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通识365 】第四十九讲：用大数据搞计划经济乃是缘木求鱼

xm1234567 2018-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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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经济学家冯兴元朱海就黄春兴联合主讲

正一君书院出品

冯兴元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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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大数据搞计划经济是缘木求鱼 来自正一君名人堂 08:09

计划经济是一种“生产资料的国有制+中央集中经济计划”的经济体制。在计划经济中，每个人成为螺丝钉，计划者把你钉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每个人由此成为工具，成为木偶人，不能做出自主选择去追求自身价值、自身的目标，也就不成其为真正的人、行动着的人。

我国过去吃过搞计划经济的亏，搞改革开放就是要实现经济体制转型，从计划经济朝着市场经济转型。到目前为止，转型还没有完成。最近“计划经济” 论尘嚣甚上。奇怪的是，这种论点主要不是来自于政府，而是来自经济界的少数巨头。有位互联网平台大佬曾经宣称：“2030年计划经济将成为更优越的系统”，“未来三十年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计划经济将会越来越大”，“需要重新定义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从他讲话的字里行间，能够理解，他指的是重新定义的“计划经济”，其实质是依托大数据的、更能精准预测的、更有计划的一种市场体制。但他显然又不愿意把这种市场体制叫做“市场经济”，而是更愿意叫做“计划经济”。

凭着这位业界大佬这么聪明绝顶的脑瓜，他当然不会不知计划经济的害处，以及计划经济迄今为止的失败。正因为明了“计划经济”的问题，无论是原苏东国家，还是我国，都选择利用不同的契机，进行朝向市场经济的体制转型。

业界大佬不时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把玩和翻新一些概念，可以理解。但是，很多事物有了固定的、约定俗成的概念和定义，故意去改变，用旧瓶装新酒，其实是不妥的。比如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你可能一定要重新定义“黑”和“白”，颠倒“黑”与“白”，然后在看到一位穿着黑裙子的白皮肤姑娘后说，这位“黑”皮肤姑娘穿着“白”裙子。当别人质怪你时，你就辩解说，需要重新定义“黑”和“白”。这样做不足取。

更重要的是，计划经济这个概念已经与人们的很多的负面联想和记忆牢牢联系在一起。这些负面的联想和记忆使人感到很多无奈、不快、不幸甚至绝望。过去的计划经济其实是一种“低水平制度均衡陷阱”。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因此，不拿“计划经济”之名去命名某种新的经济业态是正选。

其实，人人离不开计划，但那是个体的计划。家庭离不开计划，但那是家庭的个体计划。企业也离不开计划，但那是企业的个体计划。一个国家的经济，其实是这些个体经济的组合。一个国家无法真正作为一个整合的“个体”，做出一个整体意义上的“个体”计划。进行全部生产资料的国有化、推行全盘的集中经济计划，实际上难以做到。即使这么去做了，整个国家的经济也不会成功。这种计划经济必然伴随“地下经济”，“影子经济”，“走私经济”，“特权经济”。“特权经济”一般体现在计划者享有特权。计划经济也会是“懒汉经济”，因为计划经济解决不了向每个人提供努力工作、尤其是努力创新的正向激励。因此，即便真的或者大致出现这样一种“铁板一块”的经济，对被计划者带来的也必然不是“均富”，而是“均贫”。

在市场中，每家掌握大数据的公司，一般均会把大数据作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不会对外公布，不会与其他公司共享，不会使之成为人人皆能利用的全局性知识。因此，大数据其实仍然属于“私人信息”，或者说是为部分人所掌握的“局部知识”。实际上这些公司是在更好地利用市场机制和这类信息或者知识赚钱。它们应该更多地感谢市场机制，饮水思源，珍惜感恩。

整个国家一般不会只存在一个巨大的互联网平台公司，只要市场准入和退出是自由的，就会有市场进入者，至少会有潜在进入者的威胁。此外，互联网平台公司也很难通过控制其所依托的基本资源来间接排除市场准入。要做到直接或者间接排除市场准入，需要政府授予某种特权。如果是这样，就成了行政垄断。总体上看，一个国家很难变成一家互联网平台公司+无数家网店。因此，单靠一家互联网平台公司也搞不了对整个国家的经济计划。

互联网平台公司所掌握的大数据，有利于其更精准地预测消费者需求，更精准地计划其配合入驻平台的众多网店商家的广告投放，指导网店商家的产品生产。但是，利用这些大数据，只能大致精准地了解消费者需求，但不能完全精准地做到这一点。这是因为很多消费者喜好“新奇”，这种“新奇”难以纳入大数据，也没法用于计划。很多消费需求甚至是企业家和生产者创造出来的，而非计划出来的。比如对智能手机的消费需求就是如此。没有企业家和生产者起初提供智能手机，就没有后来消费者对智能手机的消费偏好和需求。因此，互联网平台公司难以做到根据消费者需求来为整个国家的经济组织精准的经济计划，尤其是生产计划。它甚至不可能做到为其平台上的所有网商提出精准的经济计划。

在市场经济社会，大数据之所以对互联网平台公司有用，是因为总体上交易数据里包括了巨量的信息，包括大量消费者所需求产品的花色种类和市场价格，以及大量商家的供货情况。最最重要的是，这些市场价格是真正的市场价格，基于真正的货币。如果一个国家推行计划经济，货币实际上退化为一种记账单位，不再是真正的货币，价格也只是一种估计或者模拟数据，不再是真正的市场价格，它们就不能真正反映市场供求的稀缺性，只能计算各种已有产品的投入数量和产出数量。没有了真正的货币和真正的市场价格，就不能对具体的生产做真正的经济计算，即真正的成本收益计算。单纯看投入数量和产出数量解决不了经济计算问题。这样就不能做真正的集中计划，而对于创新，则更无法计划。在这种情况下，基于真正的货币和真正的价格的大数据居然也就不存在了。也更谈不上利用大数据来搞计划经济了。

很明显，计划经济与其所真正需要的大数据水火不容，不可共存，利用大数据搞计划经济，其观念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属于刻舟求剑，缘木求鱼，海底捞月，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