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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少年时代·台州日报

 窗前有树905 2018-03-12

    孔梦婷/文 江竹铭/图

    开栏的话——

    2018年初,“芳华”这个题材很火。

    《芳华》《无问西东》两部电影的上映,让中年一代人,集体陷入了追忆。

    青春是美好的,它有一种向上、勃发的力量。回忆青春,谁没有一段芳华故事呢?

    农历年前,我与一群大学生们商量:不妨将父辈、祖辈们的青春记录下来——在变换的时代当中,平凡人的青春,也各自有着别样的温情。

    年后,大学生们的文章便纷纷而来。

    今起,本报推出“笔记芳华”栏目,让正当青春的年轻人,描写那些年的芳华,会产生怎样的火花呢?

    赶在上世纪70年代初,我爹便草草地出生了。我爹是奶奶意外怀上的,怀我爹的时候奶奶依旧在田里干活——咱家比较穷,少了一个劳动力都可能活不下去,所以我爹生来就很瘦弱。

    我爹生下来没多久叔叔也生下来了。我爹说那个时候他还小,叔叔也还小,家里只有他们俩,我爹作为哥哥便要担负起给弟弟换尿布、洗屁股的责任。那个时候我爹是个孩子,做这些活难免觉得恶心,叔叔总是免不了爸爸的打。当然父亲有这样的举动大都是他小时候也没人管,屎尿总要和他一起睡觉。

    1967年,“文革”似乎并未对这个村子造成多大影响,大家那个时候只知道有这个事情,具体怎么样,我爹现在已经说不上来了。总之,学校上课不用交钱,而且还有老师教一些相关的数学、语文之类的东西,说是数学、语文其实也不过就是认识一两个字,总不至于成了个文盲。可惜我爹打小就爱玩,不愿读书,就连现在回忆起学堂的生活时还是蔫蔫的,不过说起如何翘课去玩,倒是兴致勃勃。

    我们村和隔壁村不过一桥之隔,我爹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背着书包去学堂,不过一溜烟的工夫便跑到下岗桥的桥底下(在我们村管这个桥叫做下岗桥),把书包一扔就开始各种调皮捣蛋,有时自己不去上课还要“拖家带口”,把自己的同学也拦住,一伙人一股脑都跑去抓鱼虾。那时桥下的溪水还很清澈,不少妇人在那边洗衣服,看见这几个孩子不去学校读书反而在桥下玩,便去告诉孩子们的家长。于是,我爹免不了爷爷棍棒教训。可惜我爹屁股硬,耐打,所以总是不长记性依旧跑出去玩。幸好我爹那时还不知道可以往屁股里塞点秸秆,倘若连这种邪门歪道都学会了,我爷爷怕是要被气死。

    后来,爷爷也看出我爹不爱学习,只好让他草草结束了学堂生涯,回家帮忙打理田地。我爹说他当时的学堂生涯结束得就和出生一样——一样草草地就过去了。不过幸好结束了,他的屁股才免于那硬邦邦的砖堆砌起来的“凳子”。重新回忆我爹说的这些故事,总觉得用文字描述着实有些寡淡,还是我爹用方言讲的更加生动一些,即使是简单的掏鸟蛋、偷桃子都能让我乐呵一阵。

    我爹说,当时不愿意去学堂,主要还是他资质愚钝,无法完全理解老师说的内容,倘若要评判,我爹自然归入“差生”的行列。可能运气太差,我爹上课总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可惜他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夫逐渐增长,就连“填”字,也总会念成zhēn,(由于父亲的缘故,我读小学一年级时,也把填读成zhēn),答不出来便要罚站或者打手心。那时打手心多疼呐,农村人经常干活有的是力气,即使是教书先生也不可小觑,甭管我爹怎么哭爹喊娘都没用,照样打得皮开肉绽。

    那时,放了学就要去割喂猪的草,我爹割猪草也不用心,常常割着割着就和别人玩去了,等到太阳落山,和他玩的人找不着自己家的牛,而我爹的篮子里总会有一半是空的,于是他便随便弄些杂草充当,塞在篮子底下,把猪草铺在最上面,便提着篮子回去了。我爹他大概不知道猪比他还聪明,不是猪草便不吃,猪饿了就要叫,爷爷奶奶知道后我爹总是免不了又要被打一顿。不仅被打,他还要和猪一起挨饿,这时他反倒庆幸自己不用再拉肚子,还说自己属猪和猪特别投缘。

    据我爹回忆,那时咱家特别穷,甚至整个村子都特别穷。一天三顿饭基本上是吃不饱的,早上是稀饭,中午是稀饭,可能晚上还是稀饭,若是单纯的稀饭也就算了,稀饭里还会撒不少的番薯丝作为掺杂物品,避免一锅稀饭真的完全都是汤。我爹对番薯丝深恶痛绝,番薯基本上是白番薯,不甜还有股腐烂的味道,番薯长时间放在大缸里,时间久了吃不完就烂掉了,爷爷奶奶不舍得扔只好弄成番薯丝,晒成干继续吃。我爹不爱吃这玩意儿,吃多了总要拉肚子。好在我爹是个人精,吃稀饭的时候吃得极快,一边吃一边把碗里的番薯丝挑出来扔在地上,叔叔还在皱眉头的时候,我爹的碗便空了。咱家的鸡也是人精,每当我爹开始扔番薯丝的时候就会围过来在我爹旁边吃他剩下的“饭”,那时咱家一家子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吃饭我爹旁边总会有鸡的叫声,而且那一群鸡还特别喜欢围着我爹。

    我爹稍微大一些后便去工作了,木匠、钟表匠、机器拼接之类的活儿他都干过,学得多却没有学精,在一个地方总是待不了多久便要换下一个地方。我爹从那时起不断换工作的经历一直保持到了现在,就和他儿时的顽劣事迹一样,难以数清。我爹和我说起这些事情时,他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很高兴我能听他讲以前的事情,但最后总是草草收了场。我不知我爹有没有后悔、遗憾过,这种感受大概只有我爹自己知道吧,其他人都不能随意猜测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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