),成为岛上最大型的哺乳动物。

大型动物群的灭绝稍晚也发生在北美洲,在首批人类从西伯利亚跨海而来后不久。短短几百年间,几乎所有大型哺乳动物都已绝迹,剩下野牛作为最大型的幸存者。人类是否刻意猎杀例如剑齿虎等大型捕食者不得而知,但我们或可猜想,正如非洲马塞族的文化,猎杀可怕生物也许是年轻猎人迈向成年的一种“通过仪式”。无论如何,由于猎物被人类杀光,剑齿虎也注定走上灭亡之路。几百年后当人类向南迁移,南美洲的大型动物群同样遭到灭绝。人类定居新西兰是相当晚的事,约发生在一千年前。当时那里除了蝙蝠没有其他哺乳动物,因此演化出巨型鸟类,包括至少十一种恐鸟,最大的一种站立高度达三点六米,是有史以来最高大的鸟类。

恐鸟必定极度容易追踪和猎杀,因为从毛利人贝冢的放射碳定年结果显示,在人类到达仅一百年内,这十一种恐鸟全数灭绝。这些研究也说明一种情况:一开始毛利人在杀死这些无助的巨鸟后,只费心取走上选部位的肉,然后就地弃置它们的尸体。[1]有意思的是,非洲是地球上还幸存不少大型动物的地方,例如象、长颈鹿、狮子等,但当地也正是最早出现人类的地方。我们永远无法知道确切原因,不过有个可能的解释:人类并非突然抵达非洲。人类在非洲慢慢地演化,历经数百万年后,从体型较小的树栖人猿逐渐变成更聪明、更擅长制作武器的人种,也更有组织地进行狩猎,因此非洲野生生物才有时间学习害怕人类,它们一看见或闻到古怪的直立猿接近,就知道得逃之夭夭。相反的,南美洲的地懒和澳洲的巨袋熊在人类抵达时全然天真,还来不及适应就被人类给彻底消灭了。  

当智人从非洲往外扩散时,不仅动物消失,跟着遭殃的还有同为人属的其他种类——也就是我们的表亲。虽然缺乏明确的证据证明是我们杀光他们,不过这似乎是我们常做的事。在有纪录可考的历史上,我们对待比较原始民族的方式是多么的骇人(想想美洲印第安人和澳洲原住民的下场——特别是在塔斯马尼亚的——或者西非的贩奴行为),因此我们在史前的德性大概也好不了多少,而我们的先祖比起现在的我们,暴力、侵略、好战和排外程度可谓不遑多让。我们可能也吃掉不少人类先祖,现今西非丛林野味的交易中,通常包含我们血缘关系最近的表亲——人猿——尽管它们已经严重濒危。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以为早期人类会对直立人或弗罗勒斯人的肉不屑一顾,那些没被我们杀死的人种大概一路遭到驱赶,最后被逐出最好的猎场,人口数逐渐减少。

其实,我们并非总是能称心如意。当时的尼安德特人比我们更强壮,在我们到达之前是欧洲的顶级捕食者,他们的大脑容量与我们的相仿,是可怕的对手。我们到底如何征服尼安德特人不得而知,在我们抵达的数千年后,幸存的尼安德特人散布于欧洲的偏远角落,最后一批约在两万五千年前死绝。近来颇有争议性的基因证据显示,尼安德特人与人类之间存在着极有限的异种杂交,因此我们大多数人都带有一些尼安德特人基因,如果真是如此,这是他们留下来的唯一遗迹。

……

我们知道人类正以无法永续利用的速度耗尽资源,却仍然任意挥霍,不把历经数百万年时间才积累而成的石化燃料当作一回事。我们清楚人类正快速砍伐热带雨林,也明白这会对地球气候造成重大的冲击,但还是无法收手。如同复活节岛,世界各地的大面积农地肥沃度越来越低,经常翻土犁地破坏了土壤结构,使土壤容易被水冲流入海或被风吹蚀,而铲除树木和使用除草剂消灭野草,则剥除了原本可以固结土壤的植物根系。

全球每年流失约七百五十亿吨的土壤。清除森林和人工灌溉导致全世界的土壤盐度增加,最严重的造成土地无法利用,至今已有近三百二十万平方千米土地受到盐化影响,而且约百分之四十的农业目前正以某种方式在劣化土质。冲入河流中的杀虫剂、肥料和土壤粒子能杀死水中生物,一旦它们漂流入海也会对珊瑚礁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危及早已面临过度捕捞压力的鱼群。

