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也恼恨自己：“怎么老笑呢！”她的意思是：身体都这样了，给家人添了这么多麻烦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母亲其实不爱笑，又不善言辞，年轻时每天几乎板着一张脸。父亲有时会戏言道：“谁欠你的了，脸板得像个老Ｋ。”母亲就会没好气地说：“七八张嘴，一天到晚，吃穿洗浆，忙都忙不过来，有什么好笑的！”
母亲说得没错。早年下放到老家开荒种地，带着大小五个孩子，田间地头，收割喂养，没少受罪。回城后，只有父亲和大姐两个人拿工资，生活拮据可想而知。父亲托人把母亲安排到了服装厂，终日坐在工作台前缝衣服、钉纽扣。侄女出生后父亲便让母亲辞了工作看孙女，后来又伺候卧床的奶奶……原本不爱说话的母亲常常是一脸的“凄风苦雨”。在我们的印象里，很少看见母亲笑。
或许真的是你缺什么，上苍就给你什么。十五六年前，母亲患了脑血栓，出院后留下后遗症，吃饭、穿衣都需要人来帮忙。常年的半身不遂，导致母亲的左半身似乎比右半身短了些，无论是磕绊着走两步还是吃力地坐着，身子都会向左边倾斜着。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有一天，一家人正吃饭，母亲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问她笑啥？她笑得答不上话。父亲也一脸愕然。后来，每次回家，都会看到母亲莫名在发笑，有时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母亲似乎很想止住笑，但此时笑神经仿佛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母亲最后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恼恨地说：“怎么老笑呢！”她的意思是：身体都这样了，给家人添了这么多麻烦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们知道，母亲的病又加重了。她那不受控制的笑，是因为脑神经受损引起的。
父亲的心思更重了。每到母亲笑，父亲就会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母亲，眼神深邃而忧戚。我们则是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日子久了，我们已习惯了母亲无厘头的笑，甚至这样自我安慰：母亲苦了一辈子，是上苍在她年老时送来一点慰藉，让她体会笑有多么畅快，有老伴在、有儿女在的晚年是多么开心！ 完 版权声明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