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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文人侠客梦,不过是一个春梦

 唐宋自在鸟 2018-02-20


有人说:千古文人侠客梦。这话听着很带感,其实里面包裹的是一个尴尬的真相:千古的文人其实是一帮被阉割的群体,内心一直有英雄梦想,渴望雄起,笑傲江湖。只是文人的阶级惰性让他们为了利益而甘愿变成帮闲角色,依附身份和奴隶人格让他们一直无法站立。于是,他们的愤懑才幻化出了无数了武侠小说,让男人们尤其是文人们在幻想中进行一场又一场的复仇。


在某种程度上说,武侠在中国人心目中有着独特的意味,武侠世界是中国人唯一可以快意恩仇、放飞自我的世界。中国人有武侠梦,不仅仅是因为文人被阉割,还因为所有沉默的大多数都是被阉割的,他们只能通过武侠来复仇雪恨。


文人其实也想雄起,怎奈何他们的鼻祖孔夫子一生都没学会行动,后世的文人徒子徒孙也没有学会行动,他们学会了像孔子一样做一块美玉,或者做帝王的一个花瓶。甚至彻底不要自我,去做帝王的帮凶。于是,孔夫子为后世文人树立的君子榜样的理想终于衰落。文人终究还是要吃饭,他们不去做君王的帮凶还能做什么呢?让文人这么傲娇的群体做奴才怎么行?他们当然心有不甘,于是一场君王与儒家的斗争开始打响,最终的结果是谁也没有驯服谁,双输又双赢,儒家从此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文人由于人格和经济的不独立,常常遭受皇权的阉割。如果说太监是被肉体阉割,那么文人就是被精神阉割。但凡敢有反叛之心,就会被树立为反面教材,比如王莽就是一个儒家的坏典型。自古以来他都被叫作乱臣贼子,遗臭千古。


儒家的理想人格是诸葛亮,因为他功高可以盖主,但他并没有做一个乱臣贼子。实际上,我怀疑诸葛亮不是没想过那样做,只是迫于局势和自己的能力限制,选择了当一个顾命大臣。儒家的人很难成功篡位,因为他们的祖师爷孔夫子就不是一个擅长做事情的人,儒家的徒子徒孙中间也少有会做事的人。文人归根到底是一群不擅长干革命的人,或者说是有阶级惰性,做事情不彻底,心不够狠。


历代成功的篡位者都是流氓地痞,因为他们对任何道德和规则都无所顾忌,他们知道自己才是立法者。这些人的成功通常都是文人的灾难,从刘邦开始,中国文人的意识形态就变成了帝王随意阉割、随便强奸的工具。顾颉刚在《中国上古史讲义》中断定汉代历史绝对不可以轻易相信,因为那都是经过意识形态工程全面改造的结果,这里面不仅仅是改造古籍,还包括改写历史。虽说《史记》文笔很好,但是若论真实,实在可疑。汉代所谓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说白了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焚书坑儒。


我曾经在中国禁书史研究中得出一个结论:显性的禁书其实没有什么,反倒是那些隐性的禁书才真正可怕。所谓隐形禁书就是政府对读书范围的划定,这种规定一个国家的人应该读哪些书不应该读哪些书的行为,不就是最隐形的禁书吗?在我看来,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禁书事件其实是科举制,这个制度让中国的读书人把全部的眼界和能量都聚焦在几部腐朽的古籍之上,结果这个国家变成了停滞的帝国。这使得自百家争鸣以来,我们在科技和哲学方面几乎没有什么革命性的建树,我们这个民族虽然号称文明古国,可是若论对人类的哲学贡献,几乎聊胜于无。这样看来,你就知道禁书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教育,是那些规定哪些书应该读哪些书不应该读的权力结构。


从汉代往后,帝王们终于学聪明了,暴力和教化两手抓,两手很都很硬。到明代,帝王对文人的蔑视和打压几乎到达顶峰,皇帝们觉得臣子碍事,臣子觉得皇帝没做好皇帝的本分。斗得最厉害的时候,万历皇帝直接撒手不管,旷工几十年:老子不理你们这帮人,看你们拿我怎么办。文人们则只好死命相谏,劝不动也甘愿受罚,不过没关系,文人们知道历史会给他们清白和公正,还有他们最喜爱的名声。


不得不说,皇帝和文人,一个是S一个是M,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皇帝们发明了很多羞辱文人的酷刑,比如打屁股、割舌头、掌嘴;可惜文人从来都是M的一方,因为他们只有嘴皮子一张,只能向历史叫疼。


皇帝与文人SM的局势,到清朝更加凶残。清朝的皇帝在肉体和精神上对文人的SM变本加厉,在精神上尤其严厉控制,已经到了文人们只能读古书、做考据的狭窄地步了。这时候的文人其实也还没有彻底服软,他们从古书的字缝里看出了曾经意识形态工程留下的空隙,于是康有为写出了《新学伪经考》,大呼古书有伪,吵着要变法。但是,他们终究不是一群擅长做事,关键他们也不敢搞革命。他们畏首畏尾,最终以失败告终。


正经的武侠小说在明清时期大规模产生不是偶然,就像黄色小说在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诞生不是偶然一样。凡是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不能用行动反抗的,也会用精神反抗。不能明着反抗的也要消极抵抗。古语说得好: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文人们在没法用文章乱法的时候,只好用武侠小说来违禁,来抒发满腔的愤怒和杀意,来做一个个美丽的春梦。


从精神分析角度看,剑是武侠小说最核心的意象,首先剑要用手操控,这让我联想到很多男性的手淫梦中常常出现的刀剑道具。其次,剑是一件攻击的武器,可以用来快意恩仇,这才是文人的终极遗恨,剑其实是用来复仇的。原来,武侠不过是一个手淫自己、意淫杀人的春梦。鲁迅早就在《铸剑》那篇小说中说出了这件事,确切说剑是用来向君王复仇的,报复那割卵之仇,阉割之恨。


其实,更为本质的是向原始父亲的复仇,君王就是中国人的超级父亲。中国人,不仅是文人,还有底层民众,都在伺机向这个超级父亲复仇。因为没有这个复仇,我们永远都是没有自主权力的大孩子,都会活在超级君王的群体性人格之下。西方文明中最先锋的法国为什么这么开明?就是因为他们不仅在精神上杀死了上帝,还在肉体上杀死了路易十六这个国王,从此法国人才真正实现了精神站立。当然,实际意义上的精神站立依然是属于少数人,大多数人仍然是精神奴隶。


纵观西方文明的实践,历史早就表明了精神弑父才能获得人格的独立,基督教通过把耶稣的献祭实现了反抗与顺从的合一,最终实现了父子关系与兄弟关系的合流,解决了弑父这个终极的矛盾。中国人到今天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武侠当然不能解决,全民的自我觉醒和行动才可以解决。但愿,那行动的一天不会太远。不过,中国是一个奇怪的国度,任我行千秋万载的统一江湖大业一直都在进行,令狐冲却从来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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