正如复活节岛居民迫使原生树种和不会飞行的鸟类走上灭绝,我们也正快速在全球范围内丧失地球的生物多样性。

当然,一直以来总是有物种会消失,这种事在人类登场前就已发生。据估计,背景灭绝率——以往物种灭绝的平均速率——大约是每“百万物种年”就有一个物种灭绝。这表示,假使地球上有一百万个物种,我们可预期每年会有一个物种灭绝,而假使只有一个物种,则平均会在一百万年内灭绝。如果估计目前地球物种数量为五百万,我们可以预期每年会有五种灭绝。当然新物种也随着时间演化而产生,以往的新生物种数量通常能与灭绝数量保持平衡,或者多于这些微小的损失。不过,要量化目前的物种灭绝率实在困难重重,尤其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地球上到底有多少个物种。

目前我们命名出约一百万个物种,但实际数量可能介于一百至一千万之间[3],还有更多物种有待发现。此外,要确切证明某个物种已经灭绝同样棘手,因为可能总有一两个个体躲藏在没人想象得到的地方。我们很容易能证实某种只生活在小岛的大型动物(如多多鸟)已经灭绝,然而就大多数物种而言,这项工作困难多了。因此,自1500年以来,只有约875个物种被正式宣布灭绝,而这个数字相较于近代实际灭绝的物种数量,犹如九牛一毛。

以全球栖地丧失的速率为基础,据推估,目前的物种灭绝率可能比背景灭绝率高出十万倍。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地球上可能每天都有几个物种正在消亡。我们甚至来不及为它们命名,而且永远无法确知它们曾经存在过。有些科学家预言到了本世纪末,地球将有多达三分之二的物种灭绝。

你也许认为这没什么了不起吧? 如果我们从来不知道它们存在过,又有谁会惦记它们?正如广播员兼新闻记者马赛尔·伯林斯在2008年的《卫报》上所言:“我们是否该担心所有物种的濒危问题? 熊猫和老虎是一定要救的,但犰狳呢?我热切地赞同拯救鲸、虎、红毛猩猩、海龟等特别被认同的物种……即便我们丧失上千个物种,这个世界及人类难道会因此变得更加贫乏吗?”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的言论是多么谬误与无知。首先,伯林斯似乎误以为鲸或海龟都只有一种。他对其貌不扬的犰狳缺乏尊重,这种态度令人不安——我向来认为犰狳是可爱的动物。他似乎觉得只有被我们认同的物种才重要,想必他以为地球上大多数生物都是不相干的。他所举的例子显示只有大型物种才是重要的,反映出他对生态问题极度缺乏认识。不过有谁说记者在滔滔不绝向大众散播自己所知有限的主张时,得先弄清楚他们所谈论的主题?

我们根本禁不起丧失“上千个”物种,却很可能每个月都失去这么多。伯林斯言论中真正愚蠢之处可从另一段引文得到最佳印证,这段引文出自保罗·埃尔利希与安妮·埃尔利希合著,于一九八一年出版的《灭绝》一书:

当你从航厦走向班机时,注意有人站在梯子上忙着撬开机翼上的铆钉。你有点担心地踱到拔铆钉的人身旁问他到底在做什么。“我替航空公司工作——发展狂热洲际航空,”那人这么告诉你,“我们公司发现每根铆钉都可以卖两块钱。”

“但是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做不会致命地削弱机翼的安全性?”你问。

“别担心,”他向你保证,“我确信制造商把这架飞机造得超乎应有的坚固,所以不会有任何伤害。再说呢,我已经从机翼取下许多铆钉,至今机翼还没脱落。发展狂热航空需要钱,如果我们不拔出铆钉卖钱,公司无法继续拓展,而且我也需要他们付给我佣金——每根铆钉抽成五十分钱呢!”

