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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江西南昌的西汉海昏侯墓，在考古挖掘过程中因发现数量众多的金器而备受大众关注。 墓主人刘贺，乃汉武帝刘彻之孙，即位前被封为昌邑侯，登上皇位27天即被废黜。  从封号来看，刘贺的封号以昏入号，而且是贬号。刘贺真的昏庸无能吗？真正的刘贺到底是什么样子？  27天下了1127道诏令 《资治通鉴》中，刘贺的事迹记录在《卷二十四·汉纪十六》。 刘贺是汉武帝的孙子，他的祖母，就是那位倾国倾城的佳人李夫人。 说起李夫人，就要提到汉武帝时代的两个“铁三角”。  第一个铁三角是卫子夫—卫青—刘据组合。卫子夫是皇后，弟弟卫青是大将军，生了儿子刘据被立为太子。 第二个铁三角是李夫人—李广利—刘髆组合。 当卫子夫色衰后，李夫人崭露头角，生汉武帝第五子刘髆，哥哥李广利也被封为将军。 两个权力集团，在权力角逐中，引发了巫蛊之案。太子刘据在巫蛊之案中被诬陷，选择自杀。 汉武帝后来发现了刘据的死因，刘髆惊吓而死。 在后继无人的状态下，皇位由九岁的武帝第六子刘弗陵继承。刘弗陵即汉昭帝，23岁去世，之后皇位由他的侄子刘髆的儿子刘贺继承。 刘贺在位仅27天，就被一手扶他上位的辅政大臣霍光召集群臣给废掉了。  霍光废掉刘贺的原因，据《资治通鉴》记录：霍光指控刘贺没有当皇帝的资质，主要是“不孝”。服丧期间不吃素，并且在服丧期间淫乱，这在当时是一顶大帽子。 除了“不孝”，霍光还指控刘贺，27天内下了1127道诏令，每天平均四十二三道命令。 基于这两个原因，霍光连同满朝大臣废了皇帝。 坐在当场的皇太后只说了一个字：可。皇太后的应允，意味着整个废帝程序取得了合法性。  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刘贺继位的时候十八九岁，极具个性。他在自己封地时，行事更是堪比纨绔。 他平时狂放不羁，汉武帝丧期还出去打猎，不到半天飙马就飙了200里。当时一般的良马日行200里，他的速度则是铁马狂飙，足见他是个喜爱刺激的人。 他的侍卫队队长王吉看不过去了，就苦口婆心地劝谏他说：“王您每天只玩乐不读书，这么下去不得了啊。每天这么披星戴月，夏天暴晒，冬天风烈……您要和优秀的人待在一起，这样才能有尧、舜之志，体有乔、松之寿。”  刘贺觉得王吉说得很对、很忠心，于是：使谒者千秋赐中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脯五束。 下属一劝诫，刘贺就给了一大笔赏赐。这里可以看出他不仅出手大方，而且能够听得进别人的话。 故事照这样发展下去的逻辑是，刘贺听了王吉的话，从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终成为一代明君。 然而，刘贺给了大笔赏赐之后，据《资治通鉴》记载：其后复放纵自若。 刘贺当时十多岁，还是中学生的年纪。此情此景，仿佛一个屡屡犯错的学生，被老师抓住小辫子之后，马上认错检讨。 但过了这一茬后，三天就恢复了原样。这就是所谓的“勇于认错，屡教不改”。  还有一件事，也可以体现刘贺的个性。 郎中令龚遂，当面指责刘贺耽于玩乐，哭着求他远小人、亲贤臣。 刘贺抵挡不住龚遂的眼泪攻势，于是欣然应允，选了十个学霸来做伴。不过学霸们一般都会读书，不善玩乐，才几天刘贺就受不了，把学霸都赶跑了。 刘贺从小没有严父管教，很感激教育过他的人，但每次都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快马加鞭继位去，识时务者哭出来 等到刘弗陵去世，大位空悬，大汉王朝的操盘手霍光力主立刘贺继位。 召刘贺回朝奔丧的命令一到达，按照正常程序，刘贺为了表示自己继位无能，当推辞两遍再接受。 诏书当晚夜深才到，急性子的刘贺第二天中午出发，不到下午四点，就已经快马跑了一百三十里。 刘贺的马好，可苦了身边的随从，他们的马很多都累死在了路上。  老臣王吉非常老到，叮嘱刘贺说：“先帝还在襁褓时，大将军（霍光）就已被托孤。