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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和他的伙伴们行走在鲁昂到巴黎的泥泞小道上，人和马呼出的水气混合着还未消散的雾气，环卫着负载袋子和木桶的货车和马匹。他们的装扮介于武装骑士和山贼流寇之间，皮甲，涂装五颜六色的骑兵盾，阔剑挂在马鞍上或腰间，还有人直接塞在绑腿上，很多人还背着弓箭，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掌旗者手里还攥着长矛。  典型的中世纪商队形象，图中骑兵的装备略有超前于时代 这是十世纪西欧商队的典型形象，他们是内陆商路的第一批开拓者，他们的贸易路线遍布欧洲，最远可达意大利或波罗的海，他们交易矿石，酒和来自共和国的东方珍品，从中谋取高额利润，并形成了一个个有组织的集合体——商人公会。  首位诺曼底公爵，“行者”罗尔夫的雕像 912年，法国国王查理三世将诺曼底封与维京人领袖“行者”罗尔夫（罗洛），肆虐法国海岸一个半世纪的维京威胁被消除了。十世纪开始，一段和平的时光到来了。尽管西欧经济依旧黯淡，但随着粮食产量的上升，人口的回升，乐观的情绪开始取代对昔日罗马辉煌的回忆，人丁兴旺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有限的耕地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平民人口，产生了大量的游民，他们中的大部分在农忙时节打短工度日，领主打仗则受雇当兵，无事可做时就在教堂乞求施舍，穷困潦倒就会图穷匕见——而我们认为，最早的一批中世纪商人就来自他们之中。 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这么急迫，对于游民而言，前往人口稠密，工业集中的地方生活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那些因为封建经济而衰败的城市又一次焕发出活力，来自意大利的共和国商船越来越频繁地光顾欧洲的港口，催生了手工业的复兴，从弗兰德尔这种传统的羊毛产地到朴次茅茨这类新兴港口，对劳动力的需求激增。新兴的城市具有中世纪的风格，它们有方形的城墙作为保护，市民享有很大的政治权力，这使得商帮和公会的形成成为可能。 早期的商业公会兼具封建制度和古典民主的特点，他们往往由同一地域甚至数个商业豪门组成，他们在各个城市设有办事处，计划性地从事商业贸易。而且总的来说，旅途越远越艰难，则获得的利润越多，所以商会成员往往全年都在风餐露宿中度过，并且不得不拿起武器应付旅程上的各种麻烦，这些辛苦是值得的，商人们在一个世纪里积蓄了惊人的财富。  典型的中世纪社会体系：教士，骑士与农民，没有商人的位置  在封闭的封建农业社会中，商人是没有地位的——他们既不依附于领主，也不控制采邑，他们是等级森严的封建体系的局外人。教士阶级和贵族阶级对商人的抵制与反感并非只是出于嫉妒，对于领主而言，逃奴一旦在远方成为商会的分子，他就会受到城市法的庇护，这显然是农奴制所不能容忍的。而对于教师阶级而言，商人的投机行为违反了他们的“公平”和道德观，虽然教会也从事商业活动，但他们实际上仍然是领地组织的高级形式，而与全靠倒买倒卖的商人不同。   对高利贷和投机行为的打压有部分积极的影响，它有限度地保护了贫穷自由民的利益，避免出现罗马式的全民债务灾难。  在谋求财富的同时，商人也在谋求更高的社会地位，因为他们能带来财富和繁荣，威塞克斯、萨克森和加洛林的国王们乐于保护商人们——包括并不仅限于在道路上设置更多收费的哨塔，鼓励富裕的居民朝圣，为城市有偿建造城墙等等。 商人对贵族的慷慨取得了汇报，在相对自治的城市商人所拥有的司法优势几乎是无限的，城市的司法体系依靠的私人法和习惯法往往无法制裁商业豪门，他们不服从当地的法律，只有国王的法庭才能制裁他们——但这种制裁往往流于商人向贵族缴纳罚金而已。  繁荣的市集 中世纪盛期的新兴商业城市重返了海洋的怀抱，尼德兰是这一模式的典型。十世纪开始，尼德兰地区最早的城市兴起于海边，布拉邦特地区——也就是默兹河和埃斯科河中间的狭窄土地上并没有城市，因为海洋贸易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不同于总教区的零售市集，商人专门聚会的商业市集产生于此，图鲁和梅耶纳是北海市集的典型。商人经营着从波罗的海到西班牙的国际贸易航线，他们在每年的特定时间在市集聚集，因为此地有地方领主（此时也就是弗兰德斯的罗贝尔父子，就是征服者威廉仗义的岳父）的特惠和贸易特许，商人在此地云集，进行大宗货物交易，进口的商品再由路上商队或船运发往内陆。 港口，城市，堡垒，这三种属性在中世纪新兴的商业城市中得以充分的体现，在尼德兰和英格兰，市民们直接将定居点设置在领主的封建城堡附近。这些居住地往往一面临海，三面只有一层栅栏防护，它们被称为外堡，或者被称为郊区。但是随着规模和财富的增长，他们筑起城墙和高塔，港口也由石砖加固，形成和封建城堡互为犄角之势的防御据点，文献将旧的城堡称为旧堡，而城市则被称为新堡。  比萨的城市地图，一座坚固的城塞，具有典型的方城特点 而在欧洲南部，濒临地中海的地方，一系列商业共和国正在崛起。在此之前，威尼斯几乎垄断了西欧在整个地中海的贸易体系，他们拥有对穆斯林和拜占庭的通商特许。但这种绝对垄断随着西欧征服者的一系列战争而走到尽头。 从1015年开始，（伪装成）商业共和国（的狂热军国主义城邦）热那亚发动了一系列对西班牙，萨丁尼亚和西西里岛上穆斯林据点的进攻，屠戮并洗劫了梅狄亚，甚至一度攻入北非。同拿到穆斯林通商许可的威尼斯人不同，热那亚几乎是以“坚船利炮打开国门”的方式逼迫阿拉伯人开放港口通商。 热那亚人行动的同时，诺曼征服者也在十一世纪中叶攻入南意大利，到1090年，诺曼人已经夺取了整个南意大利，将拜占庭和穆斯林赶出了这一地区。西西里重镇巴勒莫重回天主教徒手中，在西西里国王罗杰的治理下，成为地中海心脏上的商业枢纽。 运送十字军的共和国舰船 在征服科西嘉后，紧接着的十字军东征让热那亚愈发强大，1097年，博希蒙德围攻安条克时，热那亚人的海军已经可以进入东地中海支援十字军的军事行动。而在两年后的1099年，教宗乌尔班二世下诏命令比萨共和国军舰援助圣地，这一事件标志着西地中海的重新开放，伊斯兰教对地中海的控制和威尼斯的商业垄断结束，商业共和国为争夺贸易特权和海域爆发激烈的竞争，以至于军事上的冲突，意大利在经济复兴伊始便处于领先的地位。 海上贸易带来的收益开始刺激衰落的西地中海沿岸经济，古老的马赛港从冬眠中苏醒，商队链接了西欧南北的贸易路线，从弗兰德斯到南意大利，从英国到丹麦，衰落的海上贸易不仅恢复了，并且相较于罗马时期已经大幅地进步了。 典型的中世纪商业模式在十二世纪达到了鼎盛，随着经济的发展，商业体制也在接受进步思想的冲击，许多时髦的商务词汇和新概念即将登上历史舞台。 下一次，我们将探讨有关于中世纪商业模式形成的部分疑问，以及十二世纪后金融、信贷和现代融资如何登上历史舞台，以及它们是如何改变了寻常百姓的生活，并最终催化了欧洲的文艺复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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