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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村〗程远栋:心路(68)——同学情

 阿福根 2018-02-18



六、噩梦年代


五十岁以上的中国人都经历过这场噩梦,这场噩梦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睁着眼睛做的,梦中的情景十分清晰也十分恐怖。我之所以称它为“噩梦”,因为整整一代人在这场噩梦中成了残次品,成了殉葬品,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所有人在这场噩梦中麻木不觉,浑然不知。待醒过来时,我们的青春年华已付之东流……




同学情

 

“六一”节到了,学校在林业局操场上举办运动会。每年的“六一”局里的中小学都聚在这里,同学们穿戴整齐,操场上五彩旗帜在灿烂的阳光下飘扬着,把大操场渲染得热热闹闹。兰同学听说后,特意从医院赶来为我们班当拉拉队员。

那天他一直坐在我们班级的前排位置上,他消瘦腊黄的面孔,向我们班级的每位同学都送上了灿烂的微笑,我还把自己跑障碍获得的三等奖奖品(一个搪瓷杯)送给了他。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们正在上自习课,一向寡言少语的女同学宫同学突然站了起来,用非常低沉近乎哽咽的语调说:“兰同学在医院报病危了,大家赶紧抽时间去看看他吧……”!听了她的话,犹如一声闷雷在我头顶炸响了,怎么可能呢?前几天他还好好的呀,我顾不得多想了,急匆匆跑到了医院。来到医院,我轻轻推开房门,看到他父母在流眼泪,他哥哥和亲属们围在他身边,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见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个点滴瓶挂在一根支架上,那点点滴滴的药水通过一根细管缓慢地注进了他的体内,他人本来长得就瘦小,被无情的病魔这么一折腾,除了露出一个小脑袋瓜之外,那盖在他身上白色的被子下面好像什么都没有。

兰同学的脸上、手臂上像被人为地涂上了一层暗黄,我慢慢地走近他,轻轻地握住他那腊黄的小手,他看到我,脸上立刻绽出了灿然的微笑,轻轻地对我说:“远栋,那野鸡肉真好吃啊。”我强忍着泪水向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就走了,带着吃了几块香喷喷野鸡肉的满足悄悄地走了,鲜活的生命就像春天过早发出的嫩苗,被无情的霜冻扼杀在萌芽之中。

与兰同学最后一次拉手,竟成了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同学情结”。

他悄悄地走了,他这一走,使本来就消沉的课堂因他的离去更显得冷冷清清。前面第一排靠近窗户的课桌上空着,坐在最后一排的我,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那飘移,心里总想着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和那一脸纯真的笑容。

兰同学的离去,除了不舍之外,在同学们的心中,也在我大大咧咧的心中植下了难以名状的惋惜与悲伤。

压抑的社会环境啊!压抑的校园,压抑的课堂,让同学们压抑的心就像罩上了一层层铅灰色的阴霾,那么厚,那么浓,而且还在继续漫延着……。

写到这里,我的心情已经很沉重了,想换个话题却又无从下笔,在这一章里,由于我学习不好,一提到学习,就会令我汗颜,也写不出与学习有关的精彩内容。然而,同窗五载的校园生活,同学之间的情谊,那一张张可爱的笑脸,那一个个青春的容颜,那不经意间的点滴往事,竟长久地驻在了我的心间,而且是那样的清晰。

在每年的假期里,我们班都分成几个学习小组,进行小规模系统的学习。在学习小组里,同学们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个学习小组,一是宫同学家的学习小组,二是李同学的学习小组。

宫同学在班里学习很好,她的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文尔雅,上高中二年级的寒假,我们被分到一个学习小组,宫同学是我们学习小组的组长,她家就在学校附近,所以我们的学习地点就设在她家。我是一个玩心特重的人,在课堂上,老师讲课我都听不进去,更何况是在学习小组了,宫同学看我老爱贪玩,总是很柔和地对我说:“远栋,别玩了好吗?快坐下写作业吧……”。

上高三年的寒假,我和李同学被分到一个学习小组,学习地点在她家。李同学家与我家仅一道之隔,来去很方便,李同学在班级里学习中等,她成长在一个军人家庭里,受家庭环境的影响,造就了她心直口快的性格。她特善良,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我们的学习组长是张同学,她是我们班的女班长,她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同学间疏通调停、排难解忧、说话做事都很有威信,在我眼里她就像个大姐姐,她真诚地关心和帮助我们,我们一遇到了弄不明白的问题,只要问她,她就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跟我们一块演算。由于我的数学基础较差,听明白了这道题,又弄不明白那道题,她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直到明白为止。她还会做思想工作,她看我玩心重,就对我说:“远栋,我观察你这个人一点儿都不笨,你能写会画,玩你都能玩出花样来,你要是能把精神头都用在学习上,保准不会比别人差。不管现在怎样,学到的知识永远都是自己的,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她说的这些话对自尊心很强的我来说,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漫不经心,其实在心里是很在乎的。