布政施教，海内晏然。先帝无嗣，大将军一手扶您上位，王您得妥善处理和大将军的关系，要对大将军心怀尊敬，凡事得多听大将军的，大王您只要垂拱南面就行。” 王吉清楚霍光根深叶茂，刘贺又是放纵行事的性子，因此不停地劝刘贺要听话，不要太过叛逆。语气里隐隐有些担心。 快到国都了，龚遂告诉刘贺：“王您奔丧只要望到国都就要开始哭。” 刘贺说：“我喉咙痛，不能哭。” 到了城门口，龚遂说：“王，您快哭出来啊。” 刘贺回答：“我现在喉咙还是痛。” 等到了未央宫东阙，龚遂再劝：“王，您快下车，马上哭出来，哭得越伤心越好！” 刘贺非常识时务地回答：“好的！”这下喉咙也不痛了，按着礼仪规矩大哭起来。 一切继位程序顺利进行。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昌邑王刘贺继位以后，疏远老臣，把之前昌邑国的旧人，都征召到长安，并把昌邑国的宰相破格提拔为长乐卫尉。  长乐宫是太后居住地，长乐卫尉主要负责长乐宫的安全工作。而刘贺继位的合法性，只有太后能否定。 刘贺一上位，就把太后宫殿的防卫权抓到自己手里，不得不说他有政治洞见力。 但是刘贺不听霍光的话，且任性行事，身边多位臣子轮番谏言，他都不听。 刘贺的行事风格，让霍光忧心忡忡。大司农田延年说：“可以上陈太后，另立贤君。” 一番筹谋下来，癸巳那天，霍光终于召集群臣开会。霍光说：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 废帝想法一出，众人都不敢说话，田延年离席按剑，站出来说：“先帝托孤大将军，这是认为大将军贤德。如今社稷将倾，今天讨论的议题，各位不能犹豫，反应慢的，我将直接砍了他。” 田延年拿着剑，旁边不知埋伏着多少人，群人只能叩头：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一个个大臣也只能俯首听命。 废帝的程序，和继位的程序一样，也进行得很顺利：太后先召见刘贺，霍光及群臣联名弹劾皇帝。 整篇奏章从以下几个方面，弹劾刘贺。 第一，先帝丧期不吃素。第二，纵情玩乐，荒淫无度。第三，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并且威胁内侍，不能走漏消息。第四，继位27天，发布了1127道命令。 刘贺被扣上了不孝的大帽子，仅继位27天便被废黜。 而刘贺的班底，都被以“在国时不举奏王罪过，令汉朝不闻知，又不能辅道，陷王大恶”的罪名，投进了监狱。200多人被杀。 权力的小船说翻就翻 《汉书》里记载了200多名昌邑臣子走向刑场的过程。臣子们悲呼：“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句话论定了这场权力博弈的胜败。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之所以删掉这句，是因为《资治通鉴》是皇帝教科书，因此他想告诫皇帝，若帝王行为失序，会被废掉。 刘贺的故事，其实涉及新旧权威的碰撞下权力交接的问题。 刘弗陵继位时还是孩童，因此霍光得以独掌朝政，刘弗陵也成为汉代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皇帝。 刘贺继位时，已经十八九岁，他不可能像他的上一任刘弗陵一样，完全听霍光的指挥。 刘贺与霍光的矛盾点在于权力与人事。刘贺继位27天，就发布1127条行政命令，这正体现了他本人的性格缺陷。 他没有听从下属们的谏言，妥善地解决与旧权威霍光的关系，在新旧权威的碰撞中，最终导致自己被废。 刘贺后面的汉宣帝，和霍光和谐相处，因此成为西汉的中兴之主。 汉宣帝对刘贺并无恶感，所以今日我们才可以见到，海昏侯墓出土的文物规格如此之高。 因此，刘贺的故事，总结来看，是一个年轻的政治家，在羽翼未丰时试图改革，却没有把握好节奏，结果翻船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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