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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羊毛出在羊身上——张爱玲的今生今世

 华晨宇的火星村 2018-02-26

本文参加了【我喜爱的一本好书】有奖征文活动

我有将近四年的时间没有写张爱玲了,但我心里总会有一个位置留给她。

那时的语文老师打趣道,即使密封着卷子,一看到张爱玲,我就知道是你写的。

 

 

原来我已经对她如此痴迷,但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可又为什么会将她搁浅这么多年?

现在回头看我走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有时会觉得不可思议。那时的自己为了应试,为了刻意夸大写作技巧,为了刻意追求文字的深刻,喜怒哀乐恨不得全让老师一一品尝,想来也有些幼稚可笑。

真正好的作品,不是调笔弄墨就能轻易完成的。

我现在的心境,平稳了许多,多半是为了情感的宣泄,也不再那样大悲大喜了。

所以我故意搁浅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度提笔,可以重新描摹出一个贴着我灵魂的张爱玲。


我对张爱玲倾注的感情最多,她陪伴我走过内心最苦闷的时日,并在我的内心埋下了一颗文学的种子。时间在向前流淌,我离她越来越远,可她的魅力是历久弥新、有增无减的。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本是形容男子的,我却偏偏想到爱玲。她的美很英气,侵略性很强。

张爱玲的顶天立地,世界都要起六种震动。

但我也十分淡静,未与她同处一世并没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遗憾。

时间的距离感总是会沉淀一些东西,你寻她,她在这儿,你不寻她,她亦在这儿。

 

 

我读着她的文字,感慨着一个女子是如何活得这般清醒通透,她有洞悉世事的精明,却又不失少女的纯真。

母亲黄逸梵迈着小脚走向水波潋滟的盛日,离开了残缺零落的家。

姑姑张茂渊出国留学。

剩下的父亲角色感也很弱了,还有不知该说是继母还是姨太太,东西一件件搬来,扫去尘土,使陈旧阴冷的屋子勉强算得上焕然一新,继而又被鸦片的烟雾充斥得惶惶不可终日。后来东西又一件件搬走,装车,那是姨太太离开了。

我不知道那时张的心中所想,亦不知她与这个还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到底有没有感情,只能从她的《对照记》中窥见一二。

“有一个时期在继母统治下生活着,拣她穿剩的衣服穿。永远不能忘记一件暗红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都像浑身生了冻疮;冬天已经过去了,还留着冻疮的疤——是那样地憎恶与羞耻。”

她骨子里的凉薄,她不爱牵愁惹恨,自是与这个家分不开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是短篇小说《色戒》的创作笔谈,我将它引用至此,多少想借一点光,以便自己说的话是有迹可循的。

不难看出,小说《色戒》的故事有多短小精悍,李安对故事的还原就有多难。

何况李式基因还添加得恰当好处。

而羊毛出在羊身上,本身就是个双关。

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一句最浅薄的谐音俏皮话,牌桌上的富太太们怎会不晓得时局?

 

 

爱玲真算得上天才少女,所以得有一个旗鼓相当的男子与她作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情才来得更刻骨铭心。

在《爱》中,她将邂逅写得如此扣人心弦——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遇上胡兰成便可以说是命定的劫数。

胡的文章是不容易懂的,他的文化底蕴很深厚。看他的文章总是曲径通幽,少些文化常识的人还真是雾里看花。我相信他自是得意着自己的才情的,不然也就不会俘获张的芳心了。

在我认定是应当的感情,在她都没有这样的应当。

他讲爱玲,像是普度众生的神佛,在她这里看到了自己摒弃掉的红尘业身。

他倒是将自己放得很低,以朝圣膜拜之姿仰望着他的女人。

但他也决然忘了,对曾在婚帖上许下“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诺言只字不提,肆意骄傲着与别的女子携手静好,果真是薄情寡义。

 

 

我第一次听陈粒的《易燃易爆炸》,是在《无心法师》的剪辑视频中,当时很震撼,粗犷独特的嗓门与剧情配合得相得益彰。几经辗转,我知道了歌名,杀马特的味道很浓,但词却出奇的好。

那时我就下意识地想,这不就是为张爱玲所写?