提到学习小组,就不能不提一个人,她就是李同学的妈妈。

李同学的妈妈是一位纯朴善良的母亲,她早年随军,跟丈夫转战西藏、新疆等地,后来年龄大了,为了能给孩子们一个稳定的家,李妈妈最后才把家安在了三岔子林业局。李妈妈在林业局招待所工作。那时,我们除了在她家的学习小组正常学习之外,学校每年冬天都要搞拥军拥属活动,学校给老师下达任务,老师再给我们各组下达指标,老师给我们下达的指标是缝制二十双“拥军鞋垫”。那天,后大台子雪下得很大很深,张同学领着我们去收集苞米窝子,带回来后,进行筛选,把选好的用水泡上,然后,李妈妈帮我们用熨斗烫平。晾干后再一块一块地拼上,两面贴上布,再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缝制。一连几天,李妈妈都和我们一起缝,柔和的灯光下,我看到一个军人的妻子带着对边关丈夫和子女的思念与牵挂。针儿细、线儿长,针针线线都体现出她对军人的特殊感情,从她身上,我真正感受到了一个军人家属那博大的情怀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当时,她的大女儿也在部队,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尤其是打篮球,一直是球队里的核心主力。后来,大女儿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牺牲,李妈妈内心承受着失去爱女的巨大悲痛,几年后,又把唯一的一个,到了应征年龄的儿子送到了部队。李妈妈是一位没有称誉却令人崇敬的母亲,是千千万万个无私奉献祖国国防事业的军人家属的缩影。

在学习小组的那段时间里,李妈妈总是给我们讲做人的道理。在她身边,我们的心灵得到了净化,在不知不觉中,思想境界得到了升华。李妈妈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一个人,正因为有她这样千千万万个军嫂的、母亲的无私奉献,才有我们国家这样安定和平的环境;正因为有千千万万个军人守卫在边防线上,我们才可以一心一意地抓经济搞建设。

我有一个好友王同学,他瘦瘦高高的个子,左眼皮下面有颗小黑痣,他人聪明,心地善良,性格温和,学习也好。每天上学,他都是先到我家,先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然后洗脸吃饭,再一同去学校。有了他的督促,我逃学的天数减少很多。

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约好坐小火车去跃进,然后坐摩斯嘎(烧柴油像小面包车一样在铁轨上跑的车)到曙光,王同学的爷爷就住在那里。

爷爷住的地方美如仙境,方圆几十里仅这一户人家,房子被山水环绕着,在秀丽的风景衬托下,那幢木刻楞房子宛如林中的一座古刹。房前屋后是小块地,种着各种蔬菜,鸡、鸭、鹅悠闲地觅食,小狗不时地发出几声吠叫,那叫声在大山里回荡着……,蓝蓝的天,洁白的云,纯净的空气,起伏的山峦,让我想到了诗中的“桃花源”,这是多么美妙而幽静的地方啊!大地被绿色浸染着、覆盖着,就像一首诗,一首歌,一幅画。

我被眼前的田园风光迷住了,晚上,我们就住在他爷爷的木刻楞房子里。那无污染的蔬菜、那好吃的粘苞米、那又香又面又噎人的地瓜、面瓜,尤其是那刚用网拍扣的肥肥嫩嫩的松鸦炖土豆,真让我一饱口福。

白天,我们上山打松籽、采蘑菇、拣核桃,晚上吃完农家饭就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里。那几天,我玩得特别开心,简直乐不思蜀。王同学看我无比兴奋的样子,总是笑眯眯地瞅着我。那是他标志性的笑容,很真诚,很生动,很迷人,如同他的为人,几十年都不曾改变。

在所有同学中,给我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陈同学,这小子当年长得又瘦又小,没想到步入社会以后干的风生水起。1988年10月份,他来看我,几杯小酒下肚后,竟翻起小肠来,说我在学校的时候欺负过他,我顿了一下酒杯虎着脸反唇相讥说:“你小子更黑,一棒子落下来就把我的脑门消起了一个大鼓包。”听我说完后,同桌的七、八个人被逗得哈哈大笑。都说同学之间的感情最深,在我看来,急眼了,狠狠地打一架烙印更深,从此以后,谁也忘不了谁。当然,我还有许多要好的同学,比如我的老班长郭同学……,我和他们之间的故事好像天上的繁星,以上提到的只不过是春风一缕……

 🌏编辑  香如故  果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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