当埃尔利希继续解释,相信没有任何神志清醒的人愿意搭乘这样一架飞机了。在未来某个时刻,机翼必定会脱落,而那个时间点完全无法预测。

飞机铆钉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同理,我们知道地球上的有机体也担任各种重要功能。蜂替花朵授粉;苍蝇回收利用粪便;根瘤中的细菌帮助固定空气中的氮;植物释放氧气供我们呼吸,并贮存我们所吐出的二氧化碳,还提供我们燃料、衣物和药物原料。碳和氮的循环攸关生态系健康,并牵涉成千上万物种安危,此外制造并维持健康土壤的过程也是如此。我们仰赖物种之间复杂的互动网络来获取食物、干净的水和空气——而这些互动我们才刚要开始了解一二。

如同飞机上的每一根铆钉,我们无法分辨哪些物种重要、哪些不重要。地球上或许还有百分之九十的物种是我们尚未命名的,更别提弄清它们的功能。我们说不准到底需要多少物种,只知道这些物种像被撬开的铆钉般,正以前所未见的速率消失,不断削弱地球供养我们的能力。

证据显示,世界上有些地区已经由于没有足够的传粉者造访农作物,导致产量逐渐减少。在中国四川省的苹果园和梨子园,农夫必须诉诸人工授粉的手段为每朵花授粉,他们得派小孩爬上高枝,因为重度使用杀虫剂,昆虫被消灭殆尽。在印度,蜂的数量短缺造成由昆虫授粉的农作物(如多种蔬菜)产量下滑。阿根廷科学家卢卡斯·加里波第分析来自世界各地的资料,证实了相较于小麦等由风授粉的农作物,由昆虫授粉的作物产量变得非常不稳定。授粉作用是最明显能说明人类如何依赖野生生物的例子之一——不过人类与野生动物互相依存的实例可不只这些。

尽管我们拥有高超的智能,但似乎无法从错误中得到教训,也不愿认真看待科学家的可怕预言。自从我们出走非洲,这一路上的纪录实在不佳。如果我们继续目前的轨迹,前途肯定一片黯淡,就像复活节岛上的居民。由于我们消蚀了地球供养我们的能力,食物和水的短缺现象将更加频繁,所导致的饥荒势必爆发争夺日渐减少的资源的战争。届时人口数量将不可避免地下降,无论以什么方式发生,过程都不是我们所乐见的。日后将没有足够资源供养我们的大城市,甚至让文明崩解,使后代子孙过着比我们目前更贫穷艰困的生活。

某种程度上,这种悲惨的未来无可避免,因为我们已造成的损害实在太大。地球气候将接连数十年持续升温,无论我们现今采取任何行动,都必然导致饥荒和困境。尽管目前已有无数物种灭绝,其他残存的物种数量也岌岌可危,但我们没有理由不采取行动,而且是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全球保育工作至今成效不彰着实令人担忧,我们必须努力加把劲,我们越早停止蹂躏地球,未来的可怕结局就不会那么严重。

本书旨在唤醒、敦促每个人珍惜我们所拥有的一切,试图说明如果我们不改变现有做法,很可能会失去哪些曾经的美好事物。生物多样性再重要不过,无论以何种形式或样态呈现。保育工作不只关乎爪哇犀牛和雪豹,蜂和甲虫、花和苍蝇、蝙蝠和虫子也同等重要。像诺歇家这样的地方是提供大自然繁衍生息的岛屿,但目前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少太稀疏,而且消失的速度远超过被创造的速度,尤其在热带地

区——那里可是大多数物种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起身到户外探听查看,维克鸟正在啼叫。它那孤寂的呼叫声,我们还能听多久呢?

[1]有人认为原始人类社会与大自然和谐共存,只有现代社会才是浪费挥霍且具有破坏性的。然而证据显示,从古至今,人类其实没有太大的改变。我们的先祖无情地剥削环境,几乎全然不顾未来,行径与现代人类如出一辙,唯一的差别在于我们拥有更大量的先进科技,破坏起地球比他们更快速、更有效率。正如马特·里德利在《德性起源》一书中所指,相信美洲印第安人具有环境伦理并避免过度剥削资源的想法,其实是浪漫但与事实不符的二十世纪发明物,后来还加上诸如《大地英豪》这类电影的推波助澜。的确,目前有可靠证据显示,某些地区的美洲印第安人狩猎野牛的方式是将惊窜的牛群全数驱赶到最近的悬崖边,而他们只愿花力气从崖底最上层的尸体堆中割取大块的肉。

[3]某些推估认为地球上物种数量甚至高达一亿,不过这里面有极大部分是细菌。

本文选自戴夫·古尔森

《草地上的嗡嗡声——一位昆虫学家的自然笔记》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责编:缀可爱的咪咪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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