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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链》备课札记

 老刘tdrhg 2018-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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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链》备课札记

——文章首发《中小学课堂教学研究》2018年02期

  万红梅 

(东莞中学松山湖学校,广东 东莞523808)


摘要:经典是常读常新的,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视角切入,可能会读出不一样意义。从虚荣的本义以及马蒂尔德思想与行为来看,马蒂尔德确实是虚荣的,但虚荣只是表象,命运才是本质。玛蒂尔德的悲剧是命运的悲剧,我们同情她,实际上在悲悯我们自己,每个人都可能遭遇玛蒂尔德遭遇的事情。路瓦栽先生是被忽视的人物,从他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富有现代意义的东西。

关键词:项链 虚荣 同情 路瓦栽

 

《项链》是莫泊桑短篇小说的代表作,问世一百多年来,以其巧妙的构思,欧·亨利式的结尾,经典的人物形象、丰富多元的主题,深受各国读者的欢迎和喜爱。进入中学课本后,更是广受重视,成为日常语文教学的经典篇目。经典是常读常新的,在新的教学过程中,我们对《项链》有了一些新的认识,特记录如下:

一、马蒂尔德虚荣吗?

很多的读者看完《项链》都觉得马蒂尔德的人生悲剧是虚荣导致的,小说正是通过马蒂尔德的人生遭遇批判和讽刺了以她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小市民贪婪、虚荣、拜金的劣根性以及资本主义社会荒淫、腐朽、罪恶的本质。其实,我们之所以觉得马蒂尔德虚荣,无非是因为她出身低微却向往着贵妇人的生活,梦想着幽静而宽敞的客厅,里面有珍贵的陈设、华丽的装饰,有亲密的男友可以闲谈;因为她是“草根”却想着在教育部的舞会上大放光彩,惹人瞩目;因为她弄丢了项链却不敢向朋友承认,以致为此付出了十年芳华。但是,我们仔细想一想,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有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就连作者莫泊桑也不得不承认:“女人原本就没有什么等级和门第之分,他们的美丽、娇艳、风韵就是她们的出身和门第;他们天生的敏感、温柔和性情和灵活的脑筋就是她们唯一的等级。”在莫泊桑看来,美丽的女人就该“获得这一切和接受这一切” [1],从这个角度来说,漂亮女人是无所谓虚荣不虚荣的。

另外,这里还两个问题值得思考,第一:出身与梦想。从不好的方面说,马蒂尔德的行为是虚荣,但从好的方面说,我们也可以把它叫做梦想。小人物是不是就不该有梦想?不该追求更好的生活?我们指责批评马蒂尔德无非是因为她是一个平民女子,她的追求不切实际,可是,如果她是一个大人物,我们还会这么说吗?不会。我们再想一想灰姑娘,为什么我们不说灰姑娘虚荣?马蒂尔德不过是想过的更好一些,吃点鲈鱼和松鸡翅膀,得到部长的注意,但是灰姑娘却是想要得到白马王子,当王妃,这个志向可以说是更远大了。有人可能会说灰姑娘是童话,马蒂尔德是小说,其实道理是一样的,每一个女孩子的心里都或多或少做过灰姑娘的梦,每一个男孩子都或多或少做过韦小宝的梦。从这个意义上说,虚荣与出身无关,虚荣人人都有,它是梦想的前兆。梦想与虚荣最大的区别在于,梦想更促使行动去实现梦想,而虚荣在于空想而沦为抱怨。马蒂尔德的可怜之处正在于她有梦想却整天苦恼、抱怨而无所作为,这也正是很多人认为马蒂尔德虚荣的原因所在。

第二:虚荣的尺度。郭初阳在讲课时问学生马蒂尔德怎样做才算不虚荣,有学生回答说,可以带两朵花。郭初阳就说,女孩子带花也虚荣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难道不虚荣?其实,这里就涉及到虚荣尺度的问题,量变与质变的问题,虚荣心人人都有,太强才会变成病态,太偏离实际就可能酿成祸患。马蒂尔德家里很穷却要佩戴昂贵的钻石项链就是梦想超出了现实,成为了虚荣。

总之,从虚荣的本义以及马蒂尔德思想与行为来看,马蒂尔德确实是虚荣的,而且虚荣是她最重要的性格特点。但作者想告诉我们的重点不是虚荣导致悲剧,而是命运。这从开头“世上有许多妩媚动人的姑娘,仿佛由于命运的差错,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里。她便是这样一个姑娘。”以及后面“生活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幻无常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把你断送,也可以把你拯救出来!”都可以看出来。


二、我们为什么同情马蒂尔德?

