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处见匠心 ——从肖培东教《孔乙己》说起 偶然的一个机会，我读到了肖培东老师发表在杂志上的一篇教后感——《“店内外”的快活空气——〈孔乙己〉教学花絮》。文章内容是作者自述如何敏锐捕捉课堂上的意外状况，进而实现教学创新。我反复阅读此文，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教学匠心的问题。所谓匠心，就是一种独特的构思和创造性技艺。教学匠心是老师在教学过程中的别出心裁之处，是建立在深厚教学功底之上的微妙灵感与创新思维。对于一节课来说，老师的匠心究竟来源于哪里呢？ 一 “读完《孔乙己》，关于小说的主人公孔乙己，你记得最深的是什么？”上课伊始，肖老师就抛给初二学生这样一个问题。按照其最初的设计，这节课将从“记”入手，以此为突破口，或者说以此为线索，将小说的人物、主题、细节贯穿起来。这个设计令人叹服。一般老师教小说，无非是按照“小说三要素”的套路，请学生概括故事情节，然后抓住小说中各种各样的描写，分析人物形象和环境描写段落，再过渡到小说主题的探究。高明的老师，则可能参考钱理群、孙绍振等名家的解读，从叙事视角入手分析小说的艺术特征。肖老师则从一个不起眼的“记”字入手，切入点看似平常，实则“举重若轻”。因为这个字既与小说的文体特征相关，也与《孔乙己》的艺术手法相连，其教学智慧可见一斑。 可惜，如此精彩的设计在课堂上却遭遇了“冷场”。肖老师感受到了这一点，马上改换了一种问法：“你对孔乙己感受最深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更为直接，不过学生的答案依然很零碎。这一点其实可以理解：初二的学生初次接触鲁迅先生的作品，阅读感受流于表面，是很正常的现象。当学生的回答与老师的设计之间出现“隔阂”时，如果老师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或者生硬地将教学思路“扭”到自己的初衷上，不顾学情，那整节课有可能变成老师的“独角戏”，教学效果可想而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出现了。一名学生在朗读“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时，少读了一个“外”字，读成了“店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缺少敏锐眼光的老师，可能只会纠正一下学生的朗读错误，但高手就是高手，能够随时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捕捉发生在课堂上的意外。果然，读错字这个意外被肖老师敏锐地捕捉到了。在纠正了学生的朗读之后，他抓住这个“外”字展开分析。按照常理，“店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更符合小说的故事情境，因为事件发生的地点在店内，但作者为什么要说“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而且这句话在文中出现了两次？这显然是有意为之。捕捉到这个意外后，肖老师迅速调整原先的教学设计，其驾驭课堂的功力也显示了出来。 二 一般的老师在面对课堂意外时，通常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教学创新的契机，或许还会说“我的课堂没有出现这样的契机，课堂自然就无从精彩了”；另一种是老师可能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但由于事先没有准备，特别是在公开课这样的场合，为稳妥起见，还是将其忽略，继续按照原来的设计进行，也就与“意外的精彩”擦肩而过了。 从这个意义上讲，能够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并且有勇气、有胆识去捕捉这个机会，是肖老师与一般老师最明显的区别。当老师抓住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时，很多问题便接二连三地出现，例如鲁迅先生为什么要写成“店内外”？店外究竟存在哪些人？这些人为什么在那里？这些人对孔乙己是什么态度？这个“店内外”的“外”，会让我们看出怎样的社会众生相来？这些问题的提出，实际上是将人物形象与故事主题从侧面“和盘托出”。对于学生而言，这是一个课堂上自然衍生的问题，他们更有探究的兴趣，于是从“快活的空气”到“悲凉的氛围”，学生对小说的理解自然更深一层了。 一个不经意的课堂教学“小插曲”，居然被做成了这样一篇“大文章”，这就是教学匠心的体现。面对这种插曲，老师需要如有神助的灵感，也需要随机应变的技巧，更需要长期积累的知识与素养，还需要一种教学的自信与勇气。肖培东老师在教后感中引用苏霍姆林斯基的名言说：“教育的技巧并不在于能预见到课的所有细节，而在于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巧妙地、在学生不知不觉中做出相应的变动。”他进而说：“在教学动态进程中，老师除了要把握好预设的教学环节外，还应突破原有设计，捕捉和处理好教学中产生的没有预见到的即时性问题，顺学而导，教中求变。”从“契机”这一角度看，这种教学设计的转变，实际上是老师教学匠心的体现。 三 如果我们再从文本解读的角度分析，可能会发现更深层的意思。抓住“外”字进行解读、还原、假设、推理等，本身就是文本解读的功夫。文本解读，并不是老师“解读之后”，将解读成果或巧妙或生硬地传授给学生。老师的解读固然重要，但老师不是唯一的解读者。就拿这个“外”字来说，或许肖老师此前并没有对这个字进行全面深入的研究，但当他在课堂上捕捉到这个契机之后，便与学生展开了积极对话。对话的过程，既是老师主动理解文本的过程，同时也是学生深入理解文本的过程。随着对话的深入推进，对文本的解读自然也就逐层深入了。 如果再换一种角度来看，老师在与学生的对话中理解“外”的过程，并不是孤立于整个文本解读之外的。如果没有对文本其他部分的深入解读，例如小说展示的人与人之间冷漠的社会氛围，小说揭示的孔乙己的悲剧命运等，即使敏锐地意识到“外”字值得解读，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调整思路、组织语言，将对“外”的解读与对整个文本的解读勾连起来。从这个意义上说，对这一课堂意外的处理是老师教学匠心的主要体现。 总之，对于语文老师而言，教学的匠心首先来自对文本全面、透彻的解读与把握，在此基础上，进行巧妙的教学设计，抓住一个点或一条线，将教学内容串联起来，打破陈旧的教学模式与框架。只有这样，才能捕捉到课堂上不经意的小细节，以此为突破口，将这种意外与整个文本解读、教学设计结合起来，从而实现教学的创新。 作者：郭跃辉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