盼我疯魔   还盼我孑孓不独活

想我冷艳   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要我阳光   还要我风情不摇晃

戏我哭笑无主   还戏我心如枯木

赐我梦境   还赐我很快就清醒

与我沉睡   还与我蹉跎无慈悲

爱我纯粹   还爱我赤裸不糜颓

看我自弹自唱   还看我痛心断肠

愿我如烟   还愿我曼丽又懒倦

看我痴狂   还看我风趣又端庄

要我美艳   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祝我从此幸福   还祝我枯萎不渡

为我撩人   还为我双眸失神

图我情真   还图我眼波销魂

与我私奔   还与我做不二臣

夸我含苞待放   还夸我欲盖弥彰

请我迷人   还请我艳情透渗

似我盛放   还似我缺氧乖张

由我美丽   还由我贪恋着迷

怨我百岁无忧   还怨我徒有泪流



她谈女人,辛辣泼皮又一针见血。

如果你不调戏女人,她说你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调戏她,她说你不是一个上等人。

若是女人信口编了故事之后就可以抽版税,所有的女人全都发财了。

你向女人猛然提出一个问句,她的第一个回答大约是正史,第二个就是小说了。

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了你一个秘密,千万别转告另一个女人——一定有别的女人告诉过她了。

……

我总在想,张爱玲该是怎样的清醒练达才能写出这样的话,就好像她自己不是女人似的。她是个拥有佛性的女子,她有妖娆禅心。

她一定深知胡兰成的伪小圆滑,但依然义无反顾。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今生今世》,写一个男人的自传,我更将它看作是一个男人的杜撰。

 

 

今生今世,是张爱玲取的书名,语气无不是自满之意。

他一个已过不惑之年却未经中年危机的成熟男人,落魄逃亡之际还不忘散发周身的魅力,引得一个个贤良的女子甘愿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守到新月变圆。

他的处处遗情不是多情,是滥情。他也竟可以沾沾自喜到把这些留于文字,将他青布长衫下的这些女子加以比较。我很为张爱玲不值。

但这一切,是他们两人的事。爱玲曾说,她不会再爱了。不是不爱,而是爱得太过撕心裂肺,太过委曲求全。她为他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胡兰成算是她的解语花了,可这男子偏生不懂珍惜。

爱玲总是感情中付出多的那一方,不管是胡兰成,还是携手相伴十一年的赖雅,她总是倾尽所有。


《小团圆》是张爱玲的自传,九莉的故事并不像出版问世的小说那样圆满,她随着爱玲一起香消玉殒。


时间加速越来越快,繁弦急管转入急管衰弦,急景凋年已经遥遥在望。

 

 

这是《对照记》中的最后一张照片,报纸上的标题醒目又诡异。她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才急急有了这样一张照片。

她在中秋后几日出生,于中秋前几日死去。她与那轮清凉的秋月,结了一世的情缘。

她在《金锁记》最后写道:“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她的肉身早已死去,她的故事还没谢幕,也谢不了。

她尚在红尘人世间,便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看她的文章,只觉得她什么都晓得,其实她却世事经历得很少,但是这个时代的一切自会与她交涉,好像“花来衫里,影落池中”。

她死后飘忽的灵魂,抵达的第一站必定是上海。这是鲁迅的上海,是茅盾的上海,是徐志摩的上海,更曾是悄吟与三郎的上海。她与这座城市同修了太多的缘分,她在这里亦如簇锦繁花,着实绚烂地盛开过一阵,也看过人情瘦,江山薄。是上海成就了张爱玲,亦是上海辜负了张爱玲。

她曾和陆小曼一样,做过十里洋场的高贵小姐;也和萧红一样,做过异国他乡的流浪妇人。她的心,分明有情有义,却活得孤寂疏离。


曹公当年留下半部红楼,给世人无数的猜度,自己化作天地一孤僧,潇洒来去。

 

 

也不知这命途是谁的命途?

第一回的《好了歌》解注,我喜欢得紧,引用到这里,不光为爱玲,也为着我们所有人。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

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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