当我在课堂上问学生“当小说的最后马蒂尔德得知项链是假的,仅值五百法郎,你们同情马蒂尔德吗”时,大部分学生都回答同情,问他们为什么同情时,很多学生说,觉得马蒂尔德很惨、很可怜,她为了一挂假项链赔进了十年的青春,不值得,她的人生是个悲剧。大部分学生都能从马蒂尔德的变化中感受到美好东西的毁灭,感受到悲剧的意义,但我们的教学不能仅仅停留在粗浅的理解上,本能的同情上,我们要将学生引向深入。

师:同学们设想一下,同样也是悲剧人生,比如一个杀人犯,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当他最后被抓住执行枪决的时候,你们是什么感受?

生:大快人心,罪有应得

师:同学们,这个杀人犯的人生也是悲剧啊。为什么你们不是同情,而是觉得痛快呢?深入地想一想,是马蒂尔德人性中的什么打动了你?

众生:当灾难降临时,她不卖笑,更不卖身,守住了人格的底线;不买一挂假项链偿还欺骗朋友,守住的诚信的底线;不祈求朋友原谅,少还或不换,守住了尊严的底线。她心地善良,真诚,勇敢,负责任,守住了人格的底线。

师:我们之所以同情马蒂尔德是因为她人性中的真善美和我们人性中的真善美交融了,但我们同情还只是浅层的同情,类同于“可怜”,我们还站在高处,俯视她的悲剧人生。我们再往深处想想,还为什么同情她?

生:思考……

师:是不是觉得,她丢的是项链,丢失东西这样的悲剧事件其实降临在我们每个人头上的机会是均等的,就像灾难降临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的机会是均等的一样。被上帝咬过一口的人,让我们悲悯,丢了项链的马蒂尔德也让我们悲悯,因为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面临更大的丢东西的灾难,有人就把心爱的孩子丢了,有人把辛苦一年的血汗钱丢了,有人把灵魂丢了。正因如此,我们心中才明明白白地知道,文学就是人学,文学中的偶然事件,有人无辜遭受天灾人祸,其实在启示我们思索人生中必然与偶然的悲剧,这样一想,我们会猛然发现,会清晰地感觉到,我们其实就是马蒂尔德,她的悲剧就是我们人生的悲剧,我们悲悯她就是在悲悯我们自己。这样一来,其实我们的同情就是悲悯,我们和被同情的马蒂尔德站在了同样地高度了。这才是同情真正的内涵!


三、被忽视的路瓦栽先生

在阅读分析《项链》的时候,人们常常把目光聚焦在马蒂尔德身上,从中生发出无限的感慨,或批评,或同情,或鄙视,或赞美,而对路瓦栽先生常常视而不见,把他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事实上,莫泊桑对路瓦栽的刻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浓墨重彩,路瓦栽在整篇小说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首先,在推动情节发展方面,路瓦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首先,路瓦栽先生低微的书记员身份、困窘的家境与马蒂尔德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虚荣之间的矛盾为情节往悲剧方向发展做好了铺垫;其次,路瓦栽为讨好妻子千方百计弄到教育部长的请柬为接来下情节的持续发展提供了可能;再次,路瓦栽同意花400法郎为妻子做礼服,又建议妻子向朋友借项链,都推动着情节不断向前推进;第四,路瓦栽舞会后对妻子的关心惹得马蒂尔德仓皇出逃,为项链的丢失(悲剧的发生)埋下了伏笔;最后,路瓦栽建议妻子写信隐瞒项链丢失的真相,让悲剧由可能变成现实。可以说,整篇小说都是在路瓦栽先生的推波助澜中走向完满的,悲剧也是在路瓦栽先生不知不觉的推动下一步步发生的。


