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人喜爱梅花的偏多,古往今来也留下了不少关于梅花的优美诗篇。古人对于梅花的这种偏爱,到了宋代,不但出现了一些咏梅写梅的大文人,也给后世留下了咏梅的经典之作。 苏轼一生不但创作了大量的跟梅花有关的诗词作品,他对咏梅诗词的最大贡献是赋予了梅花以人的品格,从而使传统的单一咏梅转变为咏梅即咏人,梅在他笔下已经人格化了。有人说苏轼给梅附了魂,这个魂就是梅花意向的人格化。苏轼对咏梅诗词的另一大贡献就是他把自然的梅和文学的梅区别开来,使得梅花作为文学审美符号的自觉意识,而这个意识却不是苏轼的发明,事实上,我们前面提到的林逋,就已经有这种意思了,但没有形成一个固定的概念而已。从苏轼留下来的文字看,苏轼对林逋是非常推崇的,并第一个提出了“梅格”的概念,是从林逋那里受到启发的。和他同时代的大诗人石曼卿有一首《红梅》诗,诗中有“认桃无绿叶,辩杏有青枝。”在石曼卿笔下的梅花,是跟桃、杏没有多大区别的,只不过是外形上绿叶和青枝不同而已,因此,他笔下的梅花是没有生命力的梅花,更谈不上梅的格和它所具有的文学审美内涵了。 苏轼笔下的梅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他的梅不像同时代其他诗人所描写的梅一样,只限于私家花园的亭台楼阁中,苏轼的梅是无所不在的。如寂寞荒村边的梅,“春风岭上淮南村,昔年梅花曾断魂。”生长在丛草荆刺中梅,“春来幽谷水潺潺,的皪梅花草棘间。”野外水边的梅,“江梅山杏为谁容,独笑依依临野水。”竹林旁的梅,“岂知流落复相见,蛮风蜒雨愁黄昏”。尽管这些梅的生长环境各有不同,但苏轼都赋予了它们积极乐观的精神,梅的不同的生长环境跟他自生因在政治上的起落而漂泊不定有关,写梅即写人。梅在不同环境下的那种飘然不群和潇洒,正是苏轼自己的写照。他曾经写过一首带有自传性质的六言诗“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用幽默诙谐的笔调给自己的一生做了总结,所谓的“功业”恰恰是他所遭受的打击,但他都能从容面对而无半点颓废。就像他笔下的梅花一样,无论生长在那里,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当然、苏轼笔下自然也不乏咏梅的名篇佳句,除上述所引诗句外,他最为人们称道的恐怕非“江头千树春欲闇,竹外一枝斜更好。”莫属了。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少游写有一首《和黄法曹忆建溪梅花》的诗,苏轼便作了《和秦太虚梅花》,纪昀甚至认为苏轼《和秦太虚梅花》中的这句诗,高过林逋的“水影横斜水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在批《苏文忠公诗集》卷二十二说:“实是名句,谓在和靖(林逋谥号)‘暗香’、‘疏影’一联之上,故无愧色。”《诗人玉屑》卷十七引范正敏《遁斋闲览》云:“东坡吟梅一句云‘竹外一枝斜更好’,语虽平易,然颇得梅之幽独闲静之趣。凡诗人咏物,虽平淡巧丽不同,要能以随意造语为工。”这里侧重勾画梅花斜倚修竹的幽独闲雅之神,这正暗合诗人自己的落寞情怀。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江边千树春花争奇斗艳,时近黄昏,几枝竹影中一枝老梅的瘦枝旁逸斜出,你说是幽独清寂也好,说是无所用心也好,总之它就那么看似不经意地在那里,与千树的春色格格不入,这种“无我之境”让人体味不尽。也做到了“凡诗人咏物,虽平淡巧丽不同,要能以随意造语为工”高妙。 王建瑞 岭南诗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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