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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与少年 这匹马，像从夜色中刚刚挣脱出来。 黑，纯粹。犹如无边黑暗中闪烁着双星的 是它的两眼。 这少年，晨光下，壮实又矫健，他的皮肤 闪耀着古铜的光泽——他们 并排走在一起，去往母亲湖。湖水 仿佛等待了很久，此刻，起了涟漪。 空旷低地，微风将母亲的气息送到他们身边。 眼泪 哭泣在第二次减弱，第三次 是母亲的葬礼，死亡的气氛连接着 父亲的死亡，那是我再一次 面对悲伤，几乎没有眼泪。九年间 父母先后故去，我收获了阵痛和 长久的哀思。这中间的一次，其实 是母亲在哭，那是一个阴雨的冬天 父亲离世已有三年，母亲摔在放牛的 路上，膝盖部位的裤管上，粘着黄色 泥浆，她躲在房间，小声地啜泣。那 牛犊是在父亲手上买的，经过母亲 精心照料，已长得健壮。我和牛一样 不善哭泣，眼泪，也慢慢在壮硕身体中 转化，成为贫寒日子中流动的热血。 信 一只鸽子无论飞出去多远 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的根在鄂地，一座小山村 默然享受四季的青睐。 大山在后，河流在前。中间 是不死的母亲和庄稼。 五月十四日忆母亲 早晨，我听到灶间有响动，像是锅铲在轻轻地 刮着锅底。母亲，生在五月。离开我们 却有三十年了。 我能想起的，只是年少时的贫寒，以及母亲 与生活对抗的艰辛。 她瘦弱的身躯包孕着动力。门外苦楝树上，客鹊 将窠建在树梢上，一群鹊崽正等着喂食。 我的翅膀长硬了，可母亲已经不在人世。 她所能享受的，只是孩子们成长时的笑声。 她彼时的安慰正是我现时的惭愧。母亲啊 我做了一碗荷包蛋，这是你活在时舍不得吃的 今天，我将替你吃下去。 温良 我的母亲，是一个温良的词。 在她活着的56年间，困厄的日子 竟没有摆脱她身上的良善。 她去世后，我们仍然在回忆中，收取她 爱的利息。 生活的沉重，至死方休。母亲 一棵结籽的茶树，有坚强的韧性。 她的美好，来自接纳的勇气，哪怕是苦难 她也照单全收。 圣母和菩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 多年后，流水回到了湖泊的怀抱，那一团 温润的蓝波，将永远荡漾在 我的心中。 菜园 茄子、辣椒、扁豆—— 开细小的花，结细小的果。 细小的心愿，也需要 汗水浇灌。 母亲弱小的身躯，挂在藤架上 随风摇晃。 神的手，从虚无中伸过来 摘走了她。 2023.5.14
胡耀文，男，湖北大冶人，作品散见于国内报刊，著有诗集《云水谣》《聆听花开》等，系中国诗歌学会、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法律顾问：刘太平 向其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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