其次,在人物塑造方面,路瓦栽成就了全新的马蒂尔德。正是因为路瓦栽的忠厚善良、宽容担当,才在丢失项链之后对马蒂尔德没有任何的抱怨、指责、大发雷霆、不管不顾,而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选择了承担,选择了风雨同舟,选择了无怨无悔的呵护。他“重新穿好衣服”,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又“去了警察局和报馆,请他们代为悬赏寻找”“凡是有一线希望的地方他都去了”,还写信请求缓期,拿出所有积蓄,四处借钱,“向这个借一千法郎,向那个借五百法郎,从这儿借五个路易,从那儿借三个路易。”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决然和坚毅让我们肃然动容,也让马蒂尔德一下子变得坚强起来了,“她一下子英勇地拿定了主意,这笔骇人听闻的债务是必须清偿的。”使之从之前那个整天苦恼、幻想、虚荣、自卑的小女人变成了一个勤劳、朴实、自信有尊严的劳动妇女。试想,假如路瓦栽是一位脾气暴躁,品性低劣的男人,玛蒂尔德的命运最终会如何?假如路瓦栽丢项链后对马蒂尔德不管不问,弃他而去呢?娇气脆弱的玛蒂尔德是否会独自借贷、偿还?又或者路瓦栽虽然能与马蒂尔德共同面对困难,但是整天牢骚满腹,怨天尤人,任性虚荣的玛蒂尔德会不会一气之下有什么过激行为?总之,路瓦栽先生用自己的行动和人格魅力,影响了马蒂尔德,感化了她,改造了她,挽救了她,甚至重塑了她,不仅没有使她堕落,反而使她破蛹成蝶。

第三,路瓦栽的现代意义。路瓦栽先生虽然只是一个平庸的小职员,但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宽容、善良以及对妻子的真情、对家庭的责任感,即使在今天也是难能可贵的。

淳朴敦厚的路瓦栽自始至终都爱着自己的妻子,体贴关心,无微不至。妻子烦恼的时候,他费尽心思地讨好她,为她争取展示自身价值的机会(争取教育部长请柬);在舞会中不打搅她,在舞会后,怕她受寒给她加衣服;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支持她,给她依靠,与她一起风雨共担,即使面临着十年艰辛。而且路瓦栽先生对妻子的爱自始至终都是以理解的形式体现的。在妻子整天幻想、任性、不知足的时候,他没有揶揄、打击,而是用自己的乐观、心满意足来默默感化她,“啊,好香的汤!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在丢项链之后,路瓦栽先生更是理解她的焦虑与恐惧,没有半个字的责怪与埋怨,默默地承担起保护妻子的责任,辛苦工作十年,还清了债务。可以说路瓦栽先生非常懂得怎样从根本上爱自己的妻子,他对妻子的理解、体贴、关爱、包容终于使妻子懂得什么才是爱,什么才是人生最宝贵的东西,从而完成自我的改变与救赎。


当然,站在不同的视角,也有人会说路瓦栽也很虚荣,他取得教育部长请柬,为妻子买礼服,建议妻子去借项链,项链丢后让妻子写信隐瞒真相等等,都是虚荣的表现。不可否认,这确实有一定道理,路瓦栽先生可能也难逃社会大环境的影响,沾染上虚荣与浮华,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作者塑造这个人物的意义何在,不是告诉我们路瓦栽和马蒂尔德一样都是虚荣的。

总之,作为一篇经典的小说,《项链》有开掘不尽的宝藏,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去读都会有不同的收获和感悟,这就是经典的力量。

 

参考文献:

[1]莫泊桑.莫泊桑随笔选·论女性[M].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年,80页

[2]龚兵仿.路瓦栽的人格七美——《项链》中路瓦栽形象赏析[J].语文教学与研究, 2002(21).

[3]王丹.平庸之中见真情——谈《项链》中的路瓦栽先生[J].史志学刊, 2007(4):238-239.

[4]管爱娟.一个不可被忽视的人物——《项链》中路瓦栽人物形象分析[J].山花, 2009(3).

[5]马泽华.玛蒂尔德强有力的精神支柱——路瓦栽[J].中学语文教学参考, 2004(12):58-58.

本文由语文月刊公众号ID:yuwenyuekan 编辑整理,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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