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奥尔巴赫：英国当今仍在世的最伟大艺术家

每周五下午接近5点的时候，艺术史学家凯瑟琳·兰伯特就会穿过位于伦敦北部Mornington Crescent大街的旧烟厂旁边的一条小巷，向一座砖砌建筑物走去。她的目的地是一间大小只有9米乘9米的弗兰克·奥尔巴赫自1954年就占用到现在的工作室。现年84岁的英国画家奥尔巴赫作品回顾展在泰特美术馆举行。

奥尔巴赫邀请了为数不多的忠诚朋友定期到这间工作室来让他为之画肖像，兰伯特就是其中之一。同意让奥尔巴赫为自己画肖像不是一件易事，因为他要花上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去完成一幅画作。作为一个坚定的完美主义者，奥尔巴赫很少对哪天绘画的结果感到满意，他常常把一天画好的所有内容全部刮掉，然后在下一周从头开始。

自1978年到现在的近40年时间里，兰伯特几乎从不间断地每周去一次奥尔巴赫的工作室。兰伯特表示：“我偶尔会因为在外旅行而错过了周五的拜访，但是我会在回来时将失去的作画时间补上。你必须尽可能地按照约定到奥尔巴赫的工作室去，不然的话他是会非常不高兴的。”

工作室内部多年来都没有大的变化，尽管奥尔巴赫有的足够财力对工作室进行修缮（他的画作卖了数十万英镑），但是他对此不感兴趣。兰伯特称：“颜料正从墙壁上剥落下来。”她还透露，奥尔巴赫在买下这间工作室之后立即安装了一个“非常小的洗手间”和一张“小型的阁楼床”，并且“他一周只睡几次”。

工作室里有一扇除了奥尔巴赫的儿子杰克之外每个人都要费一番劲才能打开的高窗。杰克是奥尔巴赫为之画肖像的人之一，而其他的人包括奥尔巴赫的妻子茱莉亚、兰伯特、商人大卫·兰度和艺术评论家威廉·费韦尔。

窗台上放着几张明信片，而一些著名艺术作品的复制品则已经不受干扰地留在墙上数十年了：贺加斯的《Shrimp Girl》、丢勒为康拉德·维科尔（Conrad Verkell）所作的肖像画、毕加索为他的情人朵拉·玛尔所作的画像和马蒂斯为他的女儿玛格丽特所作的肖像画。

在兰伯特到来之后，奥尔巴赫会先给她一杯果汁，然后再开始持续2个小时的绘画。在这个过程中，她是穿着衬衫的，并不是裸体。兰伯特和奥尔巴赫在第一个小时里会断断续续地聊天。她表示：“我将这个过程比作驾驶车辆，司机是会冷不防地迸出一句话的，但是内容可能跟上周聊过的话题有关。”

然而，谈话逐渐停止下来。兰伯特解释道：“被描绘者会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一言不发，特别是在第二个小时，这段安静时光是很美好的，而且，奥尔巴赫那时是如此专注地工作，令我不想打断他。”

那么，奥尔巴赫在绘画时的身体动作如何呢？兰伯特表示：“他会无拘无束地周围转动、取颜料、将他的作品上下颠倒并在镜子前审视它。”

奥尔巴赫有时还会背诵诗词——他本来可以当演员的，因为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背下很长的文章。然后他会突然问你问题或者自言自语：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然而，他更多时间是在自说自话，当遇到阻滞时又会出言咒骂。

奥尔巴赫——1931年生于柏林的他在出生8年后就被送往英国念书，并自那之后一直住在英国——擅长用厚涂颜料技术绘制肖像画及描绘其工作室周边地区的风景，这些景色包括Mornington Crescent地铁站周围的建筑和离工作室15分钟步行路程的樱草花山(Primrose Hill)的远景。

然而，兰伯特表示，对奥尔巴赫的误解之一是他只会厚涂颜料。她表示：“奥尔巴赫有时是会用一支小画笔精细微妙地绘上图案的。我从没见过他坐下来看一看他的作品，奥尔巴赫总是在周围走动忙个不停，而时间也过得飞快。”

当天的绘画任务结束之后，兰伯特会再逗留20来分钟，而在她细细品尝白兰地的时候，奥尔巴赫则在清洗画笔和清理四处溅洒的颜料和揉成一团的报纸。她表示：“然后我们就天南地北地闲聊。”

奥尔巴赫因固执地坚持每天的绘画程序而声名远播，圣诞节的早晨也不例外。兰伯特称：“他讨厌被干扰。他感觉时间不多了，而且几乎不再见任何朋友。”他同样很少出去：因为他80多岁了，甚至他在偶尔会去的电影院和剧院上所花的时间都减少了。

结果就是，他依靠那些他还会见的少数红颜知己们向他提供信息和消遣。兰伯特经常通过谈论伦敦的展览开幕和闲聊英国的艺术世界以丰富他的生活。她曾是伦敦东区的白教堂画廊的主管，他们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包括一些奥尔巴赫（他是1986年威尼斯双年展著名金狮奖的得奖者之一）经常联系的所谓的“伦敦画派”画家。这些艺术家中包括迈克尔·安德鲁斯、弗朗西斯·培根和卢西安·弗洛伊德在内的一些人已经过世了——但他们仍然是人们谈论的话题。

兰伯特于1978年见到奥尔巴赫时，正值兰伯特在伦敦的海沃德画廊组织其作品的第一次回顾展。她回忆道：“在那时，他有很多模特，所以我基本没想过与他进一步合作。然而，我们相处的很好，而且我也一直很享受在他工作室里的闲暇时光，所以没有理由去停止。”

奥尔巴赫完成了多少幅兰伯特的肖像画？她说：“我还没有数过。我想，从1978年开始每年两幅或最多三幅——因此已经超过60幅了——而且他也慷慨地赠给了我一些。人们有时对我说，‘我有一幅你的肖像画！’也有一幅在拍卖场上流转。”奥尔巴赫创作的兰伯特肖像画之一在拍卖会上拍得的最高价为29.9万英镑（约合46.3万美元）。

虽然奥尔巴赫是一位具象画家，他的风格是如此有活力且紧凑，以至于他的肖像画中很多都表现出半抽象的特点。当然，这些特点永远不可能被称为传统的相似性：这些特点似乎象征着艺术家在以模特为原型创作时的情感和心理状态。在兰伯特看来，奥尔巴赫以其为原型创作的肖像作品中捕捉到她的个人特点了吗？她说：“有一两次，我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在想什么以及生活中发生着什么，他确实捕捉到其中的很多。但是，在37年的时间里，你看到自己随着生命的流逝，年纪越来越大，而且能够与人分享生命的历程是很美好的。我确实认为弗兰克的作品是非常好的——洪亮、华丽与顽强，他是以非常直接的方式来表达事物的。这是非常特殊的友谊。我感到很幸运。”（尚智编译）

图文来自凤凰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