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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勋和隈研吾,都和我们聊了“人的脆弱”和“放弃的美学”

 huashan33 2018-02-06


前几日,陆续推送了对话建筑师隈研吾和作家蒋勋的视频:





隈研吾是日本第四代建筑师的领军人物、东京奥运会主场馆的设计者,蒋勋是台湾的作家和画家。两位并不相识,却在与Lens的对话中默契地聊到许多关心的话题。


比如对乡下的感情;

对“能让人想起死亡的建筑”的偏爱;

还有对宋代美学仍然适合现代社会的看法……



中国美术学院民俗艺术博物馆,隈研吾设计


隈研吾开始职业生涯,正值日本泡沫经济的最巅峰,旋即破灭,这让他开始思考和设计使用廉价材料、与环境和谐相处的“弱建筑”,承认脆弱,寻找倚靠,而非像安藤忠雄早期的混凝土建筑那般强势、孤立。


隈研吾


隈研吾出生于临近横滨的城乡相交之地,靠车站很近,却又挨着农地,附近有“里山”,有沼泽、灌木丛,有防空洞,有可以钓到小龙虾的深池,有地板下养着蛇的邻居,有充满了特别光线和气味的竹林……在这个湿润温暖的世界,他的感性得以滋长。




蒋勋小时候则生活在台北的小院子里,植物都是野生的,飘来的种子就长。“大家坐在天井里聊天,看着光影慢慢移动。”所以,2014年秋天去到池上,他是满心欢喜地搬进一个废弃的教师宿舍里,因为在那里,“又找回那个庭院的感觉。”


蒋勋位于池上的居所庭院,门已经生锈


他参与筹建谷仓艺术馆,找来建筑师陈冠华,带了几十个学生在池上“扎营”,跟居民一起改造。他们先是在旧谷仓里举办活动,让乡民进来,一起聊天。很多人进去后就会抬头看,因为举架很高,陈冠华索性就把木梁进一步推高。他觉得建筑不应该是一个设计师很霸道地丢给当地的东西。


东京奥运会主场馆,隈研吾设计


对于之前包括鸟巢在内的奥运场馆,隈研吾觉得它们更在乎外观,想夺人眼球,所以,在设计东京奥运会主场馆时,他更在乎观众的空间体验,“想让人们在建筑周围走动时就感觉很舒适。”他一直认为绿色植物比建筑更能治愈人心,所以,他也是以绿色植物为中心来进行场馆设计,并且,大量使用了木材。


“我认为木头这种材料轻便自然,更利于建造有人情味的都市。”

 

 Yusuhara Wooden Bridge Museum,

隈研吾设计

 

在蒋勋看来,“从埃及到希腊,它的建筑都是石头,中国则一直在用木头。因为木材就是生老病死。那个是东方美学很强的部分,就是说我没有权力做一个建筑是所谓的永恒,那个永恒其实是幻象。”


他读过隈研吾的书,很喜欢隈研吾的思考,——“就是不可能设计一个自己认为绝对圆满的东西就交给人,因为人本身是脆弱的,他在变化。

 

蒋勋桌子上的物件,

他喜欢收集自然干枯的木头做笔架


隈研吾觉得,现在的日本,有更多的年轻人懂得放弃。这和前几代人很不一样,却更像早前的日本人。


“在日本,地震等自然灾害非常多,很多事情都不是可以通过人力来解决的,所以就导致‘放弃和’‘遗忘’的美学在日本文化中生根发芽。”


隈研吾设计的竹屋


他特别提到中国宋代的文化里,包含了“简练”和“放弃”并存的美学,并对日本影响深远。“在宋代,人们想的并不是要把国家的疆土如何扩大、要使国家如何强大之类的问题,而总想着在某些场合需要用到放弃的智慧。这个观念一直在宋代的文化里面流传下来,而这些特质会使人觉得放松舒适。这个又和现代人的心理需求是非常吻合的。”

 

蒋勋


蒋勋觉得,在中国也 “应该给宋朝很大的肯定”。


“唐朝是非常贵族的,华丽的。可是宋朝有一个平民性,连帝王都不太用金属,基本上就是瓷。文人的平民性格,在宋朝出来了,然后就有一种素朴的东西。


左图:隈研吾安养寺阿弥陀佛如来坐像收藏设施

右图:蒋勋画作《是身如焰》局部


“宋朝一直是积弱不振、一向被批评的朝代,打仗常常输,输了以后去谈判、签条约。我觉得好了不起,就是怎么样去跟对方妥协。北宋南宋加起来是比唐朝还要长的。一个看起来弱的生命,可是它的丝绸、瓷器、书画这些,达到世界最高水平。它用了一个我们不知道应该尊敬的方式。我们看历史有时候太片面了。”



蒋勋的文房用具


在他看来,宋代崇尚的素朴、干净的美学和现代设计、极简主义都是能够结合在一起的,而且,宋朝人的心态,对于现代人想寻求的平衡,也很有启发。


“今天这些职场里的高阶层的人,回到家其实应该有一个宋代的空间给他。他在外面很可能都是竞争,从宋代可以了解到除了竞争,你还是要蓄养你的实力,退下来保存更丰富的生命力。而且要把外面的那个喧闹的、过度奢华的东西放掉一点。”

 

蒋勋的书法

 

隈研吾还很喜欢中国的书法,“我认为写书法并不只是为了追求字要写得多漂亮,它还能让你练习如何掌控自己的身体,让你的精神得到某种安宁。在写书法的时候,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蒋勋则把写字、画画视为自己的修行。他交替画着水墨和油画。


有时候爱恨强烈,就去画油画,希望把爱恨沉淀的时候,就会画水墨。两者之间的平衡,就是我们不希望在37岁就像梵谷(梵高)那样死去的话,可以在不同年龄做不同的事情。”

 

蒋勋《池上印象》油画局部

 

隈研吾和蒋勋分别经历了日本和台湾从经济高速发展到进入平淡的完整周期,看到各种人在两个社会里的浮沉,也对中国大陆正在发生的许多事情,有似曾相识之感。

 

比如,隈研吾说:


“日本的80年代房价被炒得很高,但有意思的建筑却是凤毛麟角……中国现在的都市好像更注重外观一些吧,一门心思地要建造高楼大厦,再在里面增加一些商业环节,一直是这样的一个模式不断重复,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建筑还真的很少。


浅草观光中心,隈研吾设计


蒋勋则对人被职场裹挟、缺乏安全感印象深刻:


那个速度快到人都不快乐、生活越来越空虚,到底所为何来?我想古代设计园林时,不是一条直路,是绕着的,它都是有意义的,就是要你慢下来。”


“大陆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恐怕应该尽早去预防这样的东西,因为台湾走了这条路到现在,真的是得不偿失。那个经济指数现在看